4.最難消受故人情
他們三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拾階而下,大概下了二十來級台階,北辰就有些氣喘噓噓了,右侖往他前面那級台階上一矮身道:“師姐,我來背你。”
旁邊的左昆似乎想說什麼,不過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含笑看着他們。
“謝謝你,八師弟。”北辰的身體實在是有點挺不住了,就毫不客氣的趴到了右侖的背上。
右侖一托手就將她背起來了,輕輕掂了掂她的份量,感嘆道:“師姐你真輕,都沒有黑翼重。”
北辰用手攬着他的脖子,頭歪在他的肩膀上,喘息着問他:“黑翼是誰?”
卻是旁邊的左昆回答道:“黑翼是我養的黑鷹。”
一頭鷹都比她重嗎?看來他的鷹應該很大很雄壯。
北辰院門前那長長的台階,是依山勢而建的,曲折蜿蜒,一直綿延到山腳。山腳有一個巨大的廣場,上面鋪着整齊的青石,看起來十分的開闊。在廣場東面,仍是一座高山,有石階小路通往山上,山上仍是院落隱隱。
右侖用下巴向那些院落的方向翹了翹道:“師姐,你看,我們就住在那裏。最上面那個院子是五師兄的,左右是六師兄和左昆的,中間那個是我的。師姐你看,我那院子裏粉嘟嘟一片,那是含情花,開的漂亮吧?”
果然,中間那個院子裏,雲蒸霞蔚,粉色如雲。
“很好看。”
聽了北辰的誇獎,右侖高興的咧嘴大笑。
終於走完了石階,來到了那個青石廣場,那廣場東北環山,西邊仍是下山的台階,南方卻是一面懸崖,山風呼呼的從那邊吹過來,迅疾而猛烈,吹的北辰的長發如失控的劍一樣,狂亂的在風中飛揚。
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亂飛的長發,隨即她的視線一晃,人已經從右侖的背上換到一個人的懷裏去了。
北辰抬頭看去,看見了一對狷狂的眸子。
心撲通撲通跳的很厲害,三分狂喜七分柔情毫不遲疑的通過心臟傳達到她的眼中。
這個身體,竟然比她還要記得對方?
可她不想去探究這份感情,因為在此時,她腦中有一個更大的聲音在喊:快點,再快點,沒時間了!
這份催促而起的焦躁,讓她無心去理會什麼兒女情長,她只想快點找到這讓她焦慮的原因。
將眼帘垂下,北辰不再看他的眼睛。
北辰的迴避,沒有熄滅他的熱情。
“沒叫使女給你梳頭嗎?”他的語氣不是指責,而是透露出了關心。
“沒有。醒了就直接出來了。”北辰嘴裏回答的淡淡的,可不知為何,卻忽然有一種兇猛的衝動,想要伸出手去,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還想撫去他眼中的傷。
冰涼的指尖,觸摸到他燙熱的肌膚,巨大的反差,讓她的手指竟然微微一痛。
“辰兒!”他一歪頭,用嘴噙住了北辰的手指,舌尖在她的手指上舔噬,眼睛動也不動的緊盯着她,亮的嚇人。
他的大膽,顯然驚呆了旁邊的人,右侖失聲叫道:“二師兄,你幹什麼?!”
左昆先轉頭向四周看了看,然後低聲喝道:“二師兄,你別忘了,你已經成親了!”
西月仍是噙着北辰的指尖不放,直到看見北辰的臉上湧出一片潮紅,這才鬆開了口。
他扭頭看向了左昆和右侖,眼中的怒意和殺氣毫不掩飾的猛烈迸發,讓左昆和右侖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看向了他。
西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渾身氣勢猛然一收,抱着北辰轉身就向南走,毫不停頓的來到懸崖邊上。
稍微停佇了一下腳步,他低下頭來道:“辰兒,抱緊了!”
北辰趕緊攬住了他的脖子,把頭緊緊靠在他的胸前,生怕他一個抱不穩,她就會落入懸崖。
他的話音未落,雙腳卻猛然一躍,帶北辰就跳出了懸崖。
北辰只來得及聽到右侖“啊”的大叫了一聲,耳邊就被墜落時呼嘯在耳邊的烈風截斷了一切。
在這極速的墜落中,耳膜吱吱作響,頭髮都被氣流吹的豎了起來,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從上面拽着她,那種強烈的拉扯感,就象是要將靈魂從身體中拉出去一樣。
西月在這如刀的風中,竟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就那樣痴痴的看着她,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和她。在他這熱烈的注視下,北辰忽然感覺到刷的一下,整個人都變輕鬆了,山風和氣流都不存在了,她感覺自己格外的充盈,就好似要融化在這天地間一樣。
身體緊緊的攬着他的脖子,目光貪婪的凝視着眼前這個男人,似乎總也看不夠,看不夠!
“辰兒……”他破碎的聲音在猛烈的風中傳來,然後一個灼熱到滾燙的吻,落了下來。
儘力的仰起脖子,北辰的身體給予了他最熱烈的回應。
他的吻,熾熱纏綿,她本應沉醉,可,為什麼,她的身體感覺到了沉醉和激動,而她的神智,卻又如此理智與淡漠呢?
北辰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現在的情況,就好象,“她”站在高空,正在俯視着“她的身體”和那個男人親吻,而在和那個男人親吻的如膠似漆的,卻不是“她”,而只是“她的身體”。
北辰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何奇怪的感覺,她的身體,好似有自己的意志,在平時她們是一致的,但是當遇到這個叫西月的男人時,這個身體就會醒過來,主動過來掌控這具身體,而“她”即便多不同意,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身體”對他痴戀沉迷,卻無法控制。
難不成是她昏迷了太久,造成了魂體分離的現象?
在北辰昏迷的時候,她隱約聽大師兄說過,嚴百脈的養魂術是殘缺不全的,可能會造成她的記憶缺失。
可能,這養魂術的後果,不僅僅只有記憶缺失這一種,還有可能會造成魂體分離。
不行,有時間得去查一查,關於養魂術的事情。
在北辰的思考中,西月和“她的身體”終於將貼在一起的嘴唇分了開來,在即將到達懸崖底的時間,西月身上忽然湧出了一片紫色的光,將兩人緊緊包圍了起來,緩緩向下飄落。
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住她,北辰眼前一花,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身體裏。而回到身體后的第一個感覺,竟然是感覺到了無比的虛弱,就好象爬了幾千級台階一樣,又好象,法力被抽空了一樣。
爬幾千級台階?
法力被抽空?
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難不成,以前她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嗎?
北辰仔細回想着過去,空空的腦中,仍是一無所獲。
她只得放棄了這徒勞的努力,轉而去擔心她現在的處境。
從空中看下去,懸崖底部,形狀非常奇特,它就象是一隻眼睛一樣,兩邊是兩彎月芽,中間是一個象眼珠一樣的圓湖。
那兩彎月芽更為奇怪,左面那邊長滿了茂密的花草樹木,右面那邊卻是黑黢黢一座矮山.
西月帶她落到右邊的矮山腳下降落,在昏暗的光線照射中,北辰才看出來在半空中看起來很矮小的山,當他們站在它的腳下再看時,卻是那樣的高大。
“我們真渺小!”在它的巍峨高聳面前,北辰覺得自己好象是一隻螻蟻。
“第一次來的時候,你也這樣說。”西月一邊她說著話,一邊將她放到地上。
脫力的感覺還沒過去,腳剛一沾地,雙腿一軟,北辰又撲回了他的身上。
西月卻當她是投懷送抱,一把手將她攬入懷中,眼中精光大盛:“辰兒,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的,我的辰兒。”他抱的她好緊好緊,勒的她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北辰用盡了力氣推開他,微微喘息了幾口,才讓自己呼吸順暢了起來。他卻是滿意的看着她,大概以為她是激動到呼吸不整吧。
不想再與他親親我我,北辰抬頭去仔細打量這座高山。
山是石頭山,上面基本上沒長什麼樹木,不過它卻有它的獨特之處,這山體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山洞,大的有幾人高,小的大概只有老鼠能鑽得進去。
“怎麼會有這麼多山洞?”這山洞好奇怪,是人為的,還是天生的?
西月回答道:“這座山就叫千洞山,這些山洞有的裏面是死路,有的卻是別有洞天。”
千洞山,名字起的挺貼切,只是:“真有一千個嗎?”
西月忽然回過頭來,深紫色的衣服,映得他眸子微微發紫:“有,準確的說是一千六百七十三個。”
“你數過?”北辰饒有興味的看着山上大大小小的洞,真的有這麼多嗎?
“嗯,數過。”他側過頭來看着北辰,眼中寫滿了認真。
“你夠無聊的,竟然數這個。”北辰乾笑幾聲,想藉機掙脫他的摟抱,可無力的雙腿,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西月俯下身來,在她唇上印上一個吻,卻又旋及離開:“不無聊,因為是我們一起數的。”
北辰已經不再去想什麼洞不洞的問題了,她現在正在努力的壓制着心頭泛起來的不適感。
她似乎不習慣與人親吻,特別是……陌生的男人。
她和他,只見過兩次,算這次是第三次,就親密到了親吻的地步上,這讓她很彆扭。
總感覺她和他的關係,有着奇怪的地方。
她的身體在痴戀着這個男人,她的靈魂卻在排斥着這個男人。
這種感覺,好矛盾。
“辰兒,你仔細想一想,我們的秘境在哪個山洞裏,不許想不起來,聽到沒?”西月雙眼微微眯起,眼中的霸道與狂放,有着不容置疑的絕對。
北辰猛然感覺到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將她籠罩了起來,這種感覺,讓她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低下頭來輕輕在北辰的耳廓上咬了咬,他呼出的灼熱氣流灌進她的耳道,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你若想不起來,辰兒,那幾種懲罰,你可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