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緊張地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邊的情況不對,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經自身難保了,哪裏還有辦法去找自己的妹妹?
「哦,哭了?」
只見手臂左邊刺着青龍、右邊手臂紋着白虎的光頭壯漢,正四平八穩地坐在高級沙發上,身邊還有個性感的小辣妹正乖乖替他按摩肩膀,而他的身後站了兩個黑衣男。
「小美人啊,你現在才哭會不會來不及了?」光頭壯漢搖搖頭,「現在這個畸型的社會連自己的親生姊妹都會上法院互告了,更何況那個害你的人不是你的親生妹妹,那也就算了,還惡劣地用你的名義借了高利貸,順便再把你的男人給拐走,嘖嘖嘖!所以說當好人有什麼好?被搞得這麼慘,還不如我們這些壞人,只要誰敢欺負我們,就準備吃刀子,見閻羅王去!」
這樣義正詞嚴、冠冕堂皇的話出自一個放高利貸的壞老大身上,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童以愛用手背擦乾了自己的眼淚,那雙漂亮的眼睛紅咚咚的,活像是只可憐兮兮的小免子一樣,讓在場的所有男人看了都覺得一陣心軟。
可憐的小兔子,好想要擁入懷裏秀秀哦!
「老大,你缺小妹嗎?」她抽泣地問着。
「什麼?」當場所有人都楞住,直覺劇情怎麼會這樣急轉直下?不是這樣走向安排的啊!
「我覺得你說得非常有道理,我每天辛辛苦苦地擺攤子,烤一整個晚上的肉,把自己弄得渾身上下都是油煙味,遇到下雨天要擔心沒生意,遇到大熱天又熱得快要中暑,可是我又不能不出去擺攤子,因為找死去的爸爸要我好好照顧小妹,至少要讓她高中畢業,我不但讓她高中畢業了,還讓她連大學也念畢業了,我自己都還沒有大學畢業呢!你說我對她不好嗎?」
所有的人全都點點頭。
她的眼淚又滾落,繼續抽噎地哭訴着,「她喜歡我的未婚夫,可以跟我說,其實我覺得親情跟愛情,我更珍惜親情,她要是喜歡……我可以成全他們,不需要私奔啊!」
「你是腦袋被烤壞了是不是啊?自己的男人被自己的妹妹搶了,你不生氣還說要成全他們,活該你被人家出賣加背叛,要是我是你妹,我不出賣你還真是對不起我自己!」光頭老大狠狠地一拍桌子,氣呼呼地指責着眼前這個哭得臉都花了的笨女人。
「我是生氣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那就報仇。」
童以愛深吸一口氣,然後又無奈地吐出來,像是泄氣的皮球一樣地垂下頭,「還是算了。」
「算了?好,那你說說看要怎麼還欠我的錢。」
「老大,這錢又不是我欠的……」
「不管!你妹跑了找不到人,我就找你。」
「那你要不要收小妹?我跟你混好了……」
「我只要錢。」
「可是……」
「沒錢就用身體還。」
「我身材不好。」
現場的人目光一下子全落在她身上,然後經過現場在座的仔細評估,覺得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去!電燈關了都一樣。」光頭老大拍案定論。
「等等,不是可以有三天的機會?」
「誰說的?」
「電視都是這樣演的,說是有三天的機會可以去籌錢。」
「小姐,你電視看太多了,我可不會這麼傻,三天?哼,三天夠讓一個人跑得不知蹤影了!再說,我不想到時候多花那些心力四處派人去抓你,要知道出動我那些小弟是要出場費的,還有飲料費、車馬費,要是遠一點還要替他們出住宿費,這些都不是錢嗎?」
有這麼精打細算的黑社會老大嗎?你怎麼不去當商人啊!一定會比郭台銘還要有前途的。
「那……可以打電話求救吧?」
「哦,你還有貴人可以救你啊?」據調查,這個碳烤西施除了那個反骨的繼妹之外,可沒有聽說還有什麼親人。
她可以向誰求救啊?找鬼嗎?還是求觀世音菩薩?
光頭老大覺得有趣,雖然她跟他所見過的那些被背叛的欠債者一樣哭泣,可是卻又有些不同。
想要報仇的方法就是加入黑社會,然後呢?以為這樣子就可以報仇嗎?或者只是聽了他所說的,當了壞人就不怕被人欺負了?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請得了哪尊貴人來幫你。」
童以愛拿出手機,看着上面那個新輸入的電話號碼,耳邊還回蕩着他那樣霸道又絕對的話語--
「我要你,我一定要得到你,我不會放棄的。」
她那時候是怎麼說的?
「不可能,我是我自己的,如果我不願意,沒有人可以得到我!」
現在呢?她心知肚明自己沒有誰可以求救了,而他呢?願意救她嗎?
五百萬,他會願意借她嗎?
這通電話打出去的後果可能要付出的代價……她承擔得起嗎?
那種言情小說上面常有的狗血劇情,她看了都只是覺得很不切實際,怎麼可能會有人傻得拿那麼多錢就為了買女主角一夜?
她自認沒有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身材也沒有很魔鬼,頂多胸圍還可以,可是一夜五百萬……她又不是鑲金的!
見到她遲疑,光頭老人冷笑着,「你還在想什麼?你以為現在的你還有什麼好怕的嗎?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妹妹跟自己的男人背叛,還欠下一屁股債,你除了出賣自己的肉體抵債之外,就只有向你口中所說的貴人求救了!怎麼?那個貴人有比我們還要可怕嗎?還是說你在騙我啊?其實壓根就沒有什麼貴人肯幫你!」
她咬牙按下手機按鍵,然後電話通了。
「喂?」
「是我,童以愛。」她開口開得很沒有骨氣。
「什麼事?」
慘了,他的語氣怎麼這麼冷冰冰的?難不成是已經被她這幾天的忽視傷了心,所以決定要放棄她了?
但是不把握他的話,那她的下場……
如果要跟很多男人「那個」,那她不如跟他一個就好。
「我在高利貸這邊,沒有五百萬我就死定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繼續,我在聽。」
「你……」她深吸一口氣,「還要我嗎?」
午夜的街頭上,還有些行人來來往往,一個男人靜靜地靠在牆邊,抬頭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又或者是在等待什麼人。
冷峻年輕的臉龐,一頭囂張的紅頭髮,雖然渾身上下散發一股「我是浪子」的氣息,卻不會給人那種俗氣的感覺。
相反地,沉靜無語的男人有種蕭瑟寂寞的氣息。
當童以愛慢慢走出了當鋪,看到了面前的李俊人時,像蝸牛一樣慢吞吞的腳步變得更加緩慢。
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被抓到訓導處等着家長領回一樣,想要放聲訴說自己有多悲慘可憐,卻又怕受到責罵。
仰望天空看着月亮的男人似乎感受到她太過緩慢的電波,轉過頭看着她。
一男一女相視許久,李俊人終於受不了一段明明不用一分鐘就走到的路,眼前那個女人硬是可以走了十多分鐘。
「還不快點過來!」
不耐煩的叱喝讓她一個箭步衝到他的面前,然後頭低低的,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看到她微微顫抖的手指,他想着眼前這個女人之前還那樣囂張地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信誓旦旦地說他永遠都不會得到她;哪裏知道才過沒幾天,她就賣給了他。
「先回家!」他二話不說就抓起她的手,然後拉着就走。
童以愛瞪着被緊緊抓住的右手,雖然很想要甩開、扯掉,卻終究是沒有膽量。現在的她,已經不是自由的身軀了。
一路上,她都只能垂着頭,任憑他連拖帶拉地把她帶回他的窩,連吭一聲的勇氣也沒有。
直到她回過神來,正好聽到他在接電話。
「都處理好了嗎?」
童以愛睜大眼睛看着李俊人,腦海里不禁想着:他到底是誰啊?
當初她打了那通電話之後,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要她把電話交給光頭老大聽,結果光頭老大聽了之後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就說要放她走,外面會有人來接她。
然後她就看到他了。
在他接電話處理事情的時候,童以愛仔細地觀察自己身處的地方,差點沒有昏倒。
是狗窩嗎?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麼亂啊!不知幾天沒有整理了,地上滿是酒瓶,還有一大堆抽過的香煙。
這個男人是受過情傷之後,整個人投入放縱頹廢的行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