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大雁國公主殿下
一桌飯吃個底朝天,石頭茶壺似乎還意猶未盡,靈心又叫了些菜,阿里新細嚼慢咽也吃得走不動了。
豆芽突然俯下身,對阿里新陰森森地道:“在我沒想好怎麼吃你之前,你最好來回多跑動跑動,加快血液循環,這樣可以去去腥味,燉熟了吃起來香噴噴的。”芝麻接道:“看着細皮嫩肉的,要放些醋,放些姜,放些酒,放些……”
芝麻說個不停,豆芽又補充道:“嗯,中間豎著劃一刀,左邊的歸你,右邊的歸我。當然你想要右邊的也可以,左邊右邊都是一樣。”
阿里新一聽之下,忽然閃身跳上一個空碗,它用腳在碗邊上猛力一踩,瓷碗一個翻身向上跳起老高,向它倒扣下來,“咣當”一聲瓷碗扣在桌上,將阿里新扣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靈心見阿里新躲了起來,豎起眉頭對豆芽芝麻叱道:“再嚇唬小朋友,我就要吃豆芽吃芝麻了!”眾老者偷笑不已。
傅其若聽芝麻與豆芽說話之聲冷冷的,真有些替阿里新害怕,隨即醒悟過來,原來不過是開個玩笑。阿里新在碗下沒有絲毫動靜,似乎就此失蹤,靈心嬌笑一聲,說道:“阿里新藏的好,誰也找不到你。”傅其若見一旁的落英居然也笑了,冷冰冰的臉解凍,讓人如沐春風,傅其若心想:“原來她也可以笑,笑起來如此好看,難怪那些男人都喜歡盯着美女看。”
一桌人盯着一隻倒扣的碗,要看阿里新何時會出來。傅其若忽見茶壺伸手指着碗,在碗一尺開外輕輕滑動,只聽“滋滋”聲響,碗面上藍光閃動,劃出一條條細線來,原來茶壺是在碗上寫字,幾個字寫下來,是四個端正有力的楷書:“以碗為帳!”
那四個字陷入碗面,看去平滑光亮,傅其若看着一驚,這是何等功夫?使得這般輕巧,幾乎跟師傅的穿心針,有異曲同工之妙了,若是他隔空將碗拍個粉碎,那也不算稀奇,但他手指隔着一尺距離,能在碗上隨意寫字,寫得又這般隨意,手上的魔法能量,是已經控制得爐火純青了。
靈心一見字,輕聲道:“阿里新,你猜碗上寫了什麼字?”阿里新卻沒動靜,過一盞茶時間,它終於忍不住,掀起碗來看,看到碗上的字,用手去摸摸,那字表面光滑,似乎是碗上本來就有,而不是剛剛刻下的。茶壺的指頭向著碗又晃動幾下,笑道:“這字寫的好看嗎?你再看看碗的另一面。”
阿里新將碗翻了過來,只見碗另一面也寫了四個字:“以桌為被”。原來茶壺在說話的工夫,隔着碗又在碗的另一面寫了四個字,如此兩個面上八個字組成一句話:“以碗為被,以桌為床。”應了那句俗話:“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這些字大小寫得不差分毫,不僅傅其若看得佩服,就連一旁的大煙袋、石頭都不禁叫好,這功夫真是堪稱一絕了。
阿里新瞧着碗兩面的字,撓撓頭道:“這隻碗上的簽名不錯,這碗就歸我了。”眾人哈哈大笑,靈心嘆道:“爹爹給我的雕兒,為什麼只會打架卻不會說話?雕兒呆在我身邊,就沒幾個人敢跟我玩了。”
落英說道:“那是因為小姐空有一身魔法天賦,而不去修鍊,小姐千金之體,自然需要時時刻刻保護,神鵰雖長得嚇人一些,不過也是好意。”
靈心又道:“難道會有人有意傷我嗎?”
落英道:“小姐這麼好的人,自然是人見人愛,我見猶憐,不會有人真的想傷你,只是小姐身份有別,身上關係的不只是一個人的安危。”
傅其若瞧着眼前這十個人,心中暗想:“八個老頭身懷絕技厲害無比,神神秘秘的,那叫落英的漂亮女子冷冰冰的,半天也不說幾句話,只有靈心與眾不同,時而跟自己說兩句話,不過靈心能與自己說話,也是借了阿里新的光。這靈心小姐似乎是個公主一般的人物,聽她說起大雁國如何如何,富家公子一定見得多了,自然不稀罕一個陌生人,自己一個窮山溝出來的人,坐在這些人身旁,簡直象個多餘的,如何能與那些富家子弟相比?”他想到此處不禁有些失意,忽然又想起於安,於安似乎爽快和氣,雖然常與自己玩在一處,但有時總覺得他高人一等。
靈心已經決定住下,大煙袋向夥計吩咐一聲,李長順不出一刻鐘工夫,已經騰出一個大院子,就在傅其若住的院子隔壁,晚上心靈便住在隔壁了。
次日一早,靈心去了賽爾廣場的迪斯亞聖堂,落英與大煙袋等人自然同去。
中午時分,八方客棧門前來了一隊人馬,是庫爾城城主喬鴻文,帶着親兵衛隊來客棧拜見靈心小姐,喬鴻文知靈心等十人去了迪斯亞聖堂,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他進客棧里裡外外打量一番卻不落座,親自率士兵在客棧門口等候。
喬鴻文昨日怕靈心出個意外,將偌大的庫爾城封鎖戒嚴,后聽說有大雁國八大高手前來,靈心來庫爾城的消息,也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庫爾城也無須封鎖戒備了,於是在今日凌晨時分恢復正常,既便如此,八方客棧附近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庫爾城的精壯士兵。
八方客棧門前熱鬧了,酒樓上卻安靜多了,李長順一早就將二樓打理得乾乾淨淨,拒絕任何人上樓,若不是客棧中也有不少不能得罪的人,李長順也會將一樓關門。即便如此,整個八方客棧里裡外外也熱鬧非凡,李長順跑前跑后不敢掉以輕心。
城主大人的親兵衛隊,穿着閃閃發光的鋼盔鋼甲,威風凌凌地立在客棧門前,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他們是庫爾城裝備最為精良的劍士,衛隊旁邊還有一隊樂師組成的樂隊,靈心在喬鴻文眼中顯然格外重要。
喬鴻文等了將近一小時,終於遠遠望見一頂小小的紅轎向客棧駛來,小轎前後仍是八匹高頭大馬,馬上是大煙斗、石頭、茶壺、湯圓、豆芽、芝麻、冬瓜、不倒翁八個目不斜視的老者。
喬鴻文喝道:“奏樂!”軍樂隊奏起歡快的羅蘭名曲,客棧前一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小轎行到近前,喬鴻文上前躬身行禮,朗聲道:“羅蘭國庫爾城城主喬鴻文,拜見大雁國靈心公主殿下!”
“靈心不敢!喬大人太客氣了!”靈心在落英陪伴下下了轎,向喬鴻文還禮,她早知喬鴻文在二樓設宴,也不多客套,直接上了二樓。喬鴻文隨在身後說道:“公主殿下駕臨庫爾城,怎會來客棧呢?應當住在在下府中才是,我早知公主殿下駕到,昨日卻未能親迎,實在是罪過。”
靈心笑道:“不敢打擾喬大人了!住這客棧也是一樣,喬大人今日親自前來,靈心也是榮幸之至,此次來羅蘭,我已經去過羅蘭許多地方,羅蘭人真是熱情,我代表父皇向庫爾城人問好,也向喬大人問好。”
靈心公主一回客棧,傅其若就在一邊看着靈心,直到靈心上樓。那靈心果然是公主,堂堂大雁國的公主殿下,客棧前看熱鬧的人散去,傅其若獨自回到後院,一顆心儘是靈心的影子。
接下來幾天,靈心找阿里新玩,傅其若便讓阿里新獨自去了,傅其若再也不去二樓閑坐,只呆在院中修鍊,一個人似乎沉靜了許多。靈心有時與傅其若說話,傅其若居然心不在焉隨口應付,似乎變了個人,靈心也不以為意,彷彿什麼樣的人在她面前,她都有話說。
靈心住了些時日,這一日終於要走,從手上摘下一個精雕細琢的翡翠手鐲,放在傅其若掌心,對傅其若道:“你若是來大雁國,一定記得找我,到時候我看看阿里新長高沒有,也看看你有沒有長高。”
傅其若道:“往後師傅若是去大雁國,我一定去找你。”傅其若想了一想,從脖子上取下師父給的靜心玉佩,說道:“這個玉佩送給你,它對魔法修鍊大有好處,可以事半功倍。”
靈心看看那玉佩道:“這是修鍊魔法的寶貝,對我沒有用,我是不修鍊魔法的,若是普通的玩物,我家裏倒多的是,還是你留着好了。”
傅其若有點悵然若失,自己長這麼大,身邊除了師傅師兄比較親近,卻從不知道母親是什麼,陸馨兒象姐姐一般常在身旁,也不知自己心中想些什麼,似乎自己缺少點什麼,這認識不足半月的公主,倒似乎對自己了解甚多,可眼下就要走了,她這一去,還能有再見之日嗎?
靈心走後,傅其若將精神集中在應付入學考試上,每日修鍊完暗系魔法,再修鍊風系魔法,然後再練習幻靈劍,自覺幻靈劍對魔法運用也頗有益處,進境神速,再加上胸前掛着的靜心玉佩,傅其若幾乎感覺快要到三級魔法的極限了,似乎隨時可能突破到四級。
於安已在院中住下,每日與傅其若拆招。後院本是客棧清凈之處,但近來住滿了參加魔法考試的人,後院儘是修鍊與打鬥,或是拳掌刀劍破空之聲,或是石頭碎裂之聲,常常弄得雞犬不寧,八方客棧的後院,幾乎成了耍把式賣藝的場所。
隔壁院中那位在午時常叫“還讓不讓人睡午覺了”的主,漸漸叫得累了,後來索性聽不到他叫喊,打聽之下居然是捲鋪蓋走人了。
隔壁院中換了一位新人,這位新人卻不怕任何人吵,反而是嗓門最大的。每日一早,隔壁院中會響起刀劍“呼呼”的破空之聲,斷斷續續響七八個小時,有時聽到兩人對招,刀劍乒乒乓乓碰撞,拆了數招之後,鋼刀脫手落地,隨後是一通斥罵之聲。偶爾刀劍也會越過院牆,跳在傅文君住的院中,天降兇器防不勝防,阿里新與小白貓成了驚弓之鳥。
這日傅其若剛起床,就聽到隔壁院中的吵雜聲,只聽一中年男子大聲呼喝:“你這抓豆腐的手,什麼時候再加點力氣?來使勁砍我啊,有種砍死我啊,看你這點本事,連刀都握不穩,還怎麼去雁山學院?十幾歲的人了,瞧你這點出息,蹲在三級劍士的坑上也有五六年了吧,怎麼就沒一點長進?”
“爹爹,我已經儘力了。”一個男孩懦弱地說道。
“你每天都說儘力,吃了多少糧食了?純凈水喝了多少了?聚神丹吃了幾斤了?力氣都跑哪裏去了?”男人訓斥道。
傅其若聽一陣刀劍撞擊之聲響起,越來越密,忽然一聲大響,跟着“呼”的一聲,男孩的刀似乎被男人一劍磕飛,男孩大聲道:“我不學啦!我不去雁山學院拉!”
“你敢不學?你敢不去?老子借你幾個膽!”男人吼道。只聽劈劈啪啪一陣耳光之聲傳來,男孩沒了聲音。
“去把刀撿起來,接着再練!”
“是!”男孩話聲中夾雜着抽泣之聲。
“你要這麼想,站在你對面的高手象這塊石頭,你要一刀下來將它砍得粉碎,將它想像成一塊大大的豆腐,一堆軟軟的棉花,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