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催眠術
團團火影盤旋飛舞,火龍通體透明,兇惡異常,一顆猙獰的頭拖着近百米長的身子,在小村莊上空肆意翻騰,似乎要把天地撕裂,長達幾十米的火舌自火龍嘴中吐出,地面上房舍倒塌,樹木轉眼化為飛灰。
傅其若眼見山上山下,頃刻間光禿禿一片,他從沒見過如此荒涼的景象,感覺象是末日來臨,身邊卻孤零零的,沒有一個親人,此時若是碰到一隻烏鴉叫喚,也會覺得親切。傅其若孤獨的身影,獃獃地立在山頭,頭腦中空白一片。
火龍又是一聲嘶吼,傅其若腳下又是一陣晃動,他醒過神來,驚懼之下猛然尖叫起來,叫聲在轟隆隆的雷聲中若有若無,火龍聽到微弱的聲音俯身張望,只見山尖之上,一個小小的身影矗立,清脆的叫聲連綿不絕,似乎在向自己挑釁,火龍一聲巨吼,一個巨大的火舌向山頭噴去,傅其若小小的身影連同他的叫聲,頃刻間淹沒在烈火之中。
烈火燃盡,黑色的煙霧褪去,傅其若不知翻了多少個跟斗,身上光溜溜的一絲不掛,軟軟地趴在山腳之下,衣服連同頭髮一起燒光,胸口緊緊貼着大地,炙熱的溫度快要將他烤熟,身上幾道長長的口子,淌出紅色的血水。
他感到渾身無力,似乎就此昏迷不醒,再也站不起來,又覺得腦海深處有一絲聲音在不斷呼喚他,他的意識奮力掙扎,胳膊動了一動,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不由得叫出了聲,幾乎暈了過去。
他懂事以來從沒遭過這種罪過,鼻子一酸,淚水不由得流了出來,眼淚鼻涕口水混成一片,撒在炙熱的地面上,在“嘶嘶”聲中變為白色的霧氣飄起。
“師傅!師兄!”嘴巴剛叫了兩聲,發現喉嚨沙啞,疼得象要冒出火來。此時心中又是恐懼,又是委屈,又是不甘,感覺天地之間,自己是如此的無助,如此的孤單,難道這是世界末日?自己是要死了嗎?是不是已經在地獄了?師傅師兄都去了哪裏?怎麼沒有人回答?
傅其若躺了半響,咬一咬牙掙扎一下,丹田終於有一股戰氣慢慢升起,漸漸佈滿了全身。
往日戰氣已經修習到二級劍士的水準,只是作為根基強身健體,不過戰氣除了攻擊,還可有效抵抗皮肉疼痛。此時戰氣散發到全身,體內疼痛感漸漸減弱,身體一陣比一陣舒坦,似乎大病初癒,逐漸來了精神,身上的力氣感覺越來越大。
他欣喜之下大力催動戰氣,只覺體內戰氣無窮無盡,四肢骨骼“咯咯”爆響,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比大師兄還要結實,心中驚奇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
難道是自己突破了?二級劍士突破也不過是三級,哪裏來的這麼大力道?
戰氣練到四級,可以通過身體表面千千萬萬個毛孔,延伸到體外變作劍氣,傅其若似乎覺得腿腳輕飄飄的,劍氣可以呼之即來,心中想着爬起了身子,一拳向前打出,身前尖銳的風聲響起,一個土丘突然炸了開來,一時間沙石飛揚,撒了滿滿的一身。
傅其若抖了抖身上的沙土向前看去,偌大的土丘已經變成一個直徑十幾米的大坑,他不知是喜還是驚,一連串拳頭向著周圍胡亂打出去,頃刻之間,附近除了鬆軟的沙土,再也找不出一塊平整的實地。
此時體內戰氣洶湧,一經拳勁激發,力量源源不斷而來,他突然覺得渾身發熱,四肢有些不聽使喚,急欲膨脹,雙腿不由一登,腳下一股氣浪衝出,身子象彈丸一樣,筆直衝向雲端,插入頭上炙熱的火海中,火舌自臉旁刮過,皮膚痒痒的,倒沒有想像中疼痛。
傅其若兩隻腿失去着力之處,身子突然間騰雲駕霧一般,他心中一慌,一陣手忙腳亂,四肢胡亂掙扎揮舞,在掌力腳力揮動之下,身子在天空忽上忽下晃來晃去,過了好一陣才去掉慌亂之心,慢慢找到平衡。
他驚奇之下玩耍之心油然而生,在火海中躥上躥下,感覺風系的飛翔術也不過如此,想到了飛翔術,靜心感應天空中的風系元素,感覺風系元素飽滿渾厚,隨處可見,天地恍若風的海洋一般。
他默念口訣,兩隻胳膊向下一劃,身子彷彿一葉輕舟,瞬間向上衝出幾十米,轉頭四處張望,只覺得天地遼闊無比,耳旁忽忽風響,他透過火舌間隙向腳下望去,看到紅色的大地向腳下一點慢慢收縮,離自己遠去。
他心中激情澎湃,一拳向上揮出,漫天的火海立時出現一個透明窟窿,現出一片藍天,天空碧海凝波,深遠無比,美麗而神秘,他好像從未見過如此藍的天空。
神奇的美景只會在神話中出現,傅其若此時卻沒有心思欣賞美景,只是覺得自己一拳一腳揮出,任何人在面前都會變成一團肉泥,從前夢寐以求的功力,不經意間揮灑而出,瀟洒而隨意,想一想不由得樂壞了,這狀態從前怎會沒有發現?難道是神賜的力量嗎?
忽然想起剛才那火龍好可惡,該去好好揍它一頓,這半天沒注意那火龍,轉頭尋找之時,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一掌撥開層層火舌,小村莊看去只剩巴掌大小,火龍在下方象一隻小小的壁虎,正游向遠處。
傅其若腰一擰,象魚一般靈活的一個俯身,飛速朝那火龍射去,心中默念風系魔法,一道藍色光束凝成月牙形,一寸寸變大,頃刻間在空中撐到數十米直徑大小,形成一束巨大的光弧,光弧彷彿透明的冰雕浮動,耀眼的藍色光芒自邊上溢出,周身波光蕩漾。
紅色的火海不時吞沒在藍光之下,光刃如離弦之箭穿越長空,所經之處空氣沸騰,空間震動,正是風系九級魔法“次元刃”。
傅其若全身罩在藍光之中,幾乎睜不開眼睛,感覺兩隻耳朵在尖銳的金屬碰撞聲中轟鳴不已,見火龍頃刻間出現在眼前,雙手猛力向前一推,次元刃以閃電般的速度向火龍衝去。
那火龍聞聲轉頭,見火紅色的天空中藍光暴漲,瞬間將一切紅色淹沒,次元刃帶起的勁風已經觸到額頭,火龍一聲怒吼,近百米長的身子一番掙扎,隨着次元刃一起撞向地面,“轟隆隆”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中,地上撞出了一個大洞,傅其若輕輕落在地上,已經看不到火龍的影子。他高興地跳了起來,向著天空大喊一聲:“風系九級終極力量:次元刃!”
他正得意之時,耳中卻聽到一聲迴響:“猴子偷桃!”
他忽然覺得胯下發癢,兩手向胯間摸去,似乎抓到一隻手,他精神一震,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人影,那人影居然是蕭剛。
只見蕭剛坐在自己身前,笑眯眯的說道:“師兄的次元刃厲害,還是師弟的猴子偷桃厲害?”傅其若一睜眼間,就知道自己又做夢了,一覺醒來正躺在床榻上,渾身軟弱無力,榻上流滿了汗漬。
他回想夢中情景,恍若隔世,不禁一陣后怕,其中還夾雜着一陣失望,怕的是師父和師兄妹都見不到了,失望的是自己修習一生,功夫也未必能到那種境界。瞧了一眼大師兄的床塌,床榻收拾的整整齊齊,大師兄已經早早的起來去丹房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回憶夢中的一舉一動,也不理坐在身前的小師弟,獃獃坐在床榻上一聲不吭。
原來昨夜催眠術練得入神,精神十分疲憊,不知不覺睡著了。催眠術極易控制心神,傅其若身體睏乏心力脆弱之時,很容易入了夢,睡前見識到大師兄身前堅韌的火牆,自然而然地夢到了火,奇怪的是,自己可以與強大的火龍一較高下,神一般的力量居然降臨在自己身上。
蕭剛道:“還不起來?太陽曬屁股了。看看大師兄,每天都比你早起兩個小時,你還賴着不起,難道是尿床了?嘻嘻!”
傅其若道:“去你的!”仍是對他不理不睬,又呆坐了一陣,終於平復了心神,心裏又開始胡思亂想:世上是不是真有火龍?是不是真有神?如果有的話,神大概跟人差不多樣子吧,神比人是厲害多了,九級魔法算不算是初入神的殿堂呢?如果十個人類高手跟一個神打,能不能打得過呢?如果打不過,那一百個人類高手呢?這個倒要好好研究研究。那麼,自己又在何年何月才能成神呢?
只聽蕭剛又道:“陸伯伯和大師兄要去拉水了,你是去還是不去啊。”傅其若一拍腦袋:“把正事給忘啦!”匆忙洗漱一番去丹房找大師兄。
他出了卧室,穿過客廳向另一個門洞走去,另一邊正是書房,耀眼的陽光透過一米見方的紗窗灑在地下,空氣中充滿了書香墨水的味道。窗下是一張簡陋的方桌,左手是一張木床,右手牆上橫掛着一幅畫。桌上有一盞古樸的油燈,一疊摞着整整齊齊的書,還有筆筒和硯台。牆上掛着的是一幅水墨畫,畫中一片雪地茫茫,幾個茅草屋豎立,一條小河蜿蜒而過,草屋旁,一個美麗女子手持針線,似乎在編織什麼,一個書生左手捧書,右手持魚竿,端坐在河邊的大石上,整個畫面冰天雪地之中,顯得悠閑寧靜。窗戶對面幾個書架靠牆而立,整整齊齊地擺滿了各種書卷,書卷有薄有厚,有舊有新,有紙釘的,更有羊皮紙做的,都一塵不染。
水墨畫的旁邊另有一道門,傅其若繼續向那道門走去,到了近前,一股草藥的清香撲鼻而來,這房間是師父的丹房。幾盞油燈掛在牆邊,燈光射在白色的牆壁上,丹房中十分明亮。
丹房四面牆上挖出了許多牆洞,左手牆上洞中是盛放草藥的器具;對面牆上洞中是各種形狀的瓶瓶罐罐;右手牆上洞中是一些密封的箱子;丹房中間地上是一個土胚,土胚之中生了炭火,土胚上有指頭粗細的鐵環架着兩個瓷罐,傅楓正站在土胚旁邊,凝神看着其中一罐沸騰滾滾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