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秋家宴惹來爭端
下午三點，梁學濤的兄弟姊妹陸陸續續來了。
梁學梅來得最早，跟着是梁學兵、梁學軍，梁學萍是最後一個到的，進屋后發現人都到齊了，再看時間才四點來鍾，心中有些訝異，於是偷偷問妹妹，“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早？”
梁學梅人厚道，沒好意思直接說她來的早是不想吃白食，打算給二哥二嫂幫忙，只好岔開話題，又問大姐喝酸梅湯不。
梁學萍擦了擦額頭的汗，“井裏湃過沒？”見對方說是，忙不迭的說道：”趕緊給我來一杯，這天氣實在太熱了。”
一旁的賈婷甜甜的說道：“小姨，我也要喝。”
梁學梅笑着應了，打量了外甥女一番，驚嘆道：“婷婷今天真漂亮！”
賈婷矜持的露出八顆牙，莞爾一笑。
梁雯見狀，冷哼了一聲，剛才賈婷進門時她就發現對方今天穿了一襲波西米亞長裙，純白色的棉衫束在裏面，腰身更顯纖細，走動時裙擺上大朵大朵的紫色花瓣若隱若現，再配上一雙平底羅馬鞋，簡直是相得益彰，非常奪人眼球。
梁雯心有不服，卻忍不住總想再看一眼，直至賈婷轉身和她說話，這才撇了撇嘴，扭頭故作不理。
今晚的聚餐照例由梁學軍主廚，魏紅玉幾個則在一旁幫着切菜、洗鍋、端盤子。
一共六道菜，梅菜臘肉、青椒臘肉丁、蒸香腸、三個素菜則是番茄燉豆角、酸辣白菜、芥菜豆芽，另有一道魚頭豆腐湯，主食是米飯和蒸饃。
這些菜是由梁學濤與魏紅玉商議后定下來的，在梁學濤看來，菜式十分平常，出格的也就那道魚頭豆腐湯。
梁學萍卻不這麼認為，現在能吃飽就算不錯了，濤子家竟然能一下子弄出這麼多菜，手中必定藏了不少東西。
這麼一想，大快朵頤的同時她也不忘與魏紅玉搭話，繼而開始打聽各種情況。
魏紅玉頭大如斗，她並不是個思維敏捷、擅長言辭的人，梁學萍一再追問實在讓她為難，正當她打算用尿遁逃避對方時，梁學濤來解圍了。
“大姐，沒必要七拐八彎的繞着圈子說話，有啥想問的直接明說就是了，這樣吧，你要真想知道我家到底存了多少吃的，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去倉庫轉轉，讓你看個夠！”他瞟了眼梁學萍，神色似笑非笑，“先說好，到時候只准看，別想帶走一樣東西。”
梁學兵幾個都愣住了，誰都沒料到梁學濤竟然會當眾給大姐難堪。
“二舅，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媽媽！”賈婷一把撲到梁老太懷裏，委屈的哭了起來。
梁老太氣得差點沒把手裏的搪瓷杯照着梁學濤頭上摔過去，一邊摸着外孫女的頭以示安慰，一邊低聲喝道：“濤子你這是想幹啥，喝了點貓尿就開始耍酒瘋了？還不給你大姐道歉！”
梁學濤好似個沒脾氣的泥人，梁老太怎麼說他就怎麼辦，端起酒杯向梁學萍陪了個不是。
梁學萍被當眾打臉，躲在賈富仁懷裏氣得渾身直哆嗦，一時恨不得直接上前掌摑對方，轉而一想，又覺得憤然離去更顯大家風範，思緒百轉千回后還是覺得借題發揮，占些實惠的便宜為上策，正要開口說話，沒想到母親三言兩語就把尷尬的氣氛轉圜過來，之後梁學濤又從善如流的道了歉。
梁學萍頓時傻眼了，不免有些責怪母親多事，幸好她腦子轉的快，在“抱着母親痛哭還是大度的原諒二弟”之間遲疑了一下，很快選擇了後者。硬是擠出兩泡熱淚哭訴了一番。
話雖然說的漂亮，然而心裏卻十分的憋屈，一旁的賈富仁連聲哄勸，好不容易掰開她攥緊的拳頭，赫然發現掌心處有幾道指甲摳出的痕迹，心疼的揉了又揉，耳語道：“都是我沒用，害你受這麼大的委屈。”
梁學萍心道，一時的屈辱算不得什麼，有句歌詞唱的好，不經歷風雨怎會見彩虹，梁學濤不過是小人猖狂一時得意，能笑到最後才是真本事！
鬧了這麼一出，儘管之後有梁學軍和梁學梅插科打諢的說笑，氣氛到底不如先前，好在菜肴油水足又十分美味，不說話悶頭吃喝其實也不錯。
梁老太暗自嘆了一聲，提起了搬住之事。
她和三個兒子曾有過約定，每家住四個月，算算時間，她在梁學濤家已經呆了四個多月，所以打算明天搬去梁學軍家住。
梁學濤皺起了眉頭，“媽，你就在安心住着，何必再去麻煩軍子？”
魏紅玉和幾個孩子也紛紛勸她留下。
梁老太卻道：“這是先前早商定好的事，咋能說改就改。”
“紅玉你也別勸了，媽咋說咱們照辦就是了，保不齊是她想小孫子，想去軍子家住上幾個月，再說贍養老人也不是你一家的事，三個兒子都有份！”俞小芬說道。
“大嫂說的沒錯，二哥，好歹也讓我儘儘這份孝心。”梁學軍說著，扭頭看向梁老太，“媽，明天一早我就來接你！”
“誒！”
梁學濤見梁老太執意要搬，只能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一頓飯吃了一個半小時，酒足飯飽時天色已漸漸地黑了下來。
梁學兵幾個怕夜路不好走，不敢耽擱，紛紛告辭離去。
收拾了桌面，魏紅玉和梁雯在灶房內刷鍋洗碗，不一會兒，梁娟跑了進來，“媽，大娘走的時候，你給她拿了啥好吃的？看把她樂得，臉上都快笑出花了。”
“沒規矩！”
梁娟見母親作勢要打她，往旁邊讓了讓，然後狡黠一笑，追問道：“讓我猜猜，是不是臘肉香腸？要不就是剛腌好的那罈子醋芹？”
魏紅玉搖頭，“前兩天我不是做了回滷肉嗎？剩了點湯汁沒捨得倒，擱在井裏湃着，你大娘瞧着不錯，說要帶回去。”
梁雯撇了撇嘴，“這點東西都要拿，也不嫌丟人！”
梁娟瞪了她一眼，“你懂啥，滷汁好歹能炒盤菜就個饃，大娘這是會過日子。”頓了頓，感嘆道：“大娘這是學聰明了，她要真把臘肉香腸帶回家，大伯指定不同意，非逼着她退回來，與其這樣，不如退而求其次，拿點滷汁回去，實惠又不挨罵......”
梁雯聽得目瞪口呆，一點小事竟然能扯出這麼多道理。
魏紅玉氣得狠狠拍了梁娟幾下，“叫你滿嘴胡說，沒大沒小敢在背後議論長輩，看我不揍你！”
梁娟一邊躲閃，一邊涎着臉笑道：“媽，輕點，別把手打壞了，爸會心疼死的......”
“死丫頭，胡說啥呢！”
“噗嗤！”梁雯一個沒忍住，大聲笑了起來。
灶房內嘻嘻哈哈，歡聲笑語，堂屋內卻是一片肅靜。
梁學濤特意泡了壺老君眉向母親賠罪。
“媽，剛才是我糊塗，一時說錯了話，你別放在心上。”
梁老太端起茶杯，細細吹了吹上面的茶葉沫子，啜了一口，這才緩緩說道：“一時糊塗？這話我可不信，我雖然年紀大了，老眼昏花，心卻透亮着呢！”
她放下茶杯，長嘆了一聲，“我知道你和你大姐打小脾氣性格就不相投，也沒指望你倆處得有多好，原想着你倆有各自的小家，平時又不在一塊兒住，逢年過節偶爾聚聚，說說笑笑，場面上能過得去就行。你大姐是有些小心思，可誰過日子沒點私心呢？當初你親大伯在外面生意做的不好，想來投奔我和你爸，我不也沒讓嗎？”
梁學濤心道，那能一樣嗎？你是不想吃虧，大姐是挖空心思想占別人便宜，完全是兩碼事。
梁老太繼續說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平時為人處事挺妥當，怎麼今天就跟吃錯藥似的，你大姐再有不對的地方，私下裏偷偷和她說不行嗎？你非得不依不饒，當眾給她難堪......”
梁老太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大堆，見梁學濤始終垂眸不語，氣得厲聲喝道：“說話啊，別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
“說啥？”梁學濤裝糊塗。
“說說你為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你大姐下不來台。”梁老太乜了他一眼，“別拿剛才的話糊弄我。”
梁學濤見實在躲不過去，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媽，剛才你也瞧見了，大姐東問一句西問一句的跟紅玉打聽，以為別人不知道她那點小算盤，其實早就人盡皆知了，紅玉不煩，我都聽膩味了，這才忍不住說了幾句。”
“問兩句咋了？紅玉又不會少塊肉！”梁老太未及多想，話脫口而出，說完她就後悔了，剛想解釋兩句，沒想到梁學濤臉色突然一變，“媽，這事跟紅玉沒關係，別扯到她頭上行不行？”
梁老太怎麼聽怎麼覺得刺耳，心中的那點悔意瞬間就化為一股怒火。
“咋沒關係？你大姐要是問梅子他們，你會這麼說她？”
“媽，你這是胡攪蠻纏不講理，我家存了多少東西，梅子又不知道，大姐怎麼可能去問她？”
“你........”梁老太氣得站了起來，指着梁學濤的鼻子正欲開罵，魏紅玉幾個匆匆走了進來。
魏紅玉一邊扶着梁老太，一邊問怎麼回事，梁老太這會兒正看她不順眼，一甩手逕自離開了。
“你咋和媽吵起來了？”魏紅玉問道。
梁學濤有心支開她，“沒事，就是為了大姐的事拌了幾句嘴，我去勸勸媽，你上裏屋看看豆豆在幹嘛。”說完，快步來到西廂房，推門而入時發現並沒有上鎖，心中暗喜，母親到底心疼他，留了台階給他下。
屋內梁老太形單影隻的靠在炕上，梁學濤看着母親瘦弱老邁的身影，心中微微發澀。
“媽！”
梁老太轉過身背對着他，故作不理。
梁學濤上前哄了幾句，見梁老太始終不言不語，只能厚着臉皮說道：“媽，都是我不對，惹你生氣是兒子的錯，要不你打我兩下出出氣。”說著，攥起母親的手就要往自己臉上打去。
梁老太掙脫開，啐了一口，“打你我都嫌手疼！”
梁學濤笑了笑，睜着眼開始說瞎話，“媽說的對，我皮糙肉厚的挨一下沒什麼，不像媽保養的這麼好，瞧這張臉，這雙手，外人看着還以為你才五十齣頭呢。”
梁老太聽着順耳，口中卻斥道：“凈瞎說，真像你說的那樣不成老妖怪了？”
“哪能啊！”梁學濤順勢坐在她身旁，輕聲道：“媽，別生氣了，要是為了這麼點小事氣壞身子不值過。”
梁老太心中的鬱悶已經排解了大半，這會兒也聽得進勸，想想覺得兒子說的沒錯，萬一氣出毛病了，不僅自己遭罪，還得連累幾個孩子。
人都說老小孩，老小孩，老人的脾氣其實跟小孩子差不多，脾氣大，忘性更大。
梁老太亦是如此，剛才還火冒三丈的跟梁學濤拍桌子瞪眼，這會兒被對方哄了幾句，心底的那股邪火轉眼就散了。
梁學濤見機又說了不少軟話，還特意去堂屋端了杯熱茶過來讓她喝。
梁老太平心靜氣之後，覺得自己也有不當之處。
“濤子，媽剛才也是氣昏了頭......”
“沒事，你是長輩，說兩句有啥！”梁學濤轉而一想，問道：“媽，紅玉是不是做錯事了？你對她有啥意見就直說。”
梁老太搖頭，“沒啥意見。”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就是覺得她有點溺愛孩子，你又事事都依着她.......”
梁學濤立刻明白了怎麼一回事，母親雖然表面上同意收留小黑熊，心裏卻不太痛快。
“紅玉的人品相貌都沒話說，你倆是夫妻，你對她好也是應該的，只是這好得有個限度，不能事事都聽她的，濤子，當家爺們兒得有氣勢，拿的定主意。”
梁學濤怕適得其反，沒敢像剛才那般替魏紅玉辯解，反倒順着母親的話說了下去，“媽說的在理，以後我會注意這一點，紅玉再做錯事，我一定批評教育她。”
“你就過過嘴癮吧！誰不知道你在紅玉跟前就是個老鼠膽！”梁老太不欲多說，再說下去，難免有挑撥兒子媳婦兒關係的嫌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