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要把頹廢當做傷心

第八十七章 不要把頹廢當做傷心

第二天早上九點,雨過天晴。

姜慕依拉開窗帘,望着外面青綠的灌木,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水珠從葉片上搖搖欲墜。她背後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轉過身,是一夜未回來的男人,渾身仍然是昨晚那套衣服,看着有些狼狽。

她垂下眸,收斂了一切,才抬起頭對他揚唇,話與笑一樣,讓人感覺不到暖意:“我們什麼時候去民政局辦理離婚?”

聽的人冷冷的走到她面前,面無表情地將褲兜里的東西掏了出來,望着她說:“將裏面的東西先吃了再說。”

姜慕依退後一步,警惕的問:“這是什麼?”

黑色盒子驀然被赫連慕給打開,一顆白色的丸子靜靜地處於中間。她防備的面容在他的眼底扎了刺,忽然報復心爆棚,微微勾唇,冷漠的吐出三個字:“打胎的。”

“……”姜慕依呼吸不平,“也許我們的確應該好好聊聊了,離婚了,那麼我肚子裏的孩子就和你無關,我生不生下他,都與你無關。”

赫連慕“啪~”地合上盒子,伸出一隻手,微涼的指間撫了撫她的臉,冷笑:“那麼幼稚?”

她被他的溫度給觸冷,掙扎着要躲開,卻被他按在背後的落地窗上動彈不得。

聽見他的話,她毅然反冷:“我怎麼幼稚了!”

赫連慕沒有理她,重新打開盒子將那顆葯取了出來。他是真沒想到阿沫會有那個本事自製毒/葯,不去古代當毒師真是可惜了。

居然想出了那麼一個陰/招對付姜慕依和他。

還好,這一切在今天終於結束了。

“我不吃。”話說的底氣。姜慕依處境實則進退不得。

“由不得你不吃。”赫連慕說,“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是為這個孩子和我鬧,離婚都被你提出來了,可見你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但是姜慕依,真的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姜慕依激烈的反問,“就因為阿沫也懷了你的孩子是嗎?就因為你……變心了是嗎?”乾澀的聲音。仍然繼續,“赫連慕,我已經成全你了。你不能這樣對我。”

赫連慕短暫的沉默過後:“阿沫的事,你知道了?”

“你要瞞我一輩子么?”姜慕依嘲諷的笑,她心灰意冷地別過頭,“我以為你和別的男人不一樣。”

“她找你了?”

姜慕依默然陳述:“她說她不想再做你的情/人了。她說她懷孕了。她讓我成全你們。對了,昨晚,你不是也和她在一起過的么?何必再裝。”

赫連慕薄唇微抿,思緒不免得回到阿沫去公司里找他的那一天,他說她只是情/人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有他的公共場合里,尤其是公司。

沒想到她會被刺激得去找了姜慕依。

他以為,她不敢。卻不知道女人嫉妒過了頭會成為不顧一切的魔鬼。

“所以,你一直和我鬧。除了孩子是個理由,這件事也是?”

姜慕依瞧不慣赫連慕這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她冷笑:“理由?你以為我一直是在找理由和你鬧么?!我不該和你鬧么?!你……”傷害了我。她突然說不下去,喉嚨哽地堵住。驕傲的人,應該是比他還要無所謂的樣子,怎麼說得出這句話。可她不僅不能夠無所謂,還差一點就如同怨婦一般的對他控訴:你傷害了我。

一直以來,她在愛他的過程中,不停在丟,今天丟自己一點,明天丟自己一點,到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早已所剩無幾。

“夠了。”她閉上眼嘶啞的說,“我要找回我自己,赫連慕,我想,我是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因為阿沫,也不是因為你,而是我自己的問題。”

赫連慕沒被離婚刺痛,卻被她這一句給刺痛。

她說:是她自己的問題,所以,要和他離婚。

她要和他離婚,不為什麼,主要是她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霎時間似乎天地倒轉,他做的一切,原本意義深重,如今,空洞到了極點。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把將她按在落地窗上,他一字一深刻:“姜慕依,你敢再說一遍!”

“我要離婚。”姜慕依閉着眼不肯睜開,只是不停地,重複着一句話:我要離婚……

這一刻,赫連慕忘卻了所有的語言。

時光僵滯。

直到……赫連慕不顧她的脾氣,吻上她,甚至咬破了她的唇,將那顆葯強勢的灌進她的嘴裏,隨着氣息的急促,越吻越眷念。

而就在姜慕依哭了的甚至在他給毒藥給她吃,她還沉迷的那一刻,她被放開,她聽到他淡漠到極致的聲線:“好。”

意味不明的一個字,其實,特別乾脆利落。

姜慕依癱倒在了地上,低着頭,面色平靜,卻有一顆一顆忍不住的金豆子奪眶而出,有力地砸在了精緻冷硬的地板上,破碎掉……

“你要的,我都會給。只是,姜慕依,你最好給我確定:你要的,的確是這樣!”

赫連慕,離開不久,尹靜晚闖進了門,她形容近乎於破碎,深深地刻在了姜慕依的心上,一輩子。

她獃獃的停在她的面前,說:“姐,媽媽……走了。”

姜慕依抬起頭,兩目相對,對那個“走”字寓意,懂了。可她不相信,她是真的不相信。她驚慌失措的伸出手,尹靜晚將她扶起來,哭着說:“今天早上管家去給媽媽送早飯,媽媽躺在搖椅上,一動也不動,我們都不知道怎麼一夜之間就這樣了,昨天還好好的……”

她抽噎不斷的說:“子琛。子琛跪在了那裏,念晨也在從美國趕回來的路上,姐。你不要哭……”

她勸着別人別哭,自己的眼淚卻一直在流。

姜慕依緊緊握住尹靜晚的手,邁着破碎的步子往那個主卧趕,每次跌倒都被尹靜晚及時扶住。

也是面臨著世界崩塌的危險,暈亂中,尹靜晚只聽得到姜慕依的聲音,在耳邊那麼破碎:“不。不會的,我不相信,我媽媽會離開我!她說過要等到我們都幸福的時候才會走。才會去找爸爸,這個時候,媽媽無論如何,不會走。媽媽說她身上背負着爸爸交給她的使命。所以她不會在沒有完成這個使命之前就離開。否則到了那裏爸爸會不理她的。媽媽害怕爸爸不理她。不,不……”

所有的不接受不相信,隨着衝到房間裏,看到那具被白布掩了一身的軀體,都統統化為讓人喘不過氣的崩潰。

姜慕依“咚”的一聲,狠狠的跪在了姜子琛的旁邊。她想哭哭不出來,她才知道,媽媽說的是對的——

“是不是真的悲傷。連哭都哭不出來?媽媽,你和我開這個玩笑就是為了跟我驗證你曾經說的話都是對的。對不對?好好,我承認這句話是對的了。我承認了。那你結束吧,結束這個玩笑吧,好嗎?可以了,媽媽,別玩了!”

“該懂的我都懂了,所以可以了,求你醒一醒,求你……”她埋在歡笙的手裏,撕心裂肺的喊出聲,“念晨還沒有回來,你一直最疼他,你怎麼捨得……”

姜子琛是姜家的當家人,他不能哭,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蜷縮在尹靜晚懷裏,像一個受傷的困獸,流着眼淚。

有嗚咽聲從尹靜晚的脖子裏破碎傳出,她從沒見過這樣一個他,緊緊地抱着他,企圖用自己的溫度暖化他的心:“子琛,我永遠都陪在你身邊……”

一間幽暗的房間,姜慕依孤獨的環抱着自己靠在落地窗上,她面無表情,好像很平靜的樣子,唯獨她的眼神空洞無比。

她好像只剩下軀殼了。

赫連御腫着一雙眼推開了門,邁着小短腿跑到姜慕依跟前,雙臂一展,就抱住了姜慕依的大腿,沙着嗓子說:“媽咪,爹地呢?”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你在哪兒。

姜慕依蹲下身抱住兒子,悲涼地想,她還是想他。

這世上,唯有一個人能和你分享你的一切心情,於她而言,那個人似乎只能是赫連慕。

哪怕他不愛她,他背叛她。

“外婆走了,我好想她,我也好想爸爸。媽咪,他們還會回來嗎?”

“他們沒有走。”姜慕依擦掉兒子臉上的淚,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她忍住心酸地將他抱在懷裏,繼續說:“外婆只不過變成星星了,但她沒有走,她沒有離開我們,晚上一到,她……就會在天上靜靜地看着我們。”

“那白天,外婆幹什麼了?”

“白天啊,白天外婆……”鼻子一酸,還好姜慕依隱忍度不算低,她說,“白天外婆和外公在一起的,不知道吧,嗯?外公一在,外婆就好偏心的,看不到其他人了……哦,晚上外公也會出來,他和外婆一起,在天上守候着我們!”

“他們一直都在我們的心裏,好好的在着呢,我們沒有失去他們,從來沒有——!!!!”姜慕依悄悄地擦掉眼淚。。

“媽媽,那爸爸呢?”赫連御茫然的問。

“爸爸……他當然也沒有走啊!”從來不知道強顏歡笑那麼難,姜慕依張了張口,撐着眼皮說,“他怎麼會丟下你呢,你會見到他的,會的。”

她抱着他,闔眼的那一刻,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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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歡笙死去的這件事,外面的報道鋪天蓋地。

念晨回來的那一天,正好是姜家辦喪事的第二天,不斷的人,不停的出入那道姜家門檻。

身着一身黑色的姜慕依和姜子琛,鞠了一個躬之後抬起頭,就瞥見了拖着行李箱的念晨,慘白着臉,站在門口。

姜慕依拍了拍姜子琛的肩膀,“你去把他帶過來吧。”

姜念晨跪在門口卻一動不動。

姜子琛到了他的跟前,沉着臉,伸手要將他拽起來。

姜念晨:“為什麼?”

姜子琛仰頭看了一下天,半晌后才低沉的告訴他:“常年鬱郁不歡,有病也從來都不看。”

“我是問你們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她!”重重一聲,砸在了姜子琛的心上。

他也吼道:“媽媽常年待在房間裏,她不肯出來,她不喜歡別人打擾——她如果想要掩飾什麼,我沒能力,我沒……”沒能力識清。漸漸地說不下去。

姜子琛捂臉,掌心裏濕了一片。

他失控的喊:“是我沒有照顧好媽媽,是我的錯,我錯了!!!!!”一向不知道錯為何物的男人這一刻,跪在地上說自己錯了。

“我為什麼要走,我為什麼要走……”姜念晨傷心欲絕。

姜慕依和尹靜晚一起,把姜子琛和姜念晨都扶起來。

她抽了抽酸澀的鼻子,長姐般堅毅地指明:“你們可以哭,但請你們先給我認清楚,你們是誰!姜家人,永遠都不會讓外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一個月後。

姜慕依的房間。

姜子琛對姜慕依說:“姐,關於遺囑,你來宣佈吧。”

“不,你宣佈吧。你才是姜家的當家人。”姜慕依輕輕拍了拍姜子琛的手,便低頭繼續整理歡笙的東西。

其中有很多的日記本。

歡笙不肯示人的心裏話,和那些故事,全都被藏在裏面。

姜慕依勉強笑着調侃了一句:“因為不知道燒給媽咪,媽咪到底會不會收到,所以還是算了吧,我留着,好好地將它們收在媽咪和爹地的房間裏。”

“我贊同。”姜子琛寂靜的眼神看着那些東西。

“對了。”姜慕依說,“念晨什麼都不肯要?還要離開家?”

“在鬧矯情。”姜子琛想要抽煙沒有抽,淡淡嗤笑,“他認為這是一個傷心城市,所以要離開這裏,顯然是一個小孩子才會做出的幼稚舉動。什麼都不要又能怎樣。以為離開了,就不傷心了?!”理智的話過於絕情,但姜慕依知道,子琛是為念晨着急。

“如果這麼說的話,那麼幼稚的事,我當年一件也沒少做。”姜慕依笑了笑,嘆了口氣,才說,“你是他的哥哥,去寬慰寬慰他吧,和他好好講講。他還小。”

“還小?他是一直過得太好了,什麼都沒經歷與承擔過,所以才能像一個孩子一樣,理直氣壯的把頹廢當做傷心。他該長大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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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謀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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