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盤問
車載廣播放着舒緩的情歌,張宇的聲音,滄桑卻柔情萬種。
我死死繃住面部表情,認真開車,緊緊追着面前黑色賓利,完全沒把歌聽進去。榮城一如其名,熱鬧而繁榮。現在晚上七點多,華燈初上,車來車往,正是堵車的好時機。
因此我的有意跟蹤,在前面開車的陳雋眼裏應該是普通的擁擠。
我咬緊下唇,摸着方向盤的手心滲着汗,時時有打滑的危險。
前面的車終於停了,我當即猛踩油門,不管路況會發生什麼樣的動亂。過程中我咬得下唇出血,腳和手沒有鬆勁。“砰”的一聲,我撞上猛地撞上膨脹的安全氣囊,渾身在劇烈的晃蕩中陣痛。
一時間,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車什麼情況。
我的車失控了,一直在移動,一陣陣的撞擊聲在我耳邊炸開。我繼續咬着血淋淋的下唇,提醒自己清醒,可我的視線模糊了,愈發濃重的血腥味提醒我。我傷的,也許不輕。
我恍惚間看見白譽京的車幾乎是安然無恙,憤怒不已,卻再沒有力氣阻止我的車撞上護欄。
再受重擊,我徹底失去意識。
醒來后,我躺在白森森一片瀰漫消毒水的病房。我沒失憶,我記得很清楚,我要去撞白譽京,結果我不僅沒成功,還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躺在醫院裏。
我嘗試着動動手,除了酸麻和入目青腫的手背,並無其他大礙。我摸了摸臉,就碰到一塊小紗布,反倒是腿,裹着厚重的石膏吊著。我按了鈴,我必須找個醫生或者護士問問我什麼情況。
收回手,我感覺到有點吃力,繼續躺着,等人來。
寂靜的病房裏突然響起忽遠忽近的腳步聲,很快嘎吱一聲,門開了。我抬眸看去,沒想到,被我召喚來的不是穿白大褂的醫生,而是穿着筆挺制服的警察。
他緩緩走近我,很年輕,卻繃著臉跟我打官腔:“周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打擾您恢復,但是我必須調查清楚。那場車禍,是您蓄謀為之還是意外。”
“意外。”我回答,艱難地想要起身,最後我用獨屬於女性的柔軟目光望向他,“警察同志,你可以把我把床頭搖上一點嗎?”
受了觸動吧,他的臉動了動,走向我,扶着我,幫我搖床。
我勉強能看清他的表情,說著編好的謊言:“我不認識我前面的車主,您可以把他叫來和我對峙;而且,我有間歇性精神病,猛踩油門的瞬間,我僅僅是發病了。”
警察坐在我面前,打量我:“如果您有病,您不應該開車。”
我找到我床頭櫃的包,翻出William的駕駛證,打開給他看,慘笑:“您知道,我有病,我丈夫根本攔不住我。我現在可以喊我丈夫來看我,順便帶着我的病例來跟您解釋一下嗎?”
“您打吧。”警察大概看我狀況慘烈,嘆氣,說完起身出門。
我打給William,簡單說了個大概。警察出門后,醫生和護士緊隨而盡,做檢查,叮囑這叮囑那。我聽得漫不經心,只知道,我除了需要腿傷嚴重,其他無礙。
醫生讓我放下床躺平了休息,我堅持要半坐着。因為我預料到,白譽京一定會來。警察會相信William帶來的病例,可白譽京只會信他自己。
果不其然,安靜了沒多久的病房,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我盯着病房,要隆重迎接讓我恨了五年的大仇人白譽京。
走近我的他,衣冠楚楚且波瀾不驚。我很是挫敗我要撞死他,結果我躺在病床上他卻安然無恙,甚至連衣服都沒起褶皺。不過我面上的表情是滴水不漏的惶恐,帶點茫然地望着他。
他的氣息離我越來越近,像是一張無形的網,把我逼得窒息。
“你是誰?”他的聲音和他的目光一樣冰冷。
我吃力地回答:“周淼淼。”我屏住呼吸,手抓住被子,緊張糅雜着恨意。
他的目光具有侵略性,把我渾身掃視了個遍,我以為他還有后話。結果,他在把我的緊張吊到極致后,轉身離去。
我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看着滿手的汗跡,我自嘲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