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首場較量
才進偏廳，為首的那個傳教士便迎了上來，急聲道：“唐，你終於來了。”
我一怔，隨即醒悟過來，老外稱呼人都是這樣的，只是自己做“古代人”做習慣了，多少有些不適應。
笑了一笑，我正要為他介紹周文祝張等人的時候，那傳教士已經接著說道：“還好你來了，否則我們真不知道要找誰說去。”
我不由得大奇，問道：“出了什麼事？”
“是這樣的……”那傳教士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他四人剛一進柳園便被柳園的景色給迷住了，有心想要請教這神奇的建築方式是怎樣進行的，但卻苦於無人聽得懂他們的話，直到我來了，這才找到了述說的對象。
“原來如此啊……”我只聽得心頭陣陣好笑，忍不住出言譏刺道：“前幾日閣下等人不是一直在說我國是如何如何的落後嗎？怎地今日又對我國如此‘落後’的東西感興趣了？”
“這……”為首的那人頓時呆住了，明顯的乏詞以對。
好半晌才支吾道：“貴國雖然遠離主的懷抱，生活方式更是原始落後，但在某些方面還是有值得我們借鑒之處。我想教廷此次派我們東來，其目的除了要向你們宣揚主的教義以外，應該還有其它的目的。”
“哦？”聽着為首的那傳教士舌燦蓮花，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問道：“不知還有什麼目的呢？”
那傳教士一挺胸，一臉自豪的說道：“貴國的建築工藝雖然別具一格，但還說不上是十全十美，和我國的比起來還顯得很落後。但也有值得我們吸收的地方，因此我們以為，應該將這房子的建築之法帶回去，更進一步的發展……”
“夠了！”還不待他說完，我便聽不下去了，怒道：“多說無益，既然你們一再堅稱我國的落後，就不該厚着臉皮來要我們的東西，不要總以為你們高人一等，在我看來，你們不過是無知之徒罷了。”
這話一出，年輕的那傳教士頓時跳了起來，正要出言喝罵，為首的那傳教士便制止了他道：“我也知道你是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的，不過既然是比試，那咱們就把這房子的建築方式當成是賭注好了，你以為如何？”
我心中連連冷笑，道：“很遺憾，這不是房子，而是園林，你連這都不清楚，就想着要了？還有一點，你說賭注，不知你們將以何下注？”
“我們早就想好了。”為首的那傳教士一拍手中的聖經道：“顯然你也知道這是聖經吧？我們便以此下注，我想你們國家還沒有一本這樣的東西吧？”
“聖經？”我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旁邊周文祝張等人一直在好奇的聽着我和那幾個傳教士說話，之前他們聽說我會說番語時，多少有些不相信，直到此刻才知道所言非虛。但心中卻是疑惑不已，以他們對我的了解來說，竟不知道此事，自是心中疑惑。
而此刻我突然大笑起來，眾人更是奇怪。
祝枝山忍不住出言問道：“唐兄，不知何事發笑？”
連連搖頭，我嘆道：“不怪他們說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文明，我們是如何如何的落後，竟然想用垃圾來換寶？實在是厲害啊。”
這話我沒有用英語來說，周文祝等人自然聽了個明白，忙問其故。
待我解說以後，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旁邊陳奉孝卻聽了個真切，忍不住出言道：“唐寅！你雖為本次比試的參與者之一，但對方乃一國來使，怎可由得你如此胡鬧？還不快給本官向四位來使道歉！”
我知道他是惱怒我方才譏刺他，這才公報私仇，便笑道：“陳大人，難道您以為我該答應對方的請求？”
“那是自然！”陳奉孝見我擺出一副恭敬的態度頓時滿臉生花，道：“你唐寅雖然名動江南，但畢竟只是一個秀才，對方是國使，他們所提的要求你自然應該答應。”
我心中冷笑，又問道：“無論什麼要求都該答應嗎？”
“自然！”陳奉孝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走進了我的圈套。
當下我便轉頭對那幾個傳教士道：“你們所謂的聖經在我國來說和廢紙無異，試問我們要來何用？”
四人一聽我這話頓時大怒，為首的那人更是在胸前連划十字，道：“仁慈的主啊！請您原諒他們的無知吧！”
不理四人，我轉頭又對陳奉孝道：“陳大人，學生這下可做難了。”
陳奉孝一呆，問道：“何事做難？”
我道：“他四人聽說陳大人乃是姑蘇的父母官，因此想由您代替我四人和他們比試，大人剛才也說了，他四人乃是國使，所提之要求嘛……”
話還未說完，陳奉孝已經滿臉煞白了，我忙又轉頭對那四人道：“閑話休說，用聖經做賭注別說我不同意，在場的誰都不會同意的。”
那四人早見我一直在和陳奉孝說話，他們自然也知道陳奉孝乃是官員，此刻聽我如此說話，只道是陳奉孝不準。為首的那人便轉頭對陳奉孝道：“主會懲罰你的無知的。”
雖然所求不成四人都感惱怒，但他們也知道這裏畢竟不是自家門口，倒也不敢如何的對陳奉孝無禮。不過就他們對陳奉孝說的那一句話便足夠了，只需要這一句話我便可以讓陳奉孝以為他們是在對他提出挑戰。
當然，我這樣做或許與我的身份不合。在這樣的時代中，文人仕子莫不注重身份。但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這些東西我並不在意，我只知道眼前的這陳奉孝實在很討厭，讓人有股想要教訓他的衝動。
當下便轉頭對陳奉孝道：“陳大人，您看……”
卻只見那陳奉孝一頭的汗水，支吾着不知該如何回答。
而大廳中眾人一直便在注意着我和那四個傳教士的對話，對陳奉孝橫插一手的事自然看得清楚，現在見他出醜，都是心中大快。
就在陳奉孝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身後的那師爺突然趨前一步，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陳奉孝頓時一身輕鬆。
隨即只見他乾咳一聲，道：“由本官代替你們和四位使節比試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今次比試之事已經上報應天禮部衙門，若此刻再做更改的話，恐怕日後禮部的司官怪罪下來，咱們都擔待不起……”
說到這裏，陳奉孝原本彎着的腰又挺了起來，得意的環顧四周后又道：“說實在的，本官十年寒窗，倒也很想和這四位西洋國使比試比試，奈何時機不湊巧，依本官看，還是一切照舊吧。”
“狗官！”
身後的祝枝山突然低聲罵了一句，我心中自是深為贊同，表面上卻不得不應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陳大人宣佈開始吧。”
經過剛才那一鬧，陳奉孝倒也不敢再耍什麼花樣，忙道：“既然如此，那麼本官便宣佈比試正式開始。”
按照商議好的，這第一場比試的乃是繪畫。在陳奉孝宣佈開始以後，我便向那四個傳教士示意比試開始，跟着便見四人從早準備好的行囊內取出畫筆調盤，倒入原料開始調色。
我以前學過倒不以為奇，但廳內其他人哪曾見過這些？頓時傳來陣陣驚異之聲。
我這才發現，廳內不知何時竟已經坐了不少人，便連沈先生也在座。
想來姑蘇城內有名的文人雅士都在場了，其他的那些普通百姓，則只能在柳園之外等待消息了。
過不多時，那四個傳教士已經調好了顏料，取出畫筆畫將起來。
我細細打量作畫的那人，見他乃四人中最少說話的一人，和為首的以及最年輕的那人完全不像是一路人，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看他作畫的手法，莫非真有些本事不成？”
當下便轉身對周文祝三人道：“雖然早便約好是比油畫，但咱們是主，單是油畫贏了他們還不成，咱們還得用自己的畫贏了他們。”
“唐兄此言有理！”周文斌接過話道：“畫油畫之事自然是交給唐兄了，畢竟我幾人中只有唐兄通曉此道，至於另外的嘛，我三人一人畫一幅便了。”
我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
突然記起我並沒有畫油畫的畫筆和顏料，羅士明已經走過來道：“賢婿是今日比試的主帥了？老夫早便讓他們給賢婿準備好了最好的顏料和畫筆，聽管家說這些都是最好的，便連給那四個番使用的都及不上留給賢婿的這些。”
說著便着人將顏料畫筆拿了上來。
我這才釋然：“原來顏料和畫筆都是他羅家供應的……”
本來嘛，那四個傳教士萬里迢迢而來，又怎會帶這些東西呢？
有了顏料和畫筆，問題自然就容易得多了。我緩緩將顏料倒入調色盤中，一邊調着色，一邊沉吟道：“我該畫什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