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吳門畫派

第五章 吳門畫派

“廣德兄,究竟有什麼好事想起請我喝酒啊?”

唐廣德正走到門口,就見一青衫文士和唐申走了進來。

“哎呀呀!文林兄快裏邊請。”唐廣德一邊把來人讓進屋中一邊說道:“文林兄有所不知,今日小兒唐寅病體康復,心下歡喜,所以請兄過來小酌一杯。”

抬頭望去,只見來人大約三十上下,一襲青衫,腰間系一玉佩,手上拿着一把摺扇,頭上戴着一頂書生帽。

年紀雖已不小,但身上卻流露出一股極重的書生氣息。國字型的臉龐,頜下留着長須,一雙眼睛精亮有神,聽了唐廣德的話后“喔”了一聲轉頭向我看來。

“這是伯虎?”疑惑的用手中摺扇指着我,文林奇道:“怎麼一場大病伯虎的樣子都變了?”隨即仔細打量着我說道:“不過……這變得不錯,有種我從未見過的氣質,怎麼說呢?”說到這裏朝唐廣德一拱手,笑道:“小弟才學淺薄,辭藻有限,竟想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形容寅賢侄,真是慚愧,慚愧。”

“文林兄哪裏話,想兄乃我吳中名士,此言未免太謙了。”雖然唐廣德這麼說,不過我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他心中必然非常高興。

“來,來,來,文林兄請這邊請。”唐廣德一邊拉着文林向客廳走去,一邊回頭對胡氏說道:“娘子,你快去看看飯菜準備得怎麼樣了,我今日要和文林兄痛飲三百杯,不醉不休。”

答應一聲,胡氏對我說道:“寅兒,要是你覺得哪裏不舒服的話就到床上躺一下。”

搖了搖頭,我說道:“娘,我不要緊,剛才那人是誰啊?”

“哥,那是文伯伯啊。”胡氏尚未回答,唐申就已經搶先說道。

“是啊,那是你文伯伯,你怎麼忘記了?經常到咱家酒肆來喝酒的文伯伯啊。”胡氏說完這話以後轉身對唐申道:“申兒,好好的在這裏陪你哥哥,娘要到廚房去準備飯菜,可不許亂跑哦,呆會娘給你們弄好吃的。”

“哎!”唐申答應一聲,跑到我身邊對我說道:“哥,你還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啊?”說完滿臉希翼的看着我。

“弟弟,咱們住的這地方叫什麼名字?”在我的印象中,唐伯虎好像是在蘇州吧,具體什麼的我就不大記得了,我現在必須確定這些。

“叫姑蘇吳趨坊啊,怎麼了哥哥?”唐申奇怪的問道。

“果然是蘇州。”我在心中暗自說了一句后,對唐申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哥哥現在有些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你能出去一下嗎?”

雖然已經弄清楚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但是還有很多問題我沒有想清楚,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想一下。

失望了看了我一眼,唐申“喔”了一聲,出房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我躺到床上,忍不住想道:“看起來我是真的回到了明朝,可是……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就是那天的一道閃電把我送回來的嗎?”再一次回想了一下當時的過程,只是當時我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知覺,完全不知道究竟是經歷了怎麼樣的情形,現在又怎麼能想得起來呢?

苦惱的抱着頭坐了起來,我再一次打量起身處的房間。

之前我只是覺得這房間的陳設太土氣,而沒有其他的想法,可是現在看來,已經不再是當時的感覺了。

屋子很大,如果按現代的說法來說,這間屋子大概有百個平方左右,不過屋內的家私擺設卻並不太多,除了我現在躺着的這張大床以外,就只有兩個櫥櫃,一張方桌和幾個方凳了。

再認真的看一下這家私擺設的做工。

絕對不是出自現代人之手。理由很簡單,這些家私上沒有任何的金屬,除了那櫥柜上古老的銅鎖外,看不到有任何金屬在上面。而更讓我驚奇的是,這些木製的家私雖然看起來很笨重,但是雕工卻相當的精細,絕不是粗造濫制出來的。

伸手摸了一下床沿,我可以清晰的從手的觸感中“看”到那些雕刻在床沿上的飛龍舞鳳。

眼光掃過牆上所掛着的山水畫,之前我本認為這些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沒怎麼仔細研究,不過現在我很清楚,這些古董如果帶回現代的話,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起身下床,站到一幅畫旁,我認真的鑒賞起來。

此圖乃是一幅廬山飛瀑圖。只見此圖中峰巒疊嶂,氣勢奇偉,飛瀑之下有一老叟佇立靜觀念。畫面佈局疏郎,厚重凝鍊,賓主和諧團聚,渾然一體。

圖上題有一詩,詩曰:

廬山高,高乎哉!

郁然二百五十里之盤踞,

岌科二千三百丈之,

謂即敷淺原。

培何敢爭其雄?

西來天暫濯其足,

雲霞旦夕吞吐乎春胸。

回崖沓嶂鬼手擘,

澗道千丈開鴻,

瀑流淙淙瀉不極,

雷埏殷地聞者耳欲聾。

落款是“沈周”兩字。

“沈周?”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過,忍不住凝神思索起來,驟然想起:“難道是那個吳門畫派之首的沈周?”

細看此畫,畫風清剛俊逸,而意境卻蕭索蒼冷。詩言志,而畫寓懷,正是吳門畫派的一貫風格。

心中再無疑惑,同時也多了一個證據證明我現在是身處明代,否則的話,這類國寶級的珍品怎會出現在一戶尋常人家之中?

“寅兒,寅兒……”正在我凝神思索之時,胡氏已經走了進來,看到我獃獃的立在畫前,微微一笑,說道:“寅兒,你又在看這畫了?記得這幅畫還是年前你爹費了好大功夫才由沈先生那裏求來的,你當時一見就激動得不得了。”

說到這裏,胡氏的眼眶不由得濕潤了起來,當然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況,心有所感。

“娘……”我遲疑的叫了她一聲,小聲的問道:“這幅畫……畫這幅畫的沈先生應該就在咱們蘇州吧?”雖然沈周是明代有名的畫家,但是說實話,我對這些只是稍有涉獵,所以我並不知道這沈周到底在不在蘇州。

“當然了,沈先生可是我們蘇州有名的才子。”胡氏一臉的疑惑,不知道我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娘,我想……我想跟沈先生學畫。”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明白這幅畫中所包含的意境,被它所深深感動,不能自主的想要去學習這種技藝。

微微一怔,胡氏笑道:“這是好事啊,娘當然贊成,不過這事你跟我說沒有什麼用,恐怕還得拜託你文伯伯才行,聽你文伯伯說,他的公子現在就跟着沈先生學畫呢。”

“文伯伯?”我不禁一愣,奇道:“哪個文伯伯?”

“就是剛才進來的那個文伯伯啊。”胡氏笑道:“他家的公子文徵明現在聽說就是跟着沈先生學畫的,呆會我讓你爹和文伯伯說說,讓你也去跟着沈先生學畫。”

“文徵明?”聽到這三個字我又是一愣,心道:“不會這麼巧吧?我記得這文徵明可是四大才子之一啊,說起來應該是唐伯虎的好友,不!是我的好友,世上怎有這麼巧的事?”

看到我獃獃的不說話,胡氏還以為我是高興得痴了,憐惜的摸了一下我的頭,說道:“我知道你從小就好勝,上進心強,人又聰明,如果你能去和沈先生學畫,將來必定又是咱們蘇州的一個才子。”

我聽了不禁暗暗好笑,心道:“娘,你放一百個心了,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我可是唐伯虎啊,江南才子唐伯虎,能錯得了嗎?”

當時或許我沒發現,不過在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在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唐伯虎,而不是那個穿越時空的幸運小子湯銀。

“好啦,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咱們也別在這裏這麼多話了,你文伯伯還在等着呢,待會你可要懂些禮貌,文伯伯可是咱們蘇州有名望的大儒。”

“我理會得,娘你放心好了。”話雖如此,心中卻不免有些擔心:“這明代的禮儀我可是一竅不通,到時候可別鬧什麼笑話才好。”

懷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我和胡氏一起來到正廳,父親唐廣德正和文林坐在桌上談笑正歡。

見到我和胡氏進來,文林站起身來說道:“伯虎啊,早些日子聽說你得了一場大病,本來早就想來探望你的,只是一直沒有空閑,誰知道這一耽誤竟然耽誤到了現在。”說到這裏一笑,又道:“不過伯虎這一病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不但氣質更勝從前,人也顯得有精神多了。”

他沒再像之前那樣提及我的樣貌,很顯然,唐廣德應該已經和他說過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甚至可以從他眼中看出一絲驚異之色,顯然他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感到不能置信。

“文伯伯這麼說小侄如何敢當?不過說到氣質的話,小侄以為氣質乃是人的個性心理特徵之一,它是指在人的認識、情感、言語、行動中,心理活動發生時力量的強弱、變化的快慢和均衡程度等穩定的動力特徵。主要表現在情緒體驗的快慢、強弱、表現的隱顯以及動作的靈敏或遲鈍方面,因而它為人的全部心理活動表現染上了一層濃厚的色彩。可以說,它與日常生活中人們所說的‘脾氣’、‘性格’、‘性情’等含義相近。”

這番話,是我從一篇大學論文中看到的,放之於這個時代,可以說是超前思想了,相信沒有能夠聽懂。

果然,我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文林就露出一臉的驚異,顯然搞不懂我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獃獃的立在當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唐廣德也是驚異莫名,好半晌才勉強笑道:“快別說那麼多了,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文林兄快請入席吧。”

不過胡氏和身邊的唐申卻沒有唐廣德的顧慮,兩人見我一番話把蘇州有名的大儒文林說得啞口無言,不禁大為得意,唐申更是走到我身邊輕輕的拉了一下我的褲腿低聲說道:“哥哥,你剛才說的是什麼啊?怎麼連文伯伯都答不上來?”

我得意的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話,拉着他坐到桌前,輕聲對他說道:“弟弟,有件事呆會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如果你能答應我的要求的話,哥哥以後就教你這些東西,讓你以後也能和哥哥一樣口若懸河,說得人答不上腔來。”

我的目標是之前我送個唐申的那本高等物理,在明白過來現在是明代以後,我認為有必要把這些東西毀滅,至少也要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否則的話被人看到恐怕大為不妥。

高興的一拍手,唐申說道:“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吧?可不能騙我,你有什麼要求快說吧,我一定答應你。”

唐申的這話說得聲音大了些,立即引起了注意。看到唐廣德和文林一臉疑惑的看着我和唐申,我急忙低聲對他說道:“現在先吃飯,一會我再告訴你。”

雖然沒再和我說話,但是文林眼中的驚異久久不能散去,時不時的回過頭來打量我一眼,連唐廣德勸酒他都沒注意到。

看到文林這麼在意我,胡氏不由得相當開心,忍不住對文林說道:“文先生,我家寅兒一直很崇拜沈先生的畫藝,剛才在屋內就一直盯着沈先生送我家廣德的那幅畫看,我聽說您家的公子現在正跟着沈先生學畫,不知道能不能幫個忙找沈先生說說話?讓我家唐寅也去和沈先生學畫。”

待胡氏說完這話,我急忙站起身來朝文林一躬到地,恭敬的說道:“小侄的心愿還望文伯伯能夠成全。”

一聽到跟沈先生學畫,唐廣德顯然也非常贊同,急忙端起一杯酒對文林說道:“文林兄,此事無論如何也要請你幫個忙了。”

其時唐廣德一家世代經商,雖然家資不弱,但是當時重文輕商,許多人看不起唐廣德這樣的商人,所以唐廣德一直憋着一口氣,想要在唐寅和唐申的身上找回自己所欠缺的東西,難得我提出要跟蘇州有名的沈周學畫,他又怎會不同意呢?

為難的嘆了口氣,文林說道:“我想你們也知道,沈先生擇徒向來是極嚴的,若是沒有繪畫的天分的話,他是不會收的,即便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也被他拒絕了。”

這話一出,我的心不由得涼了半截,唐廣德臉上更是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過……”文林道:“不過我看寅賢侄也並非庸才,這樣吧,明天寅賢侄到我府上來一趟,我帶你去沈先生家,要是你得他看中的話,那自是沒有什麼問題,若是他看不中的話……”說到這裏朝唐廣德一拱手,接着道:“那廣德兄可就不能怪為兄的不幫忙了。”

一聽這話,唐廣德不禁大喜,連連勸酒道:“如此就多謝文林兄了。”

“畫國畫嗎?”我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說實在的,雖然我學過繪畫,但是多是速寫,水彩和油畫之類的,國畫可是從來沒有學過,一想到要提着毛筆來作畫,我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起來,心道:“若是讓我寫寫書法什麼的,我還行,這作畫嘛,可就只能希望老天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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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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