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論友會(中)

第十八章 論友會(中)

還想再問蔣月琴一些關於那論友會的相關問題之時,遠處傳來人聲,原來其他人也差不多到了。

聽得人聲傳來,蔣月琴忙拋下我,急急的丟下一句“唐公子再見”的話后就逃入草堂之中,只留下我一個人獃獃立在原處,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在我肩上一拍,跟着一人笑道:“唐兄,大清早的在這發什麼呆?”

還未抬頭,就又聽得另一人道:“剛才我好像看到唐兄在和一個女子說話,不會是……”

不用抬頭我就知道來人是文徵明和祝枝山了。

忙笑道:“祝兄切勿亂猜,小弟不過是因為一些事想得入神罷了。”

臉上閃過神秘的笑容,祝枝山哪裏肯信,扯着文徵明道:“算了,算了,既然唐兄不肯直說,那我們也就不問了,不過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來,那母老虎陸昭容對唐兄可是大有情意的。”

聽了這話我不由得一愣,忖道:“陸昭容對我?那怎麼可能?”

不過心底卻不得不承認,那陸昭容雖天天和我吵架,但在無形中,我好像也對她產生了一些感覺,連那吵架之事,也都成了一種習慣,一如不吵都會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

苦笑着一搖頭,忖道:“這是哪跟哪啊?我跟陸昭容?說出來誰肯相信?”

不再想這些,扯着文徵明和祝枝山走了進去。

心下卻有些奇怪,為何剛才在提到陸昭容之時,心中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正思索間,突見陸昭容走進草廬。

兩眼對上,陸昭容微哼一聲,繼續擺着一副對我不屑一顧的表情,扭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心中那絲對陸昭容奇怪的感覺頓時不翼而飛,心中更是忖道:“你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你呢。”扭頭不去看他,心中只想着方才蔣月琴所說的那個論友會。

認真說起來,我對那個論友會的興趣可是相當大。

以前在我那個時代的時候,就經常羨慕電視上那些參加各種比賽獲獎的人,經常想憑我的能力,如果參加比賽的話,必也能獲獎。

但是站在鎂光燈下接過獎狀的一幕我不知在夢中排演了多少遍,連獲獎后的說辭都在心中推敲了幾年之久。

只是,那樣的機會我並沒有獲得過。

但是在這裏,卻有這樣一個機會放在我眼前,只要沈先生推薦的話,我就能獲得那個機會。

整個早上,我都在翻來覆去的想這件事,以至於沈先生究竟講了些什麼我都沒聽進去。

幸好,沈先生似乎也沒發覺我走神。

不覺間,早上的課已經完了。

前排的祝枝山轉過頭來,疑惑的望了我一眼,突然說道:“唐兄今日是怎麼了?怎麼老是一副怪怪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剛要答話,走過來的文徵明就道:“是啊,我也覺得今天唐兄有點不對,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家裏有什麼問題?”

急忙否認,我道:“沒有的事,文兄祝兄切勿為小弟擔心,並沒有出什麼事。”

“哪是……?”

我知道我心中有事的情況並不能瞞過兩人的眼睛,一嘆之下,只好把論友會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

聽完我的解釋后,文徵明笑道:“這麼說來唐兄是想參加那論友會了。”

眼中精光一閃,我肯定的答道:“不錯,我很想參加這個論友會,以此來證實一下我的實力到底有多少。”

微微一笑,文徵明道:“其實以唐兄的實力根本不需要證實什麼,小弟就知道唐兄不論是在畫上還是在詩詞上的造詣都遠超小弟。”

祝枝山也點頭道:“不錯,文兄說的不錯,唐兄入門雖晚,但正如沈先生說的一般,在畫上的天分實比任何人都高,又吃得下苦,祝某便深知自己比之唐兄遠為不如。”

被兩人贊得汗顏,我忙起立向兩人一揖,說道:“文兄祝兄,這樣誇獎小弟,實不敢當,恐怕是謬讚了。”

“唐兄切勿如此說,想我與祝兄向來都不服任何人,說句實話,到今日,真正讓我心服的人除了那母老虎陸昭容以外就只有唐兄了。”

文徵明說到“母老虎陸昭容”幾個字時,壓低聲音,湊過頭來,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只惹得我和祝枝山低頭苦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正說話間,不知道陸昭容何時已經到了文徵明身後,開口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神秘?”

顯然被陸昭容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文徵明一驚,下意識的答道:“沒笑什麼,沒笑什麼。”

陸昭容顯然也沒聽到文徵明剛才關於她的那段話,目標一轉,指向我道:“唐寅,再幾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論友會了,不知道以你現在的水平會不會被大會邀請參加呢?”

說到這裏時,臉上滿是得意之情。

祝枝山顯然也看到了陸昭容得意的表情,心下一怔,奇道:“照規矩這論友會女性是不能參加的,難道陸小姐……”

聽了這話我才知道,原來這論友會是不允許女性參加的。

轉念一想,又覺正常。

在這男尊女卑的時代,女性可以說沒有半分社會地位,別說是陸昭容,即便是貴為公主皇后,也有女子不得干預朝政的向例。

只是我沒想到這小小一個論友會也把女性排斥在門外。

得意的一笑,陸昭容道:“那小小的論友會,不值得我以選手的身份參加。”

文徵明顯然聽出陸昭容話中有話,心中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不相信的問道:“難道……難道陸小姐是以別的身份參加這論友會?”

一聽這話,我和祝枝山也呆了起來,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不錯!我剛接到大會的邀請,請我擔任大會的畫藝評判。”

陸昭容一臉的得意,笑道:“怎麼樣?想不到吧?”

說實話,我確實是想不到。

陸昭容在蘇杭一帶雖素有才女之稱,但在這重男輕女的時代,僅僅是一個才女的身份是不可能讓大會邀請她去當什麼評判的,其中定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靈光一閃,我知道是為什麼了。

說到底,只是因為陸昭容的家事。

既然這論友會已經由官府的介入從純民辦變成了今天的半官辦,那麼官府對於陸昭容那在朝廷中當翰林的老爹自然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剛巧陸昭容又有才女之名,那這評判之位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想明白這點,剛才被陸昭容宣佈她被聘為評判時被打擊到的自尊心恢復了不少,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陸小姐了。”

說完,起身向她一揖。

陸昭容的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好相與。

不由得大感沒趣,又再閑話了幾句,便轉身離去。

陸昭容剛一離開,文徵明和祝枝山就討論上了。

顯然兩人也對大會邀請陸昭容當評判一事感到不可理解。

心中暗自好笑,文祝兩人顯然並沒有考慮到大會此舉背後真正的用意,我也不想費心和他們解釋這些,現在我最關心的是我能不能參加這個論友會。

正思忖間,一人突然走過來說道:“唐兄,祝兄,文兄,沈先生說有事讓你們三人進他屋內去。”

文徵明和祝枝山顯然大感奇怪,向那人一揖后互望一眼,猜測着沈先生叫我們去究竟有什麼事情。

但我心中卻想到了那最大的可能性,心下激動不已,忙拉着還在奇怪的文祝兩人走了進去。

進得屋內,只見沈周手上正拿着一本書,人斜倚在床榻上席地而坐,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素麵,顯然是昨天吃剩下的,全看不到任何熱氣。

我們早習慣了沈先生這種萬事隨便的習慣,也不打話,圍坐在他身前,知道該說話的時候他自然會說,你問也沒用。

又看了一會手中的書,沈先生忽然抬頭一瞄我們,方才戀戀不捨的放下書本,乾咳一聲,說道:“叫你們進來,是有件事要和你們說。”

“先生請賜訓。”

我們三人忙躬身答道。

“罷了!”沈周一擺手,讓我們不用多禮,接着道:“沈某這一生中,雖收了不少弟子,但說心裏話,最得意的弟子只有四人。”

聽了沈周着沒頭沒腦的話后,我三人不由得一愣,禁不住猜測起他最得意的四個弟子是哪四個。

“第一個便是陸昭容。”沈周的答案大出我們意料之外,要知道沈先生桃李遍天下,成名立萬的不知凡幾,怎也想不到他最第一的弟子竟會是陸昭容。

不理我們三人臉上的驚容,沈周自顧自的說道:“昭容身為女子,卻巾幗不讓鬚眉,雖為天分所限,在畫藝上很難有所突破和創新,但是這並不影響她成為我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我們這才明白沈先生為什麼對陸昭容的評價這麼高,全都是因為她身為女子之故。

轉念一想,又覺這話不無道理,這時代的女子大多是藏於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像陸昭容和蔣月琴這樣拋頭露面來隨沈先生學畫的可以說是異類了,也難怪沈先生對陸昭容這麼看重。

“至於另外幾個讓我感到得意的弟子,就上你們三個了。”

沈先生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我們剛從他先前的那句話中緩過神來,就又被他劈頭一棒,打得懵了過去。

祝枝山更是不能自持,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這是為何?”

沈先生並沒有責怪祝枝山擅自發問,反而笑道:“你們三人年紀雖小,而且在畫上的造詣看起來也不甚高,但就你們自身的潛力來說,實讓我感到你們的未來不可限量,尤其是唐寅,更是你們三人中的佼佼者,我敢斷言,不出五年,你們三人必會名震江南,成為名動一方的才子。”

看着文徵明和祝枝山愕然的表情,我心中不由得大是佩服沈周的眼光老到。

我是早就知道自己和文祝兩人同列江南四大才子之中,因為並不奇怪,但這沈周只是憑自己的眼光就看到了未來,甚至說出了我們必能名震江南的話,試問我如何不驚?

“所以……”

沈先生的話看來還沒有完,他接着又道:“所以我想推薦你三人參加今次的論友會。”

終於等到我最想要的答案了,我心中閃過喜色,臉上更是毫不掩飾,躊躇滿志的對沈先生道:“先生放心,唐寅必不會讓你失望。”

眼中突地精光一閃,沈周緊緊的盯着我看了半晌,方才斂去精光,說道:“如此就好。”

見沈先生不再說話,我知道談話已經告一段落,忙扯起還坐在地上沒明白事情是怎樣的文祝兩人向沈先生告辭離開。

當我跨出沈先生草廬門檻的那一瞬間,只覺得心情暢快之極,只想放聲高歌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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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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