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驅車來到溪山幾公裡外的一家西餐廳，岳皓南帶着林一直接走進提前預定好的包間，不用多說一句話，服務員就開始上菜了。
這就是林一喜歡和岳皓南吃飯的最大的理由——他總是會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事事都考慮周全，你不需要做任何事，等着吃就行了。
林一很少出門，自然也很少在外面的餐廳吃飯，除了推不掉的應酬，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吃外賣和吃零食中度過的，而西餐廳他去的就更少了，雖然和岳皓南成為朋友之後去西餐廳的次數已經超過了他前半生去西餐廳的總次數，但這也並不會為他對刀叉使用的熟練程度產生絲毫有利的影響。
看着林一呲牙咧嘴費力地割着牛排，岳皓南終於忍不住，用一副“你已經沒救了”的表情從他面前端過他的盤子，然後把他的牛排全都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再均勻地淋上醬汁，才把盤子給他端回去。
林一一副理所應當地樣子，毫不客氣地叉着岳皓南給自己切好的牛排大快朵頤，一邊吃一邊說:“皓南，你每年大概能掙多少錢？要不你退圈來給我當助理算了。”
岳皓南並不抬頭看他，認真地切着自己的牛排，聲音毫無起伏地說道:“以後這種事讓許冉給你做。”
林一撇嘴:“她才不給我切呢，我給她切還差不多。”
“那就休了她娶了我。”
林一聞言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問:“啥？”
岳皓南在心裏抽了自己一巴掌，趕緊微笑着抬起頭，溫柔地說:“沒什麼，快吃吧，天氣不太好可能要下雨了，趕緊吃完趕緊回。”
“哦。”林一沒再深究，埋頭吃起來。
等吃完了飯，天空真的隆隆作響，似乎隨時會降下瓢潑大雨，岳皓南加快車速，疾馳回酒店。
回到酒店，與林一分別後，岳皓南坐在沙發上，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心裏各種不舒服，可也說不上來是哪裏不舒服，似乎有什麼真相快要揭開了，但就是還矇著最後一層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讓人抓耳撓腮卻又無可奈何。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蒼穹，照亮了岳皓南未開燈的房間，震耳欲聾的雷聲緊隨其後，像是要連窗戶都震碎了。
岳皓南拿出手機，打通了何晚漣的電話。
“雷雨天打電話，不怕被劈死啊你！”電話剛接通就聽到了何晚漣熟悉的潑婦聲，岳皓南不由得笑了。
“當然不怕，我住的是五星級酒店，有萬全的避雷裝置。”
“哼，小心點吧你，作惡那麼多，沒準老天爺先劈了你的避雷裝置再劈了你！”
“我說你能不能對我稍微溫柔點？”岳皓南無奈地扶額。
“想要溫柔就找你的後宮團去，別給老子打電話。”
岳皓南看看錶，八點半，略一思索，說道:“準備點啤酒，我馬上去你家。”
“哈？你別來！我還要趕稿子，明天還要開會！來了也不給你開門！你敢來我就……”不等何晚漣說完，岳皓南就掛斷了電話。
“靠！這個挨千刀的混蛋！”何晚漣看看電腦上只寫了一半的新聞稿，狠狠地把手機摔到了床上，摔完才覺得心疼，趕緊撿起來仔細查看有沒有哪裏摔掉漆。
一個多小時后，岳皓南坐在了何晚漣家的客廳里。
“從溪山過來才用了一個小時，你丫開飛機過來的？”何晚漣穿着鬆鬆垮垮的大T恤，盤腿坐在沙發上抽着煙。
“我這不是着急見你么。”岳皓南打開一罐啤酒，仰頭喝起來。
“少給我花言巧語，有話快說，我還得趕稿子。”
岳皓南放下啤酒，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許冉的事，別追了，放棄吧。”
何晚漣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問:“為什麼？”
“林一我玩夠了，不想玩了，你就當從來不知道許冉的事，我自有別的辦法讓你當上主編。”
何晚漣歪着頭仔細打量着岳皓南的表情，勾唇一笑，說:“我看你不是玩夠了，是把自己玩進去了吧？嘖嘖，沒想到你還真的栽到了林一手裏”
“瞎想什麼呢你？我怎麼可能會對那種人……”
“呵呵呵……”何晚漣陰笑兩聲，半眯着眼吐出一口煙霧，故意放輕了聲線說:“你在我面前還需要裝嗎？你當我看不出來嗎？留着這套騙別人去吧。”
岳皓南無言以對，又喝了一口啤酒，嘆口氣，慢慢說:“好吧，被你看穿了，但我還沒動心，只不過……快了。”
“哈哈！岳皓南！你也有今天！真想看看像你這種沒心沒肺的花心大蘿蔔動了真心是什麼樣子。”何晚漣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讓岳皓南看了直想抽她。
“不過我還是要把話說明白，許冉那邊，我是不會放棄的，雖然很多線索和照片是靠你才得到的，但這也是我們整個團隊跟了半個多月的新聞，豈能說放棄就放棄，況且像許冉那種女人，我恨不能早點把她踢出娛樂圈，怎麼可能放棄。”
“但是林一認定了要娶許冉，如果你們曝出了許冉的醜聞，林一肯定受不了……”
“嘖嘖，人家說愛情會讓一個人變蠢，果然名不虛傳，岳皓南你現在已經蠢的沒救了。”何晚漣惋惜地搖搖頭，接著說:“難道我不曝出來他們倆就能有好結局嗎？林一可能被瞞一輩子嗎？再說，你忍心讓自己所愛的人娶那樣一個婊子？更何況，不是你告訴我許冉這些年為了掩蓋自己的浪蕩一直拿林一當擋箭牌嗎？對於這種人，你難道不想趕緊捏死她？”
沒錯，許冉與林一交往的這三年來，一直把林一當成自己的擋箭牌，一旦有媒體曝出許冉與男人幽會的緋聞時，許冉就會立刻搬出林一，宣揚兩人情比金堅，以此堵住媒體大眾的嘴。而且，她還因為擔心林一紅起來會難以控制，所以一直暗中抑制林一的發展，而齊杉傳媒的老總也早就是許冉的情人之一了，一直配合許冉打壓林一，還以“事業成功的許冉絲毫不嫌棄事業失敗的男友”為噱頭，為許冉打造清純善良的鄰家小妹形象。這些，都是岳皓南由一些蛛絲馬跡一點點追根溯源查到的。
聽了何晚漣的話，岳皓南又猶豫了。他在心裏不斷權衡着，立刻撕開血淋淋的事實和繼續偽造美好的幻覺直到他自己發現真相，到底哪一個對林一的傷害更大？
“你不要害怕許冉的事對他的打擊，打擊雖然不可避免，但打擊過後如果及時給予溫暖和安慰，傷口很快就會癒合的嘛。”何晚漣也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岳皓南仍是愁眉不展，其實他現在還在糾結自己是否要放棄林一。那個人值得自己冒險嗎？他會讓自己的付出得到回報嗎？他可能打破世俗與自己在一起嗎？我們倆，會有結果嗎？
何晚漣當然知道岳皓南在想什麼，但她不敢妄給建議，很多事情，外人無法插手，只能自己選擇。
之後，岳皓南繼續死皮賴臉地和何晚漣閑扯到十點半，最終還是被她以寫稿子為由趕走了。
天上依舊雷聲不斷，卻始終沒有落下一滴雨。
岳皓南獨自行駛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車外是轟然的雷鳴，彷彿有千軍萬馬追趕而來，車燈的盡頭是翻滾的烏雲，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心上喘不過氣來。車窗偶爾被撕扯天際的閃電照亮，映出道路兩旁張牙舞爪的樹影。
岳皓南心亂如麻，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他幾乎都要忘記這種事態不受自己控制的無力感了。
走到一半，憋了許久的瓢潑大雨終於不由分說地砸下來，帶着席捲天地的氣勢，沖刷一切。
岳皓南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誰知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只好打開車上的導航，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
岳皓南在大雨中放慢車速，直到一點多才開回酒店。
岳皓南看着窗外外面絲毫不見停的大雨犯了愁，現在時間太晚，從車庫直接進酒店的電梯已經關了，現在想回去必須從車庫冒雨走到酒店正門口才能進去。手機也沒電了，沒辦法讓人下來送傘，酒店的工作人員全在酒店大廳里，從車裏喊話他們肯定聽不到；貿然衝進雨里很可能會感冒，如果感冒了就太耽誤拍攝進度，而且也會給自己其他的工作帶來麻煩。
岳皓南一邊慢慢朝車庫開過去，一邊思考着對策，忽然，他看到車庫前站着一個人。
“林一？！”岳皓南把車停在那人身邊，看到林一笑眯眯的臉瞬間傻了，“你大晚上不睡覺來車庫溜達什麼啊？！”
林一晃了晃手裏的傘，笑着說:“我晚上去你房間找你發現你不在，給你打電話你也關機，來車庫看了一眼，果然你是開着車走了，後來下雨了，我怕你沒帶傘，就一直在這裏等你。”
“你從十一點多一直等到現在？”
“對啊。”林一笑着點頭。
岳皓南沒再說話，默默去停好車，快步走回林一身邊，不發一言地站在他身邊盯着他看。
黑暗中，林一看不清岳皓南的表情，不解地問:“怎麼了？不回酒店……”
林一後面的話被岳皓南堵在了嘴裏再說不出來，岳皓南深深地吻着林一，一隻手抱緊他的腰，一隻手抱緊他的頭，生怕他從自己懷裏逃走。
林一嚇傻了，他清楚地感受到岳皓南柔軟而滾燙的舌頭侵入到自己的口腔中，霸道地佔領了自己口中每一寸空間，他的嘴唇與自己的嘴唇吻的難捨難分，曖昧不清的呼吸在兩人中間不斷發酵，慢慢散發出情////欲的味道。
岳皓南身經百戰吻技高超，沒用多久就把林一吻的雙腿發軟，林一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由自主地抱住岳皓南的脖子，笨拙地回應他的吻。
岳皓南得到了林一的回應，一時間血液直衝腦頂，更加興奮地吻他，纏住他的舌頭又是吸吮又是輕咬，讓林一呼吸急促面色潮紅，身體更加酥軟，幾乎癱在了岳皓南懷裏。
不知吻了多久，林一終於受不住了，撇開頭扶着岳皓南的肩膀喘粗氣:“皓……皓南……你……你怎麼了……”
岳皓南不說話，歪着頭輕輕舔舐林一的耳垂，使壞地往他耳朵里吹氣。
林一的身體隨之一顫，他痛苦地制止岳皓南:“皓南……別……別這樣……”
岳皓南撫着他的背，伏在他耳邊用天鵝絨般蠱惑的聲線說:“討厭這樣嗎？”
林一的臉瞬間通紅，他把頭埋在岳皓南的肩膀里，咕噥着說:“不……不討厭……”
岳皓南輕笑:“那——我們回房間繼續？”
林一一抖，忙擺手:“別……別了別了，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拍戲。”
岳皓南用頭抵着林一的額頭，故意撒嬌說:“可是我今晚想和你睡。”
林一的臉紅得要滴血了，他趕緊移開視線，不敢與岳皓南對視，咳嗽兩聲說:“咳咳……那……那什麼，皓南你別開玩笑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岳皓南看林一一副想立刻找個地縫鑽下去的模樣，不再逗他，拿過他手裏的傘準備走，忽然注意到林一隻穿了一件短袖，便把自己的長袖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然後一把把他摟在懷裏，不等他掙扎就撐開傘衝進了大雨中。
林一在岳皓南懷裏不斷地扭動:“皓南你別抱着我啊，讓別人看到不好……”
“你這傘這麼小，不擠一擠就淋濕了。”
“可是……”
“別可是了，一共也沒幾步路，大半夜的誰出來看你啊。”
林一隻好閉嘴，任由岳皓南將他緊緊摟在懷裏，周身包裹着從岳皓南身體裏傳來的暖意，鼻腔里充盈着岳皓南身上淡淡的香味，讓林一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進了電梯，林一趕緊把岳皓南的衣服脫下來還給他。
岳皓南把衣服搭在胳膊上，沖林一一個勁兒地笑。
林一被他的笑容晃得眼暈，慌亂地四處亂看。
等到了五樓，林一逃也似的衝出了電梯，剛衝出去，就聽岳皓南在他身後叫了聲“林一”。
林一不好意思地回頭:“怎麼了？”
岳皓南站在電梯裏，笑容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林一，我不會放棄你的。”
話音剛落，電梯門就緩緩地合上了。
林一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為何，心臟彷彿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似的，巨大的心跳聲像在宣告着什麼，胸口不斷傳來刺癢的感覺，讓林一手足無措。他回想着黑暗中那個熾熱的吻，臉又燒起來。
岳皓南獨自站在電梯裏，手撫上嘴唇，回味剛才的吻，心裏抑制不住地溢出喜悅，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岳皓南遊戲人生這麼多年，換床伴比換衣服還勤，他以為自己只是追求**的快感，其他的什麼都不想要，然而這一天，他終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其實他想要的很簡單，不過是在下雨天能有個人拿着傘等着接你回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