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7.第七章

李宿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熱熱鬧鬧的被衙門的人給抬回了家,這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他自己跑去了縣衙,把裏面的衙役嚇了一跳,他現在是全縣英雄,關於他勇斗惡狼的傳聞已經傳了諸多版本,所以衙役們一看到他,就不由分說的將他穩住,然後找了一副滑竿,把他弄上去,又……遊了一次街。

說起來,衙門的人還真熱衷於遊街呢。╮(╯▽╰)╭

就這樣,他辛辛苦苦的跑出去了一趟,又給完完整整的送了回來,不過路上他聽說惡狼的屍體已經給燒了,而且他被“遊街”的時候,依稀彷彿看到紅衣女鬼躲在民居的牆縫之間,偷偷摸摸的探頭看他。

被她害成這個樣子,李宿自然很生氣,就在經過她旁邊的時候,用梆子把她給敲“碎了”。

李宿回家之後,王氏和柳氏從屋子裏出來,見門前圍了許多人都吃了一驚,待問清楚了情況才放下心來,親切的給抬滑竿的衙役們送了茶,還端了兩盤花生和薑糖分給來看熱鬧的鄉親們。

不一會兒人都散了,王氏挽着小兒子,柳氏跟在後面,三人一起進了堂屋,李宿一進去,就看到堂屋左邊第一個位置上坐着一個粉衣小姑娘。

那小姑娘模樣倒是挺可愛的,她穩穩坐在太師椅上,腳尖還夠不着地面,見他進來了也不起身,而是抬着下巴,一臉倨傲的將他從上到下,從下到上,來回打量了幾遍。

嘶——

年紀小小,這種蔑視別人的傲氣是哪裏來的呢?李宿搖頭笑了笑。

“你笑什麼?”小姑娘問道。

“你是誰家的小姑娘……咳咳,為什麼坐在我家的堂屋裏?”李宿捂着嘴咳了兩聲,低啞着聲音反問。

按照王氏憐惜小兒子的性格,一般會先對李宿噓寒問暖一番,然而今天沒有,她責備的瞪了李宿一眼,上前站在了小姑娘的右邊,道:“二郎你怎麼在說話,沒大沒小的,這位是你的表姑姑。”

嗯?!李宿一驚,又看了看那小姑娘,分明只是個孩子而已,表姑姑?

這時柳氏也上前站在了小姑娘的左邊,附和道:“小叔,別看錶姑姑年紀雖然小,輩分卻大着呢。”

李宿還是一臉驚愕,不解的問:“真是親戚?可是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呀?”

小姑娘看了看王氏,王氏馬上解釋道:“當年打仗呀,家裏親戚們死得死散得散,就算有你不知道的也不稀奇,這姑娘呀,她爹比你爹輩分大一輩,算起來是你爹的表叔,可她爹還在襁褓的時候呀,你爹就抱過他,正所謂搖籃里的爺爺舉拐杖的孫,他爹是你表叔公,她豈不是你表姑姑么?你還愣着幹嘛,快叫人呀。”

聽起來好有道理,毫無破綻,李宿的目光又移向了面前的“表姑姑”,“表姑姑”一臉老成持重的坐在太師椅上,努力把腳尖墊在地上,看到這一幕,那三個字他實在叫不出口,他又去問他娘:“既然是因為打仗失去聯絡的親戚,爹又已經不在了,娘您怎麼知道沒有認錯人呢?再者……咳咳,這位年紀這麼小,總不會突然出現在門口吧,她之前住哪裏,家裏人呢?怎麼到這裏的?”

額……王氏和柳氏一時語塞,不約而同都望向小姑娘,她們心裏雖然認定了小姑娘就是小表妹/表姑姑,但都無法回答李宿的問題,因為她就是突、然、出、現、在、門、口。

真是麻煩誒,殺鴉青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不甘於屈居人下,所以才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很高的輩分,但她也同樣不喜歡編謊話,因為太費腦筋了。

算了,還是用最簡單的辦法吧,她一臉嫌棄的對着李宿,道:“看我的眼睛。”

殺鴉青開始施展**術,李宿不明所以的看過去,只覺得“表姑姑”的眼睛像小小的杏核,眼角還略略有些上挑,嚴格來說,這眼睛的形狀應該是桃花眼。

見李宿沒反應,殺鴉青有些意外,瞪着眼睛更用力的去看他,還道:“專心一點,看我的眼睛呀。”

“一直在看呀,你眼睛怎麼啦?”

“你沒有看到裏面的小星星嗎?”

“小星星是什麼?眼屎嗎?”李宿左看右看,沒找到呀。

“……”

眼睛都瞪酸了,殺鴉青終於放棄了,心道,這人也許有什麼蹊蹺,狼毒毒他不死,**術對他也沒用,難道說他……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命格不成?

“行了沒?”李宿眼睛酸了。

“行了行了。”殺鴉青擺了擺手,扭頭衝著柳氏使了個眼色,那柳氏道:“小叔,我們沒有見過那位表叔公,娘總是見過的,娘怎麼會弄錯呢,難道你連娘都不信嗎?”

殺鴉青板着一張臉跟着道:“家父日前跟表嫂通過信的,是表嫂邀請我來三河縣做客的。”

王氏迷迷糊糊的彷彿想起了這件事,忙道:“對的對的,表叔公來信了,這不就聯絡上了,我一時忘記了跟你講,是我邀請表姑娘來做客的,這不,表叔公收到信之後,就派家僕將表姑娘送來了。”

“啊?娘,您不是不識字么?”李宿驚訝道。

“對啊對啊。”王氏笑了起來,道:“我是不識字的。”

“那您怎麼看信呢?”李宿追問。

“對啊對啊。”王氏竟然沒有起一絲疑慮,轉頭笑眯眯的望向柳氏:“大概是真娘幫我讀的吧。”

“是的呀。”柳氏也接過話茬,笑答:“大概是我讀信和回信的吧。“

“大概?”李宿有點眼暈,撫了撫額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問:“對了,娘,表姑姑的名諱呢?”

這下可真問倒了王氏,王氏又去看殺鴉青。

殺鴉青想了想,既不好說自己當公主時候的名字,就用自己當妖精的名字吧,而且她現在是李家的“親戚”姑且隨了這姓氏,她道:“我姓李,名鴉青。”

“真是個不錯的名字,這樣我就能叫你青兒了呢。”王氏好開心的掩嘴笑道。

“是啊,表姑姑的名字真好。”柳氏高興得拍手符合。

這倆人都是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實在讓人看不懂她們高興什麼?關鍵是,普普通通的姓氏,加上一個用顏色命名的名字,這名字到底好在哪裏呀,你們倒是說清楚呀!

“娘啊,大嫂,原來你們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這難道不奇怪嗎?”李宿倍感無力,快要暈倒了。

“是啊,是有點怪,這是為什麼呢?真娘你知道嗎?”王氏笑呵呵的問媳婦。

“我也不知道呢婆婆,真的好奇怪呀。”柳氏一邊笑,一邊捧着臉搖搖頭。

這兩個人……李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昏倒在了地上——原來他是真的頭暈呀!

這下子,王氏和柳氏都驚醒了,她們走過去圍攏在李宿的身邊,驚慌得不得了。

“兒啊,你怎麼了?”

“小叔,你醒醒呀。”

看她們這樣緊張,殺鴉青從椅子上跳下來,走過去觀了一下李宿的氣色,然後捂着鼻子將他上衣剝了,把肩膀上的繃帶拆開,露出裏面腐爛併流出黑血的傷口。

就是這股味道,一直熏得她坐立難安,現在更加濃烈的惡臭迎面撲來,令她不得不嗖得一下逃竄到了門外,從外面探頭進來,捏着鼻子瓮聲瓮氣道:“你們準備後事吧,他毒發了。”

同一時刻,衙門的仵作驚慌失措的跑來班房找徐捕頭,氣喘吁吁的道:“徐捕頭,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張?”徐捕頭正在悠閑的喝茶,他見仵作滿頭大汗,笑道:“來,喝杯茶再說吧。”

仵作急道:“來不及了,我剛剛給小張驗屍,發現他竟然是被毒死的!”

小張就是被惡狼咬死的年輕捕快,徐捕頭聞言面色一變,驚問:“他不是被狼咬死的嗎?怎麼會是毒死的?”如果是為人的,那是兇殺,是大案子,徐捕頭能不吃驚嗎。

“唉,是狼咬的!”仵作嘆了口氣道:“徐捕頭您有所不知,這深山老林子裏的野獸吃的東西很雜,有的會吃掉腐爛的動物屍體,有的偶爾也會嚼一些有毒的草,不管是腐屍還是毒草都是有毒性的,但是對野獸本身無害,可是如果這股毒性附在了野獸的牙齒上甚至是爪子上,而它們正巧又咬了或者抓傷了人,那麼就很有可能把人毒死了!”

有這種事?徐捕頭滿臉驚訝。

這類現象少見,但不代表沒有,仵作痛心疾首道:“小張死後我檢查他的屍體,發現通體發黑,說明他不是失血而死,而是被毒死的呀!”

他說完見徐捕頭還愣着,拍着自己的大腿,提醒道:“您還遲疑什麼,這是一頭罕見的毒狼,小張雖然死了,李二郎還活着在呀,我們看看他去!”

徐捕頭和仵作慌忙趕到李家,一進院裏就聽到了哭天喊地聲音,殺鴉青站在屋外,徐捕頭越過她衝進了屋子一看,李宿面色發青的倒在地上,衣裳和繃帶散開着,露出的傷口不但沒有收口,而且流出了黑血。

徐捕頭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萬幸的是他還有呼吸。仵作比徐捕頭慢了半步,檢查了一下李宿的情況,皺眉道:“果然沾染了狼毒。”

“怎麼會這樣,我兒先前還能走能動,下午還去了一趟衙門,回來之後還跟我們說過話呀,怎麼說著說著,就成這樣了呢。”王氏哭得咽長氣短。

“是啊,小叔方才還好着呢。”柳氏也是淚流滿面。

仵作就將說給徐捕頭聽的話說給她們聽了,還道:“許是二郎受的是抓傷,毒性走得慢,聽說他今天下午出去了一趟,這一行動,只怕加速了毒性在血液中的流動,所以才……”

王氏顫巍巍的上前,對着仵作就要跪下去,哭道:“還請先生救救我兒呀。”

仵作急忙將老夫人扶住,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人恕我無能,我是個仵作,叫我驗一驗還行,哪裏會看病,這時候快去找郎中來看才是正經呀!”

徐捕頭看這家裏沒個主事的男人,兩個婦人已經急得亂了陣腳,大聲道:“大嬸、嫂子,你們先冷靜冷靜,仵作大哥您與我一齊將二郎抬着進屋,然後我去找郎中來,嫂子你要照顧好老夫人,現在這情況,老夫人萬不可再有事!”

徐捕頭說完,跟仵作兩人將李宿抬回了屋子,再跟對柳氏交代了兩句就跑出去找郎中了。

不一會兒,李家陸陸續續來了好幾位郎中,原來徐捕頭心裏着急,索性將縣裏有名的郎中都喊到了,結果沒想到,病人還沒救活,一群郎中先吵了起來。

郎中們是為李宿中的何種毒爭執不下,這毒發作得這樣厲害,只怕尋常解□□沒有多大用,如果不能弄清到底中的什麼毒,只怕很難找准解□□。

最終,他們熬了一副中規中矩的解毒湯給李宿灌進去之後,可是不但不見李宿的氣色好轉,相反他的手指腳趾開始出現了赫人的青黑色,郎中們坐不住了,背上藥箱,道了聲叨擾,低着頭離開了李家,最後一位走的郎中還勸李家婆媳,萬不要太過傷心,生死有命,二郎估計就這幾天了。

王氏只覺得天旋地轉,腿腳一軟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含辛茹苦把孩子們養大,自問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老天要我年輕的時候喪夫,晚年又喪子,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王氏年紀大了經不起這般傷懷,哭着哭着竟然昏倒了。

李家大門敞開,一會兒哭聲震天,一會兒有人進進出出,動靜這麼大,早有鄰居過來探望,王氏一昏倒,鄰里們七手八腳的將王氏送回了屋,掐人中的掐人中,噴水的噴水,有人問柳氏,你們吃過晚飯沒?柳氏這才想起,今天家裏就亂糟糟的,她連晚飯都沒有做。

柳氏心裏自責極了,眾人看她眼神發直,就知道肯定是嚇懵了沒顧上,有好心的嬸子立即去廚房做吃食,等一切消停的當,就已經到了後半夜。

安頓了婆婆,柳氏送走了街坊等人,等轉回來的時候,她才發現院子裏的小馬紮上,還坐着她“表姑姑”呢。

“表姑姑,對不住,我竟把您給忘了。”柳氏說話時的表情像笑又像哭。

人家家裏出了人命,這種情況殺鴉青還是能夠理解的,她特別善解人意的道:“沒事,你忙吧,不用管我。”

柳氏走過來,蹲在她的旁邊摸了摸她的袖子,紅着眼睛問:“表姑姑,您餓不餓?我去給你做一點吃的吧?”

殺鴉青現在是人了,自然需要進食,不過她搖搖頭,回答:“我吃過了,剛才我去廚房把剩下的麵疙瘩湯吃了。”

沒想到柳氏強撐了一天,聽到她這麼一說,忽然就綳不住了,臉埋進手掌之中傷心欲絕的哭了起來。

殺鴉青驚悚的看着她,沒想到她說哭就哭啊,她左右看了看,身邊實在沒有其他人可以阻止這個喪失理智的女人,就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命令道:“別哭了,看我的眼睛!”

可惜柳氏哭得太厲害,雙眼叫眼淚糊住了,看不到她眼中的小星星,還是不停的哭着。

殺鴉青只好摸出一塊帕子,先幫她把眼淚給擦乾,柳氏捉住她的手,自責不已的哭道:“小叔中了毒,我竟讓他出了門,婆婆傷心過度,我連飯也忘記做,表姑姑您才來家裏,我居然把您給忘了,害得您自己去廚房吃剩下來的殘羹剩飯,都是我的錯,我不配當李家的媳婦兒。”

殺鴉青眼睜睜的眼看着自己剛剛擦乾的眼睛又變得濕濕嗒嗒,實在無計可施,放軟了口氣,幾近哀求道:“誒,你不要哭了,我真的不太會安慰人,你別哭了好不好,我最怕人家哭了。”

“對不起。”柳氏癟嘴哭得更厲害了,不是嚎嚎大哭,而是很辛苦的忍着不出聲,卻淚如泉湧的那種,她抱住殺鴉青嘶聲哭號:“表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我——又——嚇——到——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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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高危職業之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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