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高冷教授
喬倚夏的家是典型的後現代式風格,含蓄,簡潔卻又不失品位和雅緻,有強烈的歷史感和文化感。石韋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對她說,衝著這裝修風格,就能看出來她是一個典型的文藝青年。亮白色卻不刺眼的光芒光芒充斥在偌大的客廳里。石韋一下子就倒在沙發上,雙手扶着沙發後背。
“不用沏茶了,有重要的事跟你說,趕緊坐下吧。”
聽他這麼說,喬倚夏也不再與他寒暄,他大晚上特意來家裏找自己,想必是案子有了新進展。石韋捋了捋自己的頭髮,嘆了一聲氣,眉頭深鎖:“槐海公園垃圾桶。”他說完這句話,喬倚夏的面色也變得沉重起來,
“不過這次跟前面六次不同,前面六次,兇手不僅殘忍地將被害者的屍體肢解,並且進行了烹煮,破壞了DNA序列,使我們暫時無從得知死者的身份,需待螺旋結構自然恢復后再做進一步檢測,即便今天接到了報案,也無法確定那是否與陳念微的弟弟是同一人。可這一次,小腿部分是完整的。”石韋握緊拳頭,儘可能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但即便是檢驗科也無法確定,這七次被拋屍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人,還是說,有多個被害者?想到這裏,石韋狠狠地衝著沙發砸了一下。
“結果什麼時候出來。”喬倚夏問道。
“最遲明天早上,就能知道被害者究竟是不是陳念微的弟弟了。”石韋說道,“這個王八羔子,心可真夠狠的。”
“我剛才去了陳念微家。”喬倚夏輕抿嘴唇,燈光之下的她看起來有一種孤絕的美麗和與生俱來的強勢,“發現了一些可疑之處。”
石韋提起精神,側頭凝望着她的雙眼,挑眉說道:“怎麼說?”
“第一,我今天去她家,發現有很濃的香水味。”
石韋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原本有些圓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過了片刻才繼續說道:“有香水味,很奇怪嗎?現在的年輕人,不都喜歡在家裏撒些香水嗎,沒有什麼古怪的吧。”
“我跟陳念微是高中同學,以前去她家裏參加過她的生日會。我清楚的很清楚,那會兒有個同班的男生送她香水討她歡心,她說她父親十分討厭香水的味道,所以就算她收下也沒有用的機會。所以我才感到奇怪,既然她父親討厭這種味道,那麼為什麼今天我去的時候家裏面會有那麼濃烈的香水味。濃到,似乎在刻意遮掩另外一種氣味。”
石韋仔細想着喬倚夏說得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有幾分道理。不過這人的喜好是很容易發生變化的。”
“除此之外,她還提到了一個人,她家的保姆。也就是說,失蹤的不僅有她弟弟,還有保姆。”
石韋突然眼睛一亮說道:“這麼重要的事她居然忘了告訴我們,那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們是不是基本就可以把具體目標暫時鎖定在保姆的身上?”
喬倚夏搖了搖頭,狹長的眼睛勾勒出清冷的氣質:“我覺得,第一個可以排除嫌疑的人,就是保姆。”
“這個,具體還是等明天報告出來之後再說吧,先確定死者的身份為重。”石韋伸了個懶腰,黑眼圈極重,看樣子這幾天也沒有休息好,重案組的人就是這樣,有時辦公室都只是擺設,因為一天到頭在辦公室里的時間屈指可數,大部分都在外面,“我今天晚上來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說,你知不知道,路教授回國了?”
不難發現,石韋說這句話時語氣都發生了變化,謹慎中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雖然隱秘,卻還是被喬倚夏捕捉到了,她心下疑惑,面色卻很沉靜:“那是誰。”
“路教授,就是那個國內最年輕的犯罪心理學副教授,路教授啊。”石韋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幹這一行的,竟然真的有人不認識路教授,但喬倚夏依舊是那一副萬年不變的清冷模樣,石韋只得繼續說道,“路西綻,28歲。普林斯頓犯罪心理學專業博士,後任加州大學歐文分校客座副教授。長期從事國外犯罪心理和青少年心理問題研究,曾對多案進行過調查研究。她發表過很多篇論文,其中,以《犯罪目的的心理學分析》最為著名。”
聽石韋不急不慢地說完這段話,喬倚夏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的變化起伏,只是像在聽一個無趣而又冗長的故事一般。確定他把話說完了,她才禮貌性地說了句:“哦。”
自從同喬倚夏共事以來,她就一直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樣,在她的臉上很少會看到神色波動,面對兇惡的現場時白英時常嘔吐,可她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像是一條溪流,平靜得可怕。石韋倒是也習慣了她的冷漠,只是繼續說道:“高局已經跟上頭商量過了,他們決定聘路教授作我們的案件顧問。”
喬倚夏點點頭,並未言語。石韋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給我點反應成嗎?”
喬倚夏看了他一眼,隨即伸出雙手鼓掌道:“恭喜恭喜,真是件讓人開心的大喜事。”隨即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據說這個路教授為人十分冷酷,可以用油鹽不進來形容。高局可說了,路教授的思想工作就由我們八組的人來做,就算是三顧茅廬也得把路教授請過來,八抬大轎也得把她給抬過來。”
“為什麼一定要依靠別人。”喬倚夏平靜道。
石韋知道,喬倚夏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讓她做這種事,無非是在間接鄙視她的智商,於是便耐心勸慰道:“倚夏啊,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你是聰明,這個我們也都知道。可是這次的案子跟以往可不同啊,片刻都耽擱不得,多耽擱一天,就多一個人有危險。請路教授來,不是完全倚靠她,而是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到底喬倚夏是個識大體的,明白這其中的輕重緩急,上頭把這次這個案子交給八組的人,一方面是對他們的考驗,另外一方面是對於他們的器重。依照方才石韋所說的話,若是當真能把路西綻請來,等於這案子已經破解了一半。倒不是喬倚夏對自己沒有自信,而是石韋說的很對,多一個人終歸多一份力量。能不能破案從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是警察,不能再讓無辜的人身陷危機。
約莫凌晨四點二十分時喬倚夏接到了通知,經法醫鑒定,死者的血液中含大量異氟醚成分,可初步判定死者在生前被強制麻醉。死者血型為AB型,通過DNA比對,遇害者可以確定是陳念微的弟弟,陳念強。
趕到局裏時已近凌晨五點,外面仍是一片漆黑,此時正值深冬,冷冽的風刮到喬倚夏的臉上,有一股隱約的刺痛感,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石韋不在,但白英和商陸卻對着頭像是在議論些什麼,看起來像是一夜未曾離開。辦公室里其她的人也都陸續趕到,明亮的燈光穿透進人的心扉。
“老大。”商陸聲音很小,剛好夠喬倚夏聽到,看到喬倚夏的目光迎上自己,他迅速起身走到她身邊拉住她,“那小腿真的是陳念微弟弟的,被害者就是他,太他媽可怕了。你說到底是誰這麼喪心病狂啊。”
白英也隨即起身,站到喬倚夏另外一側,兩個人分立在喬倚夏兩側,像是丫鬟與書童一般,白英瞪了商陸一眼說道:“你一個大男人有點出息行不行啊,我都沒說可怕呢你倒先怕起來了。”
喬倚夏兀自坐在椅子上,目光平視前方,以往面對案子她總是淡然,能夠迅速地進行判斷和分析,這一次一個星期未過多言語,直到現在才冷靜地說道:“兇手第一次拋屍,是一些經過了烹煮和腐化的內臟,第二次是經過硫酸腐蝕的頭部,第三次,是被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並且同樣經過了腐蝕的肢體。”商陸和白英將椅子挪到喬倚夏身旁,坐下來安靜聽她講,“一直到第六次,每一次兇手都極儘可能地損害屍體的完整程度,讓我們無從辨別,甚至是法醫都束手無策。”
“這兇手跟陳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去對付一個年輕男孩?”白英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個?”喬倚夏反問道,“雖然宋醫生無法將這些殘肢組合,而且從一個星期這麼短的時間來看兇手似乎只夠殺害一個人,但我認為,這就是兇手的狡猾之處。”
商陸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追問道:“難不成,不止一個人?”
喬倚夏輕輕啟齒,原本想說些什麼,卻改變了話題,問道:“通知陳念微了嗎?”商陸和白英點了點頭,喬倚夏方繼續說道,“等會兒我跟石隊出去一趟,你們兩個在這兒守着,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儘快通知我。陳念微那邊你們先不用管,也不要貿然去她家,一切等我跟石隊回來再說。”
白英跟商陸這才打起精神,點了點頭,商陸說道:“嗯,放心吧老大。不過,你跟石隊,是有什麼新發現嗎?”
“我們要去請一位外援,石隊說,她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外援這麼神,老大,不是我奉承你,在我心裏,沒有哪個男人是能跟你比的。”商陸不屑道。
白英用胳膊肘抵了他一下:“不懂別亂說,是女的,女教授!”看着商陸一臉傻呆的樣子,白英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就是那個天才少女,路西綻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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