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龍鳳

6.龍鳳

大趙武順八年冬,皇后陳氏產下龍鳳胎,皇七子和皇四女,聖心大悅。皇七子賜名趙英榮,封榮親王;皇四女隨皇子英字輩,賜名趙英芮,封懷安公主。

大赦天下,京城慶賀三日,無宵禁。

祁國公府自然也是喜氣洋洋,連國公爺的暮菖居都染上了一絲喜氣。

暮菖居的書房內今日難得的聚了五六人,祁國公坐在上首,世子和二老爺隨候左右,下方還有祁國公最信任的兩位幕僚。

“許先生對陛下封榮親王之事如何看。”國公爺的目光朝左下方看去。

被稱為徐先生的幕僚顯然是胸有成竹,放下了手裏的君山銀針,“帝后成親十三載,終於誕下嫡皇子,而且還是罕有的,吉祥寓意十足的龍鳳胎,陛下自是欣喜異常。平常皇子都是過周歲后才賜名,榮親王降生不到兩個時辰,賜名封賞源源不斷,連四公主都是隨皇子取名。其他皇子因俱未成年,都沒分封。可見陛下是真高興。”

聽完許先生的話,世子和二老爺連連點頭,臉上也有明顯的笑意。國公爺並沒有表態,只是手中轉了轉手裏的茶蓋,把目光移到書房裏另一個梁姓幕僚身上,“梁先生認為如何。”

“在下認為,陛下的確是真高興。不過,也只是封了榮親王而已,而不是……”梁先生頓了頓,“前幾月陛下已下明旨,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出閣讀書,雖說按律皇子成年可封王。可有前朝先例,當年陛下就是在出閣出書後封的王。當年,先帝爺是如何寵愛當今太后的,當今陛下就是如何寵愛二皇子之母的,甚至有過之,而不及也。”

許先生也道:“況且,二皇子之母乃太后親侄女,如今的後宮,有一大半是越氏姑侄的天下。”

國公爺暗自點頭,晦暗的眼神還是閃過了一絲光亮。“先生言之有理。不過,中宮已有嫡子,對於我祁家來說就是一件喜事。”

當年祁國公府在今上的奪嫡之位中占偏了位置,又因為祁國公的姐姐曾是先帝的惠妃,在後宮之中與當年還是越貴妃的太后,多有爭鬥。祁國公府和太後娘家承恩候府的關係一直都不好。

所以,今上登基后,祁國公府的恩寵大不如前。要不是祁國公府先前只是暗中相助前三皇子,加上國公爺壯士斷腕,率先交出西南軍十五萬大軍兵符,然後閉府養病,祁國公府的境遇還不知道會是怎樣。

“對,陛下還是盛年,定不會太早立太子,只要榮王平安長大,只要皇後娘娘和陳家能壓住越家,還有其他幾位皇子也有機會,我們國公府定然有機會重複家族輝煌。”祁世子對着自己的父親說到。

暮菖居內國公府的幾位老爺在如何商議祁國公府的前程自是與現在的祁青遠無關,他正在想辦法偷偷去一次伍姨娘的惜顏閣,因為他偷聽到幾個婆子說,伍氏病了。

伍氏本是清白的良家子,但家境貧寒又長的漂亮,為給病重的老父治病,無奈被一個大官送給了祁高格當妾室。

她在貧窮但淳樸的底層長大,性子善良長相美麗,哪裏會什麼后宅的爭寵手段,在生下祁青遠後母子分離,趙氏又不是好相與的主母,一個月都難得見到一次祁青遠。她對趙氏小心翼翼,恭順異常,可在祁青遠出生地那一刻,伍氏就已經是趙氏的眼中釘。

因為祁青遠的早熟,他知道怎麼對待伍氏是對他們母子最好的,平日裏對伍氏並不親近,可血脈天性,聽說伍氏已經病了好幾天還不能下床,他豈能不急。

他想去看伍氏可又不能讓趙氏知道,不然趙氏又要罵他白眼狼,也會更針對伍氏。他知道伍姨娘身邊的兩個一等丫鬟是伍姨娘和他可以相信的人,可惜顏閣還有兩個二等丫鬟和兩個雜役婆子,裏面必然有趙氏安插的眼線。

可他一時也想不到法子讓他可以避過這幾個人的眼線,他只能求助外援。

據這幾年的朝夕相處,他的乳娘於嬤嬤,是他出生時大管事選的奶娘,應該是祁高格安排的,平日裏也是真心為他好的。而伺候他的兩個丫鬟,都是當初在他搬來正院時趙氏安排的,雖說平時對他也恭敬,只是有點偷懶耍滑,但也不能信任,至於兩個嬤嬤和幾個干雜役的末等丫鬟和婆子更是嘴碎得緊,要是讓她們知道祁青遠千方百計的想去惜顏閣,那等於整個後院的人都知道了。

他唯一能找的人就只有於奶娘了。

於嬤嬤震驚的看着站在她面前連臉上都寫着“我要去”三個字的大少爺,心裏急的不行,連連勸阻:“我的大少爺啊,您不能去啊,要是讓夫人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到時候受苦的還是你和姨娘啊。”

“夫人是什麼性子您也知道,雖說表面上不會苛責於您,可只要她稍稍露出點意思來,您和姨娘哪裏經受的起。”

祁青遠看着絮絮叨叨勸他的奶娘不免感動,奶娘到底是向著我的。他也勸道:“我知道奶娘,可姨娘生病了,一定很難受,我要去看她。我生病的時候姨娘就會來看我。”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像一個五歲的孩子。

於嬤嬤更急了,“大少爺,姨娘來看您是世子爺和夫人允許的,可尊卑有別,他們是不會同意您去看伍姨娘的。”

“可我聽賈嬤嬤她們說,我是姨娘生的,我和姨娘是一類人,我怎麼能不去看她呢。”

“大少爺慎言!”於嬤嬤趕緊捂了捂祁青遠的嘴,急切的說“大少爺不要聽那些婆子的胡言亂語,您是祁國公府的大少爺,伍姨娘雖是你的生母,但只是一個妾室,你們哪裏就是一路人。大少爺,去不得的。”

“奶娘,我想去啊,等我趁她們不注意就偷偷跑去。”祁青遠只能放殺招了。

果不其然,於嬤嬤一聽,更着急了:“不可,大少爺千萬不要偷偷去,您哪裏能瞞過那些人。不行,不能偷偷去,不能。”

“那奶娘你就幫我啊。”祁青遠張着他那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奶娘。

於嬤嬤沒辦法,只能答應下來。千叮萬囑讓祁青遠不要一個人偷偷跑去,在屋裏踱來踱去,嘴裏念念有詞。

“廚房的郭媽媽是我表姐,也不是夫人的人,趁着明天伍姨娘身邊的香菱去拿飯時給伍姨娘那邊透句話,只有兩邊裏應外合才有可能瞞過夫人的耳目。”

“可這樣還是很冒險,要把惜顏閣里的幾個人都調走,哪有那麼多都的理由,還是不妥當啊。”

“最好是不去,可是又勸不住大少爺,哎呦……”

祁青遠是在第二天下午看到伍姨娘的。

他一進門就看到本就清瘦的伍姨娘現在連衣服都撐不起了,因為知道他會來,強打着精神半坐在床上,看到祁青遠進門,眼睛裏的笑意都遮掩不住,從祁青遠進來目光就沒從他的身上離開過。

屋裏早就安排好了,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祁青遠被伍姨娘緊緊拉住他的手,聽她嘴裏念叨:“姨娘很好,哥兒不必擔心。哥兒近來可吃得好,睡得香?”

“聽說開春哥兒就要啟蒙了,要學學問了,要努力念書,要聽你父親的話,聽先生的話,也要聽夫人的話。”

“哥兒不該來看我的,我只是小病,要是被世子和夫人知道了,會責罰哥兒的,下次可不能這麼任性了。”

“外面很冷,哥兒穿的可暖和?”說著又摸了摸祁青遠的身上,像是在檢查他穿的厚不厚一般。

祁青遠聽着伍姨娘的嘮叨,覺得心裏暖烘烘的,伍姨娘不停的問他過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也不等他回答,又說因為匆忙沒有來得及準備他喜歡吃的糕點等等,祁青遠插不上話,只能暗自打探惜顏閣內的佈置。

湘繡雙桂掛帘、青花瓷板插屏、黃梨木雕花床、玉牙梳、象牙鏤花小圓鏡,屋裏的擺設雖不多,但都是上品,看來他的父親還是很寵愛姨娘的。這讓祁青遠放心了些。

聽到屋外傳來於嬤嬤低低的咳嗽聲,祁青遠知道是於嬤嬤在提醒自己該走了,連忙打斷伍姨娘關切的詢問:“姨娘,我很好,您也要好好養病,等遠兒長大了好好孝敬您。”

“您要好好保重自己,聽大夫的話,按時吃藥,也不要擔心兒子,遠兒會照顧好自己。”

“您的房間要經常開窗,換一換空氣,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兒子要走了,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著兒子。”

祁青遠看外面的於嬤嬤不停的催促,也知道不適合多留,一股腦兒地把能想到的話急促的對着伍氏說道。

伍姨娘看着如此關心體貼她的兒子,病好了一半,兒子說什麼是什麼,一直含淚的點着頭,依依不捨的目送祁青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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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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