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衝突

14.衝突

祁青遠擠進了人群,眾人見到他都停了下來,不過也只是一瞬又恢復了熱鬧,那青衣小生還起鬨:“這位小少爺,也是來捧我場的么,那夢生得拿出點看家本事來了。”

周圍起鬨叫好聲此起彼伏,祁青遠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叫夢生的,向成王府的大少爺趙英鵬走去,行了一禮:“鵬表兄,這裏是戲班後台,魚龍混雜,各位表兄既然已經參觀完了這裏,我們還是出去吧。”

趙英鵬是這一群半大孩子中年紀最大的,但也是混不吝的性子,平日裏被長輩寵愛慣了,素來瞧不上祁青遠,見他打擾了他們的興緻,哪裏肯聽他的話,笑嘻嘻的回說:“我說青遠,我們哥兒幾個正玩的高興呢,你打什麼岔。我們聽完了戲自會回去。”

圍着趙英鵬的幾個權貴子弟相當認同他的話,都附和說還要多玩會兒,戲班子的十多個武生也出聲挽留他們,這些少爺出手大方,只是奉承幾句,隨便唱幾句就得了好些賞錢,肯定不願意他們就這麼走了。

祁青遠想了想,接着道:“我們去汀蘭水榭那邊逛逛吧,府里新運來了幾塊奇石,聽說是從江南那邊運回來的,栩栩如生,幾位表兄去鑒賞鑒賞如何。”

王家的二公子道:“幾塊石頭有什麼好看的,它又沒長腳,我們隨時去看都可以。這學戲的機會可不常有。”

“對,對,對,幾塊死物有什麼趣,我們還是聽戲聽戲。”李家的大公子爺插嘴道。

祁青遠急得額頭佈滿了汗,又勸道:“幾位表兄,我過來的時候,看見已經有管事去向府里的大人稟告了,我們還是快些出去吧。”

都還是半大的孩子,對家裏大人還是有害怕心情的,一聽他這麼說有些人就已經想快些離開了,特別是李府的一個庶子,嚇得臉都有些白了。

可也有些人正在興頭上,並不願就這麼走了,正在思考其中的利弊,那些戲班子的人聽說國公府的大人快來了,也不敢再貪圖賞錢挽留他們了,都安靜了下來。

而祁青喆忽然跳出來指着他憤怒的說道:“大哥,是你指使人去告狀的么。我們過來的時候已經把那幾個管事支走了,其他的幾個小廝哪敢去告我們的狀。”

祁青喆一說完,跟他親近的幾位少爺都怒目望着祁青遠,趙英鵬恨恨的看着祁青遠道:“就你事兒多,這麼一點小事還學女人一樣告狀。我們幾兄弟在這兒玩會怎麼了,難道姨父還會責罰我們不成。”

祁青喆馬上接口道:“可不是,這裏是祁國公府,我們在自己家玩又有什麼關係,表哥不要管他,我們玩我們自己的。”說著吩咐那個青衣小旦繼續唱戲,理也不理旁邊的祁青遠。

祁青遠頭疼的看着這些人的紈絝做派,心裏知道他們都還是半大的孩子,還不知道向一個戲子學唱戲這對一個世家子弟來說是一件極為掉臉的事,他們只是覺得有趣;或許有的人知道但也不在乎,對這些天之驕子來說,眼前新奇的玩樂更重要些。

祁青遠無奈至極,又不能放任他們不管,走到祁青喆旁邊,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道:“三弟,你可還記得先生給我們上課時講過士農工商幾個社會階層,我們是世家子弟,這些戲子是比商人還要低賤的下九流身份,要是讓父親知道你們向這些人學唱戲……”

祁青喆也是聰明的,開始還有些不耐煩的聽他說,聽完過後就明悟過來,眼裏出現猶豫的神情來,祁青遠看到他猶豫的樣子趁熱打鐵的說:“現在父親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快點離開這裏,戲班子裏的人得了你們的賞錢也不敢亂說話,到時候就算父親問起來,也可以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父親肯定不會去追究這些少爺。我們把他們帶走,說不定父親還會誇讚你。”

聽到這兒,祁青喆的眼睛亮了亮,男孩子對父親總是崇拜的。就小聲的問祁青遠:“可是現在大家都在興頭上,我們怎麼才可以把他們帶走啊。”

祁青遠也有些犯難,這些少爺可都是難纏的主兒,說服他們可不容易。正在想辦法,就見趙英鵬和劉家的一位少爺怒氣沖沖的走過來,大聲地嚷嚷:“你怎麼還在這兒,去去去,別在這兒使壞心眼兒。”

祁青遠有些無奈,就見祁青喆拉了拉趙英鵬的衣袖,讓他稍稍低了些頭,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趙英鵬不高興甩開了祁青喆的手,憤怒的衝到祁青遠身前,打力推了一把,嘴裏生氣的道:“就說你小子一肚子壞水,一眨眼的功夫就說服了表弟,你還真厲害啊,可我趙英鵬就不買你的帳。”

祁青遠被推的後退了好幾步,要不是周圍的人多,他又被王家的少爺扶了一把,說不定就得摔在地上。祁青遠也是一肚子火氣,站穩了身子,向著趙英鵬責問:“你幹什麼你,好好說話不行么,動什麼手!”

趙英鵬陰陰一笑,招呼旁邊的幾個同伴:“幹什麼,就是看不慣你,敢打擾本少爺的興緻,就要收拾你。”說著幾個人就向祁青遠欺來,周圍的見了忙來勸,祁青喆祁青昂更是全力勸阻,他們心裏清楚,今日可是國公爺的壽誕,要是祁家的少爺和旁人打了起來,那可就攤上大事了。

眾人推推嚷嚷間,祁青遠只感覺到有一個人在他腰間狠狠的一推,他人就向著後邊的木板倒了下去,一陣天旋地轉后就聽到“砰“的一聲。

然後,全世界都安靜了。

祁青遠和祁青喆祁青昂跪在祁家宗祠里已經三個多時辰了,平日裏精心護養的少爺們哪裏遭過這樣的罪,祁青昂兩個已經跪得手腳發麻,偏偏倒倒了,平日裏並不對付的兩人身子靠在了一起,相互支撐着。

祁青遠離的他們遠些,身板還是挺的直直的,額角腫得老高,有絲絲的血跡滲出來,嘴角抿得緊緊的,看着祁青喆兩兄弟時不時帶着心虛的朝他望。

他滿腔的憋怒無處發泄,握緊的雙手傳來陣陣刺痛,他只直直的望着眼前一塊塊排位,在青煙瀰漫間他想起祁國公發青的臉色,想起國公世子憤怒的指責,想起趙氏警告的眼神,想起祁青喆祁青昂的言之鑿鑿……

之前在萬粹台後台,和趙英鵬幾個人推推嚷嚷間不知被誰大力的推了一把,撞到了圍在戲台之間的木板上,因為是臨時搭的檯子,戲班也只唱一天,木板並不牢固,那一撞就帶着一整面的木板塌了下去,把正在唱戲的幾個角兒差點都砸到。

戲自然是聽不下去了,祁國公惱怒異常,安頓好受驚的客人們,問責下來才知道是十多位世家子弟在後台鬧了起來。

祁青遠撞到木板上昏迷了片刻才醒來,簡單的處理了撞得紅腫的額頭,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後面的事情,國公世子身邊的人就來請他到世子的松柏閣去。

力行和力勤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慢慢的跟在祁一平身後,啞着聲音在他耳邊道:“少爺,方才伍姨娘身邊的香菱過來說,姨娘被請到拾新閣了。”

祁青遠目光銳利的盯着力行,看着他滿臉的苦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力行支支吾吾似乎有些不忍心,被力勤焦急的打斷:“大少爺,奴婢打探過了,各府的少爺都被各府的大人領回去了,二少爺三少爺都在松柏閣跪着,世子爺惱怒異常,聽說都砸了兩個茶杯了。”

“嗯,”祁青遠點點頭,把戲台都給拆了砸幾個杯子可能還出不了這口氣,又問道:“還有呢,母親為什麼把姨娘請到拾新閣去了?”

力勤把頭垂得更低了,扶着祁青遠的手也用力了些,輕聲道:“您因為受了些傷昏迷着,就被留在了萬粹台的廂房中,之後松柏閣就傳出消息,說,說世子責罵您帶各府的少爺去戲班後台那樣臢腌地兒,而且不懂禮數對各府少爺不恭敬,最後把後台都拆了……”

祁青遠嘶的一聲,覺得頭漲痛的厲害,又驚又怒,他們居然誣陷他!又想到還在拾新閣擔驚受怕的伍姨娘,全身上下都僵硬了起來。

力行和力勤擔憂的望着他,他們當然知道祁青遠是被陷害的,可他們人微言輕什麼都不能為祁青遠做。

力行搖了搖祁青遠的手臂,無限擔憂的道:“少爺,松柏閣到了。”

祁青遠腦子一片漿糊,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面對十多個世家子弟的指認,還有趙氏的警告,松柏閣的大門簡直就是深淵,一踏進就粉身碎骨。

他獃獃的在門口站了一會,想想個辦法出來,只多停留了一會兒,就聽到祁高格暴怒的聲音傳來:“逆子,還不滾進來。”

祁青遠無奈推開了松柏閣的門,見不止是祁高格在,還有趙氏和二房夫妻。祁青喆和祁青昂跪在地上見他進來心虛的撇了撇他,就移開了目光。

祁青遠快步走帶祁青喆兩兄弟旁邊跪下,磕頭道:“給父親請安。”

祁高格用力的把手旁的茶碗一磕,憤怒的聲音傳來:“哼,請安,我不被你們幾個逆子氣死就不錯了。”

趙氏見祁高格說如此重的話,忙上前順了順祁高格的背,溫聲的勸撫:“老爺說得什麼話,大喜的日子可不吉利。”

祁高格不耐煩的揮開了趙氏的手,大聲的說道:“什麼話?好好的一個壽宴,戲台都被拆了還有什麼吉利的。”

祁青遠俯下身把頭垂到地上,“請父親恕罪,兒子知錯了。”

祁高格見他乖順的請罪,更加生氣的道:“說兩句請罪的話就可以了么。平日裏看你能幹懂事才讓你去招待府里的貴客。你可好,招待人都招待到那些臢腌地去了,還學那些下九流的戲子唱戲,更和人打了起來,把戲台都拆了,你真是好能耐,好膽子!”

祁青遠心裏極是委屈,猛的抬起來,直直的望着祁高格,嘴裏大聲想申辯:“兒子沒有,兒子沒有……”

旁邊的趙氏眼裏迸出奇異的光芒,警告的望着祁青遠,他一打機靈,聲音就弱了下來。

祁高格也深深的盯着祁青遠,意味深長的問道:“哦,你沒有什麼……”

祁青遠見祁高格眼裏閃過一絲異常,忽然什麼都明白了。他可是國公府的世子,府里的第二號掌權人物,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有誰能瞞過他。

不過是把他當成了棄子,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畢竟壞了國公爺的壽宴,又牽扯了其他好幾家的權貴少爺,需要他這個身份低微的庶長孫負責罷了。

祁青遠認命地閉上眼睛,把頭低了下去,伏下身子請罪道:“兒子知錯,請父親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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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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