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蕭可的聲音雖低,韓熙林仍舊聽到了。再細細一辨,果然嗅到他衣襟間留有淡淡的酒香。
發現他是醉酒而非生病,韓熙林鬆了口氣,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蕭可在枕上磨得亂糟糟的頭髮,“量不好還一個人喝酒。喝了多少,難受嗎?要不要我抱你去洗手間?”
“剛才用白酒吊花瓣時嘗了下味道……明明加了藥材,誰知道酒力還是這麼猛。”蕭可摸索着抓住他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發燙的臉頰邊,像小貓一樣貪涼地蹭來蹭去,“我沒醉,就是頭有點暈。”
真喝醉了的人往往惡形惡狀,蕭可還能清楚地說話,只是動作有些遲緩,說明醉得不厲害,只是酒意上頭。
韓熙林打消了讓藥店送醒酒藥過來的念頭,俯身用另一隻手戳了戳他的臉上若隱若現的酒窩,打趣道:“酒窩這麼深,酒量卻差得不行,真丟臉。”
被嘲笑的蕭可不服氣地側過身來,瞪了他一眼,“反正有你幫我擋。”
他回家后換了一套寬鬆的居家服。隨着動作,領前的扣子無聲地鬆開了兩粒,露出大片大片如白玉染暈的胸膛。麻質的衣料不服貼地擠成一團,隨着呼吸,深處的兩點殷紅若隱若現。
心中早有某種期待的韓熙林,立即無法自抑地有了反應。
偏偏蕭可一無所覺。同韓熙林說了兩句,覺得遲鈍的腦袋似乎清醒了些許,但身上卻又熱又脹,十分難受,便爬起身來,光着腳直接向浴室走去,“我先洗個澡。”
他腳步很穩,沒有絲毫錯亂,但其他動作卻與平時大相庭徑。剛剛走進浴室,便直接脫去了短袖與長褲,絲毫沒意識到該先關門。
這間客房的浴室採光不佳,設計師便在入口處裝了一面落地鏡。此時蕭可站在鏡前,微帶醺意的眼睛茫然地看向鏡中人,似乎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從面孔到胸腹都泛出紅暈,襯着白皙的皮膚,比牆身的紅色腰線還要惹眼。
手肘撐住鏡面,他下意識想看得再清楚些,鏡中卻赫然又多了一道人影。
蕭可擦了擦鏡子上被自己呵出的水氣,奇怪地問道:“韓熙林,我要洗澡,你脫什麼衣服?”
“我和你一起洗。”
話音未落,韓熙林便向他壓了過去。灼熱急促的呼吸隨着急切而不失溫柔的動作,迅速將鏡面染花了一大片,再看不清楚。
被緊緊抵住的蕭可只覺那段紅色的牆線開始變形,蔓延鋪陳,將他整個裹住。繼而化為洶湧的岩漿,帶着燃盡一切的熱情席捲而來。把他推入河床,反覆沖刷,帶走他的所有緊張所有不安,只剩下最原始的快樂。
待蕭可徹底清醒,已然入夜。
睜開眼睛的瞬間,他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想不起睡前經歷了什麼。但稍一翻身,發現身體有些虛軟。疑惑地抬起手臂,就着淡淡的壁燈看清腕間吻痕的剎那,所有的記憶立即歸位。
小蕭王爺霎時從耳朵紅到了脖頸,掙開環住自己的韓熙林,把頭縮進了被子。
韓熙林沒想到他醒了會是這反應,只得先將早準備好的一肚子情話拋到一邊,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背,“小可,快出來,別悶着。”
蕭可裝死。
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也會讓人煩惱。現在他滿腦子全是剛才兩人從浴室到床上,幾番糾纏的情形,每一個動作都清晰鮮明。甚至連中途韓熙林打開花灑,清亮的水珠從他指間滑向自己嘴唇的小動作都記得一清二楚。
原來男人也可以如此這般,而且比他想像的更激烈更流氓。更要命的是,半醉半醒的自己還很配合很享受。
剛剛被韓熙林帶進新大門的蕭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大半因為震驚,小半因為害羞。
見他半天沒有動靜,韓熙林也擠進了被子。床上隆起的小被包頓時動了起來,一個追,一個躲。直到一方險些滑下床去,被另一方拽回抱緊,這場小小的追逐戰才宣告結束。
“小可。”韓熙林把他按在懷裏,試探道:“後悔了?”
過了片刻,才傳來蕭可悶悶的回答,“沒有。”
沒有就好。韓熙林放下心來,故意調侃道:“那是嫌我伺候得不好?還是……不夠?”
蕭可果然被他氣得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直到看見韓熙林的笑顏,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他決定扳回一局,便板起臉問道:“我只是奇怪,這是我的房間,你那些東西是什麼時候偷運進來的?”
瞟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套子,和還沒蓋好的潤滑油,韓熙林忍笑說道:“都說了是偷運,當然是趁你不注意的時候。”
說話的功夫,蕭可那幾分不自在已然淡去。重新躺回韓熙林臂彎間,他輕哼了一聲,“看來你早有預謀。”
“是我太喜歡你,所以把持不住。”韓熙林總算有機會說了句情話。
但卻換來蕭可嫌棄的話語,“沒定力。”
“要是我太有定力,你又該發愁了。”
“那可以換我對你沒定力。”
“來吧,現在也可以。”
“……去你的。”
有了實質性進展后,似乎彼此之間最後一層若隱若現的隔閡也隨之突破。韓熙林說話大膽了許多,蕭可的接受度也高了不少。說笑片刻,感覺到韓熙林又有了變化,蕭可趕緊推他,“喂,我難受。”
“剛才我很小心啊,來,再給你檢查檢查。”
彼此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何況蕭可也不是真的難受。雖然因為工作忙,他的劍術基本功練得斷斷續續,但腰力韌力還是勝出常人幾倍。而且之前韓熙林的確很溫柔,他的不適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見韓熙林堅持,他也半推半就地應了。兩人又廝磨了好一會兒,才大汗淋漓地去洗澡。
洗漱一番,蕭可去做連當夜宵也嫌太遲的晚飯。韓熙林站在旁邊陪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你釀的酒在哪裏?”
蕭可指了指雜物間,“那裏。你要是想進去,到時記得關門,別讓味道飄出來。”
認真說來,蕭可釀的這酒算是自己的媒人,不可不看。這麼一想,韓熙林不禁走了過去。
剛剛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卻是花香,而非酒香。再定睛一看,只見除了兩個酒香滿溢的大號水缸之外,還放着好幾桶蓮花。
依言關好房門,嗅到空氣中有種花葉被揉碎之後的辛香感,韓熙林揭開水缸蓋子,仔細打量。
靠門的那隻水缸被分成了上下兩個部分,中間有一層濾網,網上擱着厚厚的蓮花碎瓣。通電的機泵不停地將流到下方的酒液抽升拉高,再通過軟管送到濾網處,浸透花瓣,流回底層,如此循環往複。
透過透明的軟管,韓熙林發現,原本無色的酒液中,已帶上了淡淡的粉色。
再看另外一隻水缸,也是同樣的機理。只不過,花瓣變成了荷葉。酒液顏色染上的不是淡粉,而是輕碧。
將水缸照原樣蓋好,韓熙林回到廚房,問道:“為什麼不直接把花瓣和荷葉泡在酒里?”
“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吊出植物里的汁露。浸泡的話,味道就差得遠了,還不如不做。”
這蓮露酒是前世御膳房改良過無數次的方子,試驗過多種辦法,最終發現,這樣吊出來的酒味道最為清冽芳正。只不過,以前都是用人力不停地反覆抬酒澆灌。現在工業發達,上次他才向丁海立說了一下方法,老丁就馬上找人訂製出了機器。
現在已是半夜兩點多,雖然沒有吃晚飯,但兩人都不太餓。為吃什麼苦惱了一下,見廚房角落養着已經吐完了沙的螃蟹,冰箱裏還有從餐廳取來的新滷汁,蕭可便準備做道蟹粉元宵。
他挑出幾隻螃蟹上鍋蒸起,讓韓熙林守着,等熟了剝肉,自己則去和面。
沒有去看蕭可的第一部電影,是韓熙林永遠的遺憾。自從喜歡上蕭可,他便開始一次不落地追所有有蕭可出鏡的新聞。上次的訪談也看了,自然知道蕭可不擅拆蟹。
剛剛與愛人有了初次肌膚之親的韓大董事此時心情有些微妙,除了快要溢出的滿腔溫柔愛意之外,還莫明地總想逗逗蕭可,看他佯怒或窘迫。讓平時在外人眼裏穩重斯文的青年,只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氣的一面。那種微妙的喜悅感,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
少頃,蟹香飄出。韓熙林等發紅的螃蟹變涼,故意拿大螯鉗輕輕戳了戳蕭可的臉,“不會剝還非要做。”
蕭可何嘗看不出他是有意逗弄自己,配合地扭過頭做高冷狀,“有本事你不要吃。”
“我剝的,為什麼不吃?”
聽他咬字特別重,語氣也怪怪的,蕭可疑惑地抬頭,才發現他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巡視,尤其是衣扣和腰帶。那露骨的曖昧眼神,讓空氣也瞬間變得灼熱起來。
蕭可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在一語雙關。
“……先吃飯!”蕭可裝做沒有看懂,匆匆低頭繼續忙碌。好不容易起床,他可不想再躺回去。
見狀,韓熙林微微一笑,依言低頭拆蟹,不再調戲蕭可。
雪白的蟹肉和滑腴的蟹膏都被剔到小碟里,經過處理,去掉腥味,再製成細茸,蕭可開始包元宵。
韓熙林也上前幫忙。雖然他包出來的成品忽大忽小,似橢似方,屢受蕭可打擊,但依舊樂此不疲。
待到元宵下鍋,蕭可又取出滷汁,加上新鮮蔥末,點綴上幾粒油炸花生米,調成醮水。這時,原本瓷白色的元宵已然隨着沸水浮了起來,變成了潤白色。
蕭可將元宵撈起裝出兩碗,剛想讓韓熙林端到餐桌上,忽然,眼前一暗,頂燈全滅,只剩料理台上的電子指示燈還在閃爍。
“韓熙林,你關燈幹什麼?”
說話間,眼角飄來一抹暖意融融的微光,卻是韓熙林舉着燭台向他走來。
將蠟燭遞給蕭可,他端起餐盤,輕聲說道:“我們去看電影。”
跳躍燭光映在韓熙林英俊的面孔上,融化了平日的深峻,格外溫柔,也格外英挺。
蕭可看得心中一盪,乖乖點了點頭,隨他來到客廳。
趁他調製滷水的功夫,韓熙林已將客廳佈置了一番。礙事的茶几推到一邊,地毯上堆起抱枕。沙發、邊幾都點滿了蠟燭,搖曳的暖光映出滿室溫馨。
他不知從哪裏取出了投影儀,牆面巨大的幕布上,正播放着蕭可只看過海報、還沒來得及補的《春光乍瀉》。
他不禁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看過?”
韓熙林笑而不答,先挾起一隻元宵,在小碟里醮了醮,喂進他嘴裏,然後才說道:“別問那麼多,聽話。”
他性格素來強勢,此時帶了溫柔說出命令的話語,實在讓人無從拒絕。蕭可再一次乖乖點頭,隨他坐到地毯上。
蟹粉元宵本就鮮美無比,再配上特製的滷水,更是腴滑美味。咬上一口,濃濃的鮮汁從舌尖一直透到胃裏,整個人都沉浸在那絕妙的口感中。韓熙林才嘗過一個,便讚不絕口。
只是,種種美食,對蕭可來說都是前世的隨取之物,並不特別。所以,他平時雖然經常下廚,自己卻並不貪戀口腹之慾。
但今晚坐在韓熙林身邊,就着電影和燭光,他忽然覺得口裏的元宵有了不一樣的味道,似乎格外香馥腴美。
是今晚手藝發揮得特別好嗎?蕭可認為一定是這樣。
他忍不住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手藝,便也像韓熙林剛才那樣,主動挾起元宵送到對方口中。
韓熙林欣然回禮。兩人相互餵食,注意力全放在彼此身上。本該簡簡單單的一頓夜宵吃了許久,直到碗全部變空,依舊意猶未盡。
見蕭可放下筷子。韓熙林取過紙巾為他擦了擦嘴角,問道:“要休息嗎?”
“我不困。”大概是離開浴室后睡得有點久,蕭可現在只覺得精神奕奕,一點也不想休息,“先看完電影吧。”
兩人都沒看過這部電影。這會兒略一留意,才發現似乎是個悲劇故事,並不適合這樣的夜晚。
韓熙林略顯尷尬,注意到片子裏的音樂很不錯,便說道:“我們來跳舞?”
蕭可說:“我不會。”
“那我教你。”
“樓下會聽到動靜嗎?”
“我們又沒穿高跟鞋。”
熱戀的兩個人在一起時,做什麼都會覺得很有意思。蕭可沒有遲疑太久,便主動站起身來,向韓熙林伸過手去。
回握住他的手,韓熙林開始教他國標的基本動作。
既然是教學,那就少不了全神貫注的凝視。一開始蕭可還有樣學樣,模仿着韓熙林的動作。但不知何時,電影裏的對白音樂全然模糊,他的關注目標也由舞步變成了愛人本身。一舉一動,儘是誘惑。
同樣目不轉睛看着他的韓熙林,自然不會錯過他的眼神變化。喉結難耐地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