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兩個打扮還算中規中矩的女子不一會兒就被如芯給帶了進來，這兩個女子臉上還帶着未卸掉的妝容，顯得妖艷了一些。然而領頭的女子一雙眼睛中閃動的惶恐卻也讓林璃鬆了一口氣。

最起碼如今看起來，倒不像是什麼容易起么蛾子的人。

兩個女子跪在了客廳正中的位置，並不敢抬頭看向林璃。

林璃捧着茶杯斟酌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你們叫什麼，多大了，都會些什麼？」

「奴婢輕盈（輕靈）見過太太。」兩個舞女一起口頭，這絕對不會是她們的真實姓名，不過林璃並沒有再追問，只聽到前面一點的輕盈說她今年十三歲，而輕靈則是十二。

至於都會些什麼，兩個年紀不大的舞女交換了一個眼神，半響輕盈才試探着開口：「奴婢會跳舞，也會彈琴，唱曲兒……」她遲疑着，「還會下棋……」

雖然年紀還算小，不過倒是能夠看得出這兩人都是美人胚子。而聽她們提及所會的東西，林璃幾乎可以斷定，韓府就是把她們當做是以色侍人的妾室來培養的。

比起這不起眼的邊城，周朝最為有名的自然是揚州瘦馬。

林璃倒是沒有見過所謂的揚州瘦馬，不過倒是聽韋梓棋提過一句，所謂胸挺腰細圓臀，整個人都如同是上好的瓷器花瓶一般，散發著光澤。

「男人看到都走不動道了！」韋梓棋當時是這般評價的，順便毀了一株周婧恬格外喜歡的花。可見那被送入她家中的揚州瘦馬是多麼的讓人憎惡！

而如今低頭看着這兩個甚至有些瑟瑟發抖的女子，林璃卻完全聯想不到那樣的詞彙。

她放下茶杯，瓷器碰觸到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輕盈和輕靈兩個人猛然一震，腦袋就直接抵在地面了。林璃這才緩緩開口：「府里不養無用的人，你們兩人既然是韓府送來的……」她略微一遲疑，還是覺得這兩個小丫頭難以處置。

然而這一遲疑卻讓輕盈和輕靈兩人嚇了一跳，輕盈更是被逼出了決心，這會兒猛然抬頭膝行過去保住了林璃的腿，「太太、太太，求太太心慈，我們姐妹雖然出身卑賤，但是決計不會做以色侍人的妾的！」

她這話說得鏗鏘有力，不止是林璃，就連一旁的四個如都被震住，忘記把她從林璃的腳邊趕走。

輕靈卻沒有被震住，此時也跟着膝行到了林璃的跟前，「求太太，我們姐妹能吃苦，做什麼都好，打掃，洗衣服，幫廚，我們能吃苦！」

如蕊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過去把這兩人趕開，等到她們重新跪在客廳中央等待自己命運的時候，林璃這才緩緩開口：「她們的身契呢？」

如蕊聞言一眼看向如芯，如芯這才回過神來，上前從袖中拿出這兩人的身契，低聲道：「太太，這是韓府上的人一起送來，她們兩人的身契。」

林璃沒有看，只是示意放在一旁，想了想道：「如今府中倒還真是缺人手，只是你們初來乍到，聽着又不像是會什麼的樣子，就負責打掃庭院，擦一擦柱子迴廊什麼的好了。」

「太太……」饒是如蕊此時聽了林璃的話也忍不住低聲叫了一聲，想說這畢竟是韓府送葉槭的舞女，林璃就算身為女主人這般直接處理輕盈和輕靈兩人，怕是也不夠妥帖。若是因此再造成夫妻兩人之間的隔閡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然而，林璃不過是扭頭輕輕的撇了她一眼，她就在對方那平平淡淡的目光中把想說的話給咽回去了。

這是她從小侍候長大的姑娘，又有什麼是她想不明白的呢？

「如今府中的粗實丫鬟是四人一間，如蕊你帶她們下去安置。」她說著目光從輕盈、輕靈兩姐妹身上一掃：「看你們也沒有帶什麼東西，如蕊先給她們安置一些衣物。對了，輕盈、輕靈這不是你們本名吧？以後在府上就用本名好了。」

輕盈連忙道：「奴婢本名艾草。」

「奴婢叫艾香。」

竟然還真是一對姐妹，林璃微微揚眉，卻也不準備再多說什麼。她擺擺手，「下去吧。」

艾草和艾香被如蕊帶着出了正院，院子後面就有靠牆臨後街的排房，如蕊把她們兩個安排在了以其中一個排房裏面，那裏面已經住了兩個小丫鬟了。雖然排房還有空着的房間，不過這樣安排明顯是最為合適的。

這兩個人雖然知道來歷，也有賣身契在手，然而人心難測，如今看着老老實實，難保只是為了讓林璃放下戒心。如今跟這屋中那兩個比較機靈的小丫鬟住在一起，有她們看着如蕊也放心一些。

如今排房中還沒有人，如蕊帶着艾草和艾香一起去拿了現成的鋪蓋和一些八成新的舊衣，「先湊合著穿，冬日的衣衫都已經做好了，等給你們做怕是要等到年後的春裝了。」

艾草和艾香倒是一點都不嫌棄，這會兒千恩萬謝，等到如蕊說了府中規矩離開，她們這才手腳利索的收拾床鋪和衣物，等到一切都忙完這才癱倒在一起。

屋中一片的寂靜，半響年齡略小的艾香這才忍不住開口。

「姐姐，你說按照嬤嬤教我們的那樣去做，我們就真的能達到目的嗎？」

渾身都酸疼的艾草這才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翻身摟住了艾香，道：「會的，會的！我們一定會的！你看，如今太太不是已經把我們當丫鬟使喚了嗎？嬤嬤說得對，只要我們表明了不想當妾，一般的當家主母都不會把我們往爺們兒身邊送的！」

她說著長長舒了一口氣，翻身攤開四肢躺在床上，看着屋頂，半響才道：「我們不做妾，這是我答應了母親的。我，會保護着你，我們兩個都不做妾。」

「嗯。」一旁艾香爬起來，跪坐在艾草的身邊，抓着她的手低聲道：「死都不做妾。」

艾草點頭，閉上眼睛，「是啊，死都不做妾。」

「都安置好了？」林璃這會兒正在看賬冊，如今快過年了，雖然因為有孕的緣故家中大小事務都交給四個如來忙碌了，然而賬冊她都是要過目的。聽到如蕊的腳步聲，她這才放下手中的賬冊轉頭看過去。

如蕊點了下頭，「奴婢安排她們跟阿玲和小薇住在一起，日常一舉一動有她們盯着也好放心些。」

「畢竟是府外送來的，小心些是好事。」林璃點了下頭，這才重新拿起了賬冊，又看了兩眼，卻依然覺得有些心煩。她原以為這些只是小事，那兩個小舞女也被她安排妥當了。然而，此時坐着看賬冊卻依然讓她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想了想，她讓如蕊把賬冊拿起，「念給我聽好了。」

反正是已經處理熟練的事務了，林璃這會兒聽着如蕊念賬冊上的東西，曬着太陽，捧着茶杯聞着裏面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這才漸漸穩住了心神。

不過是兩個舞女而已，她實在沒有必要放在心上。然而，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次是韓家送的舞女，說不定下次就是誰家直接送來小妾了。

邊城民風開放，又是武官權利大過文官，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比較粗獷的官場文化。更何況，送個美人什麼的，在京城雖然不常見，卻也是貼近關係的一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