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張奇銘果然準備了一桌子好飯,可樂品言不怎麼餓,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張奇銘發現了就站起來給她盛了碗杏仁湯,問她:“怎麼了?做得不合你胃口?”
樂品言搖搖頭,接過他遞來的湯,抿了口,說:“估計是這幾天太忙,吃不下,過段時間就好了。”
“那過段時間我帶你出去散散心。”他說著握住放在桌子上的她的手,她手很涼,似乎是鐵片怎麼也暖不熱似的,他嘟囔了句什麼,就傾身吻住了她。
樂品言知道這頓飯的含義,之前她也經常被邀來他家吃飯,但是沒有哪一次,比這回更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最近幾天,她總能感覺到他似乎很需要她,某種壓抑已久的情感需要爆發出來,所以她盡量能避則避。
他吻得用力,吮的她舌尖發疼,等她受不了了,他才會安撫似的伸出舌頭來,繞着她打轉,緊接着,是更有力地吸。
樂品言的雙手是以保護式抵在他胸膛處的,可張奇銘把她摟的密不透風,他緊緊的挨着她,那飽滿的胸’部,柔軟的讓他越發狼變起來,她似乎都能感覺到他蹆間的火熱。
終於,張奇銘帶着魔力的手開始動起來,那魔力讓她全身都開始發熱,他先是從她的衣服下擺進去,順着她滑滑的肌膚向上遊走,電光火石之間,樂品言的腦海里閃過一個人的臉。
一張男人的臉。
那雙眼睛太迷人,幽黑的瞳孔泛着冷靜的光芒,他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
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是如何沉淪,是如何瘋狂……忽的,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了他,急急的說了句“對不起”,拿着包包就走了。
大街上開始起風了,樹枝被吹得搖搖晃晃,發出一種詭異的聲音,她跑的極快,像是身後有人在追她似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腋下也出了汗,潮潮的像是一塊濕手絹在哪裏捂着一樣。
樂品言大喘着氣跑到江水的橋上,把着欄杆開始沖死寂般的江水大喊——
“混蛋!葉致遠你混蛋!當初走的那麼絕情幹嘛還要回來!混蛋!”
她喊的撕心裂肺,喊的嗓子都啞了,喊到最後精疲力盡,小腿慢慢的軟下來,最終跌坐在地上,她喊完了開始笑,似乎這麼多年的委屈和難過,都被那幾嗓子給吼沒了。
風颳得她的頭髮像個瘋婆子,她笑的沒心沒肺更像了,遠處的路人聽到這笑都不敢上橋,遠遠的就避開了。
笑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扶着欄杆把自己撐起來,就那麼拖着極累的身子回了家。
**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儘管頭疼腦熱,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乾淨,精神抖擻的去上班。公司人員見了她,彷彿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個個都哀求般的看着她,樂品言沒理會,昂首挺胸,步伐快而穩地走進辦公室開始工作。
助理花花進來,給她沖了杯牛奶,順便打了個小報告——“張總似乎……不太高興。”
“沒關係。”她拿着各種資料翻過來翻過去的看,似乎沒空搭理她:“他總有不高興的那幾天。”
助理瞭然的‘哦’了聲,出去了。
辦公室電話響起,一聽她就嬉笑了眉眼:“唐總,給您發的郵件您看了?”
那邊的男聲好聽話說得一套一套的:“哎呀!昨天對不住,今兒還哪敢不看啊,這不第一時間我就讓助理打出來,什麼都不忙就忙你的事了!怎麼著出來見一面?”
聽着話,似乎是有意合作了?
“行啊!”樂品言答得乾脆。
“好嘞!那就不見不散!”
放下電話,樂品言拿着筆在指尖上轉來轉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頻頻往下掉。
最後她收拾了一下,就赴約了。
唐總年過五十,膝下有一個女兒,聽聞人長得貌美如花,現如今在澳大利亞留學,女兒長得好看,爹也差不到哪裏去,雖一頭銀白色短髮,但休閑裝一穿,整個人年輕的讓人猜不出年齡。
樂品言在他辦公室等他,見唐總過來,便笑意盈盈的站起來與他握手言歡。只聽唐總抱歉的說:“久等了。”
樂品言笑着說客氣,然後兩人坐下來開始談合作的事兒,樂品言講得非常仔細化,她早就打好草稿,聲音柔和又講得順溜,只是唐總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一直不見他有所動容,微垂脖頸,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可他的表情卻閑閑的,似乎又漠不關心。
樂品言不僅有些訕訕,直到秘書進來打斷她的談話‘“唐總。葉先生過來了。”
葉先生?
樂品言敏感的撲捉到了這三個字眼,心忽然之間開始狂跳起來,她剛才講得有些口渴,現在更渴了。
可她還沒有時間動身去喝杯水,那人便已經從秘書身後走了進來,深沉的眉眼,剪理的一絲不苟的短髮,他信步走來,怡怡自得般向唐總打招呼。
她抬頭看他。
唐總高聲‘哎呀’了句,然後又熱情的招呼樂品言,急迫的如就等這一刻般:“來來來!認識認識,大名鼎鼎的葉先生又回來了!”
她看着,他同樣回視,不發一言。
可是卻覺得,他們都在等這一刻。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在她臉上停留數秒,然後伸出手來,聲音略低的說了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他似乎早就打好腹稿,就等着她出現,他再出擊。
靈魂被抽走了,她像被操縱的機械人一樣,面無表情的與他握手,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可是指腹上的溫度卻久久不散。
“好久不見。”她說。
唐總在一旁看好戲似的,末了才說了句:“原來你們認識?”
葉致遠淡淡一笑:“還記得五年前我公司出事嗎?那會兒我有個得力助手,就是她。”
唐總有些驚訝,‘哎呀’一聲:“既然樂小姐這麼聰明,那你還不趕快挖牆角,收了她?”
葉致遠笑而不語,只是盯着樂品言瞧,只聽後者打馬虎眼說:“唐總真會說趣。我剛才說得也差不多了,這樣,這合同您再看看,我等您回信……”
“哎!不急,”唐總一揮手,隔空把秘書叫了進來:“既然都認識,那就坐下來聊一聊嘛!去,把我那上好的龍井拿出來!”他吩咐秘書。
葉致遠彷彿很隨意,唐總伸手邀請他坐下,樂品言也不好推辭,顯得有些矯情,只好一起坐下來喝茶。
茶很快沏好,熱氣騰騰的端上來,唐總招呼他們兩個嘗一嘗,然後又像老朋友未曾見面似的,聊起家常來。
過了會兒,又換了一個漂亮秘書進來,她直接在唐總身旁蹲下,唐總一低頭,那秘書便不知跟他說了什麼,唐總大為吃驚,嗓子都變了調,怒道:“什麼?!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人呢?一個個都是幹什麼吃的?!”然後又扭頭非常抱歉的沖他們說:“工地上有人鬧事,電話都打到這來了,這樣,我先出去解決一下。”
樂品言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茶香氣還徐徐冒着,葉致遠拿起來渡到唇邊聞了聞,一抬眼,便眼尖的發現放在桌子角上的合作案。
辦公室就只有他們兩個,樂品言默不作聲,在這安靜到詭異的空間裏,葉致遠開口問她:“據我所知,貴公司一直實力匪淺,怎麼這次怎麼找人注資了?”
他的聲音不冷不淡,似乎還是五年前他們作為上下級那般談話,他的語調有好多種,提醒的,訴說的,警告的。
他的表情雖然古井無波,但是樂品言總能從他的語調里,來分辨一些他想要傳遞的某種信息。
而這話,似乎是在述說,可是又帶着一絲提醒。
樂品言的心,已經暗暗靜下來。
“錢總歸是掙不完的,”她的聲音冷冷的:“趁着這次合作,錢也掙了,關係也搞好了,何樂而不為?”
葉致遠靜靜的看着她,片刻后,他拿起茶壺給自己沏上一杯茶,似是沒有注意,一不留神居然倒滿了出來,很快淡香變得濃溢,茶水侵蝕桌子,暈染成一片,像一朵妖孽的花,又流開來,滴答在地上,葉致遠沒有去擦它,而是放下茶壺,自言自語道:“這麼快就替他精打細算了?”
他像老朋友關心一下似的問,剛剛那盛開在桌子上的花,這時已經面目全非,從中間一段一段斷開,大大小小,又似露珠又似天邊的雲。
樂品言定定的看着他,沒什麼表情的問:“你回來做什麼?”
葉致遠抬起頭,眼神是異常冷靜的:“想知道?”他反問,“那麼你先告訴我,你和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樂品言忽然覺得可笑起來。當初走得那麼決然,那麼無情,彷彿當她是陌生人一樣,沒有商量的餘地,更沒有告知,一走多年,如今回來,他現在還有什麼資格,什麼身份,氣定神閑的坐在這裏,用質問的語氣來問她呢?
“不關你事。”
她的聲音有一絲繃緊。
“哦?是嗎?”
葉致遠很輕地笑了一聲,忽然把玩起手中的瓷器杯,眼睛盯得有些入神,可是他卻能冷了聲音告訴她:“那麼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告訴你——看看你跟他,到底關不關我事。”
樂品言發覺危險般的眯了眯眼——
他是有備而來,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蓄謀已久。
可是,可是五年前的畫面,她卻歷歷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