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處置(修)
第13章處置
廳堂中眾人聞言色變。
丫鬟婆子們心裏無不在想,這杜姨娘膽子可真不小,竟然敢打夫人嫁妝的主意,轉念間又想知道杜姨娘到底拿了什麼,讓夫人這般生氣。
謝永安聽到這話也有些坐不住了,安陽侯府的家底,是從安陽侯這一輩開始攢的,在富貴雲集的長安城根本不夠瞧,侯府平日裏的人情往來免不了要凌氏的嫁妝幫襯,那些東西在他看來同侯府的沒有兩樣,杜姨娘打凌氏嫁妝的主意,無異於在割他的肉,他急忙道,“杜氏,夫人說的可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世子竟不知道嗎?”凌氏冷笑,譏諷道,“我回府雖才半日,卻也聽說了,我不在的這陣子,府裏頭大小事務都是杜姨娘幫着料理的,從採買年貨到給各府拜年的禮物,很是能幹呢。世子說不知道,莫不是在哄我呢?沒你的允許,誰敢放姨娘出府?沒你的准許,杜氏有膽子到榮安堂來強搶庫房的對牌?”
凌氏的聲聲質問堵得謝永安無言以對,她又道,“世子爺寵着誰,願意給誰體面,那是你的事兒,我管不着。採買的油水,世子想必也知道,若只是這些錢,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杜氏千不該萬不該把手伸的這麼長,我的嫁妝是要留給小七的,她自己個兒沒有的東西,想要憑空佔了去,也得看咽不咽得下去!”
這話語中透着三分厲色,杜氏心裏頭已生了懼意,卻仍強自嘴硬道,“夫人少了什麼東西不仔細找,賴在我身上作甚,不能因着您瞧我不順眼,就亂潑我的髒水!我管家那是因為您不在,眼瞅着要過年了,您待在國公府不回來,也不知道心裏是向著娘家還是向著婆家。世子不懂後院的事兒,這才交給我料理的,我自知世子疼我礙了夫人的眼,夫人要打要罰我認了!可我肚子裏的孩子是謝家的親骨血,還求夫人放過他!”
杜姨娘自知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無所顧忌地反咬凌氏一口,還順帶給謝永安上眼藥,若是凌氏真敢處置她,不光光是成了妒婦,還是個心狠手辣連相公親生骨肉也不放過的女人!
謝瑤光活了兩輩子,當真是沒見過這樣妄自尊大有恃無恐之人,嗤笑道,“還當真以為你肚子裏揣着個保命符,我娘就不敢動你?”
“我雖不識幾個字,卻也知道月滿則虧的道理,七姑娘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只怕夫人會心疼你呢。”杜姨娘見凌氏不吭聲,以為她怕對自己動手毀了賢良的名聲,心頭一松,說話便帶着幾分得色。
凌氏仍舊錶情淡淡,輕啜一口茶才吩咐道,“青宛,把外頭那幾個人叫進來。”
裏頭說話的動靜並不小,屋外的幾人明顯都聽見了,一進廳堂大氣都不敢出。
“小的鄭海富見過世子、夫人、七姑娘。”為首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道。
“鄭掌柜不用多禮。”凌氏道,“你把這幾日鋪子裏的事兒跟杜姨娘和世子爺好好說道說道。”
“是。”鄭海富身子微微前傾,恭謹道:“前幾日有人拿了夫人的印鑒來,從弄玉樓里取走了白玉觀音一座,南海夜明珠二十八顆,翡翠如意一對,蟠螭紋和田玉環一組,青玉白玉耳鐺數十對,還有三萬兩的銀票。”
“什麼?”謝永安何止是詫異,簡直大驚失色,他知道凌氏嫁妝豐厚,卻不曾想過竟然連弄玉樓也是她的嫁妝鋪子,要知道,弄玉樓是專賣金銀玉器的地方,只在長安城便有四五家分店,只鄭掌柜剛剛說得這些東西,就抵得上安陽侯府一年的進項,怎能讓他不驚訝。
凌氏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前一陣兒我大嫂病重,侄女兒年幼不能侍疾,我帶着陳媽媽回了國公府,並不在家,到底是誰取了我的印鑒,明目張胆從我的嫁妝鋪子裏拿走這麼多東西,鄭掌柜,你可知曉?”
鄭海富目光落到一旁的杜姨娘身上,指着她道,“就是這位,起初我並不知曉她是府里的姨娘,還當是夫人身邊伺候的,見她領着侯府的僕役,又拿着夫人的印鑒,便信了她,誰知道今個兒來報賬,才聽說夫人一直在國公府,也是剛剛回來,小人生怕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就尋了夫人身邊的青宛姑娘說了聲,才曉得是這位姨娘自作主張,想來是瞧上那些物件值錢,想換了銀兩花花。”
謝瑤光笑,“得虧鄭掌柜你不是個笨的,不然我娘的嫁妝鋪子可要被人搬空了,不過你們幾個又是怎麼回事?”她問的是鄭海富旁邊的幾人。
其中一梳着婦人髮髻的年輕女人道,“民婦姓褚,是錦繡坊的綉娘,前兩天杜姨娘拿了夫人的印鑒,去我們鋪子裏買了十幾匹布,說是要裁幾件新衣,我是來量尺寸的。”
“小的是脂粉鋪子的管事,杜姨娘說鋪子裏新到的胭脂水粉得緊着她先挑,掌柜的就使喚我送了來。”
還有一人未開口,謝瑤光便道,“我認得你,你是城南那間首飾鋪子的打首飾的師傅,怎麼著,姨娘這是打了幾副頭面啊?”
“杜姨娘沒有打頭面。她吩咐小人將鋪子裏稍稍過時的金首飾全都回爐,融成金錠送進來,小人雖然說不上是這長安城最好的首飾匠人,但好歹也打了二十幾年首飾,心血總不能白白浪費了,我此番來,本是要同她理論的。”說到要將首飾回爐,那人一臉憤然,隨即又露出副慶幸的表情,“我說夫人怎麼會是這種糊塗人,原來是這姨娘在搞鬼!”
謝永安臉色十分難看,杜姨娘說是夫人不在,想幫着理一理家事,他只當是件沒所謂的小事,經不住她軟磨硬泡便同意了,哪裏會想到還有這些彎彎繞繞!
話說到如今這個份上,到底是什麼情形不言而喻。
可杜姨娘卻死不承認,一口咬定是凌氏誣陷她,“這些都是夫人身邊的人,自然幫着夫人來污衊我!”
“小的若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鄭海富發咒賭誓,隨即又道,“姨娘從鋪子裏拿走的那幾樣東西,能買得起的並不多,並不容易轉手,當然,不管有沒有尋到下家,只要查一查就能水落石出。”
杜姨娘聞得這句話,臉色瞬時一片蒼白,聲音顫抖道:“查……查什麼?”
“這有什麼難的。”謝瑤光見她這表情,便知東西肯定還在她手裏,道,“姨娘是爹從任上帶回來的,在長安並無親朋,那些東西肯定都還在侯府里,讓下人們一搜便知,我看不如就先從杜姨娘住的廷芳苑搜起吧?”
“你……沒有……我……不是……”杜姨娘一時間慌了神,想辯解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說話愈發語無倫次。
謝瑤光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般,低聲吩咐青姍帶人去搜院子。
見事情實在是瞞不住了,杜姨娘無奈地看向謝永安,希望他能為自己說說話兒,可沒料想謝永安卻別過頭,根本沒有看她。
杜姨娘心瞬時就涼了一半,破罐破摔道:“東西是我拿了又如何?夫人不在我管家,家裏頭的東西難不成我還不能動一動,即便那是夫人的嫁妝,大不了還給你就是!”
“說得倒輕巧!”謝瑤光嘴利,立時道,“若是這世上頭人人都像你一半,偷拿了東西被揭穿,被發現了就想着送回來了事,那這世道豈不是亂了,廷尉衙門可不是虛設的!”
杜姨娘卻是知道這些公侯之家多好臉面,這等事兒萬不會鬧到對簿公堂的地步,冷哼了一聲,“這府裏頭的事也不是七姑娘你一個姑娘家說了算的,夫人想把我怎麼著?不過怎麼著也不能傷着我肚子裏的孩子!”
謝瑤□□極反笑,扭頭看凌氏,只見她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這才抬頭道:“也無甚,青姍,你叫外頭那兩人準備車馬,把杜姨娘送到城外莊子上去,使個婆子跟着,等她這一胎落了地,把孩子抱回來養着,至於她,到時候找個牙婆賣了便是。”
杜氏做夢也沒想到凌氏竟如此不留情面,目齜俱裂,大喊道:“你不能!”
“我不能?我為什麼不能?只怕杜姨娘這些年太得意,竟忘了自己個兒的身契還在我手裏頭捏着。”凌氏冷笑一聲,轉頭對謝永安道,“世子喜歡美人兒,趕明兒我替你選兩個有姿色的收了房,杜氏這樣不識情趣的,不要也罷。”
謝永安是無異議的,於他來說,杜姨娘平日裏再溫柔小意,也不過是個玩物,做下這等事來,府裏頭自然容不下,更何況,凌氏嫁妝既然如此豐厚,又言明是要留給女兒的,他當然要好好盤算盤算,美人不稀罕,稀罕的是富可敵國。
杜姨娘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管她再怎麼哭鬧,被送到莊子上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