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雖然壓力山大，但是秦唐拿到的這個實驗室總負責人位置，還是安安穩穩地坐下去了。
他不是沒聽到同事們的各種懷疑嘀咕，更知道自己的前任正摩拳擦掌的等着□□——在厚厚脂肪層保護下，約翰遜先生愣是如同蟑螂般頑強地活了下來，但聽說自己官職被擼掉后，又口吐白沫被搶救了三次。
他出了重症監護室后便開始小動作不斷：先是向大家傳播秦唐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概念，又隱隱詛咒這小兔崽子為上位攀附叛軍太不要臉，且看政府收復失地后他能有個什麼好下場。
“雖說大家都是投降，但甜甜你這個連升三級的總負責人確實太顯眼了，萬一真到那天可怎麼辦喲……”帶來新一輪病房扎小人實況后，八卦女王嘆了口氣，很是認真的替秦唐發愁道。
雖然看不起約翰遜明明第一個跪舔，卻在不被接受后又開始裝忠誠，但他所暗示的未來也是以李蕾蕾等為首的親秦唐派所擔心的。
對這個雖然學術方面不夠權威，但是只喜歡自己安靜做事不愛指手畫腳，更不雁過拔毛批個試劑經費都刮三層油的新負責人，他們還是挺有好感的。此前因為各種原因遭遇排擠被發配邊疆的人，現在總算能順利回歸科研生涯，於是都擔心起在大好形勢再度逆轉——就算要倒台也請等成果出來的。
而已經以秦唐鐵杆死黨自居的原放羊小組隊友們想的更多：政府軍打贏的話叛軍首領遺孀要怎麼活？自由軍一直高歌猛進的話，萬一花花世界看多了元帥大人變心新人變舊愛要怎麼熬？？
真是操碎了兩顆熱誠的三八心！
“我阿爾法男神辣么英俊！辣么威武霸氣！區區政府軍而已，才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還不等秦唐接話，變心變得比要塞內變天更迅速、已經踢掉方元奇將阿爾法捧上偶像寶座的羅伯特就激動地搶先反駁。
但即使對新男神的實力充滿信心，小娘炮也有自己的擔憂：“可看看這都過去幾天了？男神都不來看看我們甜甜，一定是被不知哪裏來的小妖精給勾住了！難道只能是一場露水情緣？可冷宮生涯寂寞難耐，人家才不信男神會如此殘忍嚶嚶嚶……”
他最近因為斷網劇荒不得不挖老數據，結果不知道都看了些什麼鬼宮斗戲，整個人帶入小主身邊的大宮女，整天翹着蘭花指似模似樣的抹眼淚。
“…………==b”還真是謝謝你的關心哦，讓我安靜當個冷宮裏的美男子千萬別被想起來……不對！
呸呸呸誰和那暴君有露水情緣落花流水啊(╯‵□′)╯︵┻━┻！！！
我們之間明明是清白的！
不對沒有“我們”，我和他沒關係啊！升職只是湊巧懂俄語的緣故！
發覺自己已經被帶進溝里的秦唐猛地甩甩頭，極力地忽略掉霸道帝王那些極曖|昧的發言：一定都是語文沒學好詞不達意的錯！
不過即使內心暴躁不已，秦唐也知道面對自己這兩個隊友解釋就是掩飾，他們就是有這樣獨特的自high技巧。對自己被當成每日放鬆時光的話題重心，他已經學會……堅強地微笑面對。
何況秦唐也明白朋友們每天努力插科打諢也是好意，對緩解他莫名其妙上位后巨大的精神壓力有奇效。至少他已經可以心態坦然，不再對這天降好處受寵|若驚。
“作為非軍工科研人員，我們投降也是按照星際公約辦事，做的事情也是原本的工作，算不得什麼助紂為虐。最差也不過是被源研究除名遣返地球，以聯邦政府一貫粉飾太平的做法，我說不定還可以算作榮歸故里。”
雖然這種情況基本不可能發生，但秦唐不可能向人解釋自己所知道的未來發展，只得擺出這般天真沒功利心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姿態：“所以比起擔心下場，我還不如趁機多學點東西。”
他也是真心認為落入那種境地的話也無所謂——雖然知道那個金髮銀眸的alpha未來會成為全人類的統治者和保護神，但誰知道歷史既定的結果出現之前會經歷多少曲折呢？
作為一個不起眼的、沒能留名史冊的小人物，他是沒能力干涉那些看似脫離邏輯常識的神奇展開，但如果能順勢而為讓自己的人生回歸正軌也不錯。
而這個意外得來的實驗室總負責人權限，說不定就是能讓他提前獲取夏娃基因、安心回地球混個大學老師實現養老夢想的重要鑰匙。
正主都這樣說了，兩個咸吃蘿蔔淡操心的隊友也只能表示“你開心就好”，揉幾把他軟軟的頭毛嘀咕着“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后默默退散。
畢竟之前也只是關係剛好轉的同事，這種人人自危各有打算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更何況秦唐上位之後他們也不再只能閑扯摸魚，都回到自己擅長的崗位發光發熱，個個工作繁多好忙好忙的呢。
對這樣不遠不近，可以湊在一起開開玩笑但不會被刨根問底的人際距離，秦唐本身也是很滿意的，如果不是那個精神暗示一般不完成就百爪撓心的任務，他只恨不得這樣平靜無波的日子能夠再長一點。
工資高福利好，作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孤兒，他做什麼想不開要懷念源研究摳門的財務部？
只可惜……
升職沒幾天就學會老領導做派的秦唐放下擺姿勢用的大茶缸，皺着眉往嘴裏塞了顆包治頭疼的獨家糖球，將身份識別卡掛到脖子後起身上向外走去。
今天最後一部分比對結果就要出來了，他也該作出決定了。
作為項目的總負責人，秦唐現在當然不用再和眾人擠在一起，在那個與其說是實驗室不如說像大型機房的地方工作。隨着實驗室最高權限的獲取，原本對普通研究員封閉的實體培養室大門已經徹底敞開，甚至連母體工廠的神秘面紗也輕鬆揭起。
但是知道的越多，煩惱也就越多，尤其對於記憶力和對基因改造理解遠超常人的秦唐而言，泡在母體培養室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發現那些潛藏的殺機了。
刷卡后通過瞳孔掃描和聲紋辨識等一系列身份檢測，被輻射消毒又換上防菌服后，秦唐才總算進入培養室核心區。
雖然折騰了一點，但他很清楚這些安全環節對於關乎無數人健康、尚在培養中的‘母體’非常必要——作為讓人類可以隨心操縱刪改、優化下一代基因的基礎，母體本身的基因序列十分複雜脆弱。
大量半活化的dna鏈切口的存在使它能夠容納各種功能基因片段，但也意味着極為容易遭遇外界污染，摻雜進一些有害的遺傳碎片，甚至在烈性病毒的攻擊下徹底崩潰。
之前的負責人約翰遜雖然貪婪無恥人品糟糕，但至少在保護母體安全上做得十分合格——秦唐在拿到權限前，甚至連培養室建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
所以跨越數萬光年來到陌生星域的“母體”目前為止長勢良好，沒受到任何外界干擾。雖然徹底成熟投產的日期一拖再拖，但距離溫床中產生第一批孕囊最遲也只剩下五個月。
然後就是安排那些早就迫不及待做父母的alpha們提供親本細胞，進行一系列的配子合成、胚胎着床操作。接着一年以後，新生代的超級嬰兒們就會呱呱墜地……
多生機勃勃的美滿景象。
但如果母體基因從一開始就存在問題呢？
並不是馬上就會顯現出來的遺傳缺陷，如果不是秦唐抱着求證母體工廠到底是不是omega雛形的想法，將三千多年後的omega和alpha基因片段以及現代自然人的全部基因組遺傳圖譜都拿出來做多方比對，根本不可能發現那些潛藏在無效片段中的陷阱。
這些看似沒有功能，一生都得不到表達的dna編碼高度保守，記錄著人類數億年從單細胞進化為直立人的歷程，也維持着整個遺傳結構的穩定性。
而現在它們被人為的改變。
破壞總是比恢復容易的多。
秦唐還沒盲目自信到認為能夠僅靠自己去除那些被插入的偽裝片段，把母體基因恢復原狀，且他也無從得知何為“原狀”。而且通過單純的模擬運算，也搞不明白它們究竟會發揮什麼作用——但光憑這份完美的隱蔽技術，還有如同跗骨之蛆般難以擺脫的存在方式，也能猜出不會是什麼好事。
排查過人類歷史上出現過的遺傳疾病和生理缺陷后，都沒找到相似的遺傳結構，秦唐只能結合現實情況進行推測：
聯邦政府和源研究不可能提供明眼人一看就有問題的母體，最大的可能是要給新一代alpha的基因里留下“後門”：或許是某種新型靶向病毒、也有可能是到一定年齡才會爆發生理疾病……
總之應該是一種或者數種能夠控制甚至消滅alpha的手段，只待星獸威脅消除后雷霆一擊！
涉世不深的年輕人想一想就覺得渾身發冷，人心之叵測心思之惡毒……他是真的不想懂。
如果可能，作為一個自然人（雖然個別器|官發育超常，但他堅持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隨處可見的自然人），秦唐真是不想攙和到新舊人種排除異己的爭鬥中去。
但讓他裝傻放任悲劇發生更不可能。他畢竟還有着基本正義感和惻隱之心，將強化人當成一種被生產出來的人形兵器，認為可以隨意操控、有用就讚美沒用就拋棄，這樣的態度他無法苟同。
“必須報告給上面知道了……”秦唐隔着數層防化玻璃，看着巨大培養槽內插着無數營養管、正有規律地發出類似脈搏顫動的母體。
他不知道基因陷阱曝光后這個巨大活肉球，以及依託它的存在吃飯的實驗室成員們的命運會如何，但哪怕真去被拉去所羅門挖礦，也比當幫凶強。
“現在的問題反而是，我該怎麼證明你的基因有問題？”他有些苦惱地自言自語。
口說無憑，腦子裏的那些a-o基因片段數據更不能拿出來，秦唐目前只用現有基因庫里的自然人dna做了部分論證，但要看上去確實可信還需要用優化人種做對照，可是基因庫儲存的alpha基因樣本量並不足夠。
還好卡塞隆就算缺什麼，也不會缺身強力壯切塊肉都是小意思的標準alpha。
秦唐曾經短暫的考慮過要不要假借培育的名義進行細胞提取，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要先給人當爹的希望再殘忍剝奪的好。
……萬一被大喜大悲精神失常的大老粗罩麻袋了怎麼辦，還是讓他做個善良負責的小天使吧╮(￣▽￣)╭
“雅典娜，麻煩你將這份報告進行最高級加密，直接提交給指揮總部的科茲洛夫中將。”秦唐還記得這位中將就是那次風暴般的見面中，唯一敢出聲提醒阿爾法時間的中年男人，而且這段時間卡塞隆要塞內的管理工作似乎也是他在負責。
腦內的歷史重要人物提示也告訴他，這位將來的地位相當於帝國宰相呢，希望足夠可靠吧。
“只希望能夠得到重視吧。”神色複雜的最後看了一眼也許不久后就會被斷電處死的母體，秦唐摘下眼鏡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
“這種時候我居然開始對自己不是真的和那位陛下有私人關係而感到遺憾，果然是被那兩個傢伙洗腦了么……嗯？”
突然震動起來的個人腕錶終端讓黑髮青年驚詫，為了不干擾精密操作，培養室內一般不允許私人通訊的啊？
被越來越強的連續震動催促着，他趕忙點開訊息：
『幾天沒見就如此想念我嗎，甜心兒？何必費盡心機找理由繞到伊萬那裏去，我給予你隨時謁見我的權利——跟着雅典娜的提示來吧，我在船上等你。』
未來的銀河皇帝阿爾法一世聲線一如既往的傲慢華麗，作風也依然是自說自話地下達命令，完全不考慮他人有何反應。
差點把船聽成床的秦唐干瞪着眼，十分想遷怒把這個連拒絕機會都不給他的通訊器給砸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不要太快啊！？還有誰想你了啊拜託別太自作多情啊！！？？
而且幾天功夫你怎麼就換語種了啊！用中文說甜心兩個字還帶兒化音不覺得恥度更高了嗎想噁心死老百姓啊！！！
此時此刻非常想化身咆哮帝的秦唐憋紅了臉，抖了抖、又抖了抖……………最終還是沒敢反抗，可恥的從了。
“雅典娜，請你帶路。”
所以說威武能不屈的那都是偉人，恕小民如他者做不到啊。
媽蛋，一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