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想靜靜

俗話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秦唐把自己關進實驗室檢查數據逃避現實的行為，居然還真導致對a基因的解析上有了那麼點進展。

這大概也是因為整個項目組壓力驟然增大的緣故。

之前總是輕鬆隨意得不太像正經科研機構的基因研究院，現在變得很安靜，除了儀器偶爾響起的提示音和研究人員匆匆的腳步之外，幾乎聽不到什麼交談的聲音。

大難臨頭人人自危，如果不是在大清洗過一輪后留下這些人無它處可去，也許早就該亂起來。

甚至連李蕾蕾和羅伯特在面對每天陰沉着臉的秦唐時，都不敢多說什麼。

失戀的人是沒辦法安慰的，尤其這個失戀的對象還是整個國家的統治者的時候，他的朋友們連講義氣咒罵下負心漢都不敢，只能用加倍努力工作來證明‘我們都在支持着你’。

秦唐對此心裏是很感動的，但是他也沒辦法和任何人解釋實際情況，只能自己暗自憋到內傷。

他總不能告訴別人他懷疑皇帝陛下x萎吧！？

而且在搬出來一周后都依然沒接到來自阿爾法的任何消息，他也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最初的推論。也許雖然沒有厭惡到要把自己處理掉，但若是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想再看見自己呢……？

說不定現在自己不要臉了巴巴跑回行宮，還會被那個小肚雞腸的行宮主管擋在門外，掐着嗓子說什麼沒有預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見陛下的。

光想一下就覺得好心塞otl

沒膽回去，也沒辦法和朋友傾訴，於是秦唐在研究院的隱居生活除了和a基因死磕外，就剩下逗兔子了。

“狗剩啊，你麻麻如果真的不要你爹我了，你可也要跟着沒肉吃啦……”摸着半年時間吃了半噸肉，個子卻不見長的變異長毛兔軟乎乎的白毛，秦唐幽幽的嘆了口氣。

——之前皇帝鬧的誤會，後來成了研究院小圈子裏特別流行的一個梗，久而久之連當初很是嫌棄吐槽不已的秦唐，也真開始把星獸兔子當寵物養，還似模似樣的自稱起兔爹來（還自欺欺人的把皇帝說成兔媽）。

而也不知道是從他手裏吃了太多的零食，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這隻逢人就咬是肉都要嘗一口的兇殘兔子也認了這個主，每次在秦唐面前都乖乖縮成一團，要摸肚皮就不豎耳朵聽話的很。

手感贊不說話，簡直是滿分的樹洞好對象。

在兩地分居冷戰的如今，更是成了秦唐偷偷傾倒不安情緒的垃圾桶。

對他的擔心似乎很是不屑一顧，兔子抖了抖毛，眯起眼睛抬後腿撓了撓脖子，於是好好一個萌毛團瞬間流露出猥瑣的二大爺氣息。

……這都哪兒學的破毛病。

此時你不該湊過來暖心的蹭蹭我么？秦唐很是氣悶的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大概是沒辦法在萌寵上寄託心靈了，還是振作一把硬着頭皮去找陛下道歉撒嬌耍賴……唔什麼聲音？

是他的個人終端在響。

眼中爆射出充滿期待的光亮，秦唐慌腳雞一般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點開了通訊功能：

『——喂喂？啊通了！我說秦小唐你還活着嗎？』通訊器另一端並不是秦唐期待中的金髮alpha，而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現充情侶檔的一員——西爾維婭。

此時這位女將軍髮絲凌亂精神也不太好，美麗的面孔上還添了一道突兀的傷疤，語氣急躁如連珠炮般發問：『你現在怎麼樣？你和陛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別告訴我真是情變啊你沒出|軌吧？不對你還能喘氣肯定沒對不起陛下，那是怎麼啦？不管究竟怎麼樣皇後殿下您能不能回來拯救一下勞苦大眾啊？陛下快把我們整死啦！！』

看着屏幕上她有些憔悴卻難掩關切的面孔，秦唐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嚅囁半天才幹巴巴擠出一句：“所以阿爾法……陛下他是真生我氣了嗎。”

果然，就算當時沒爆發，但是事後他這逃避躲閃的態度，恐怕已經徹底觸怒了驕傲無比的帝王。

『……你突然有一天自己跑了，現在卻來問我陛下有沒有生氣？』西爾維婭一臉見鬼似的瞪他。

『我說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別是在鬧什麼狗血誤會吧，來來，給過來人姐姐我說說？』

……雖然很狗血，但是真的不是誤會那麼簡單。

秦唐搖搖頭：“……我不能說。”阿爾法他二十齣頭就疑似x萎這種比早x還糟糕的事情，要怎麼才能說得出口啊！

他還那麼年輕呢就不能人道簡直……

哎？年輕？

等等——

alpha的平均壽命和成年年齡是多少歲來着？

如今初代的alpha除了戰死的似乎都健在，而三千年後alpha的平均壽命為150年左右，是否成年從第一次發|情開始計算，一般是十七八歲但偶爾有延遲也不會晚於二十周歲，這是標準數據。但如果歷史上統治期極長、直到夏娃計劃目標年代uc297年依然在位的阿爾法一世，不只是壽命和壯年期長，發育階段也等比例更加緩慢拖延呢？

……媽呀！自己不會是在和一個未成年兒童談戀愛吧！！？

秦唐有點胃疼，他從哀傷突變為抽搐的表情引起了西爾維婭注意。

『秦小唐！你又走神到哪裏去啦？我們這可是在說攸關帝國未來命運的重要話題啊！』如果再不能把皇帝哄好或者給他找個合理瀉火的對象，她覺得帝國全體alpha都要□□練死了。

我也在思考攸關帝國存亡的重要問題好么？！某青年氣結。

“那個、這事兒沒法和你說的，對了……戈爾貢在嗎？”秦唐眼神飄忽，臉色也有點尷尬的支吾着問。

就算都是alpha也有性別之分呢，他總不好去問一個金髮碧眼的大美女你知道不知道alpha男性的丁丁什麼時候有初精能陽起吧？都不用帝國法律治他流|氓罪，光想一下心思活絡的女漢子可能會猜到點什麼……他選擇狗帶。

還是找憨厚老實人吧，求別懂！求來一場男人間的正直對話！

『……幹嘛非找戈爾貢？哦~』西爾維婭先是楞了一下，然後一臉恍然大悟的瞭然點點頭，眼神曖|昧的似乎穿過屏幕向秦唐下半身瞄了瞄。

你那啥眼神Σ(っ°Д°;)っ！？

別誤會啊不是我！？是——

靠！不能說！

發現有口難辯，自己必須替阿爾法背下這個x能力有問題大鍋，秦唐一臉苦逼的扭過頭算是默認，咬牙切齒又問了一次：“戈爾貢在嗎？”

不管怎麼想，他都得先從其他男性alpha身上確認下自己的猜測，證明早期的alpha性發育是否普遍晚熟，有沒有什麼發|情期或獨特標誌。

然後不管是不是真的這樣，他總算能有個像回事的理由，去向阿爾法解釋自己逃避這麼多天的行為。

『……現在不在，剛好輪到他們幾個在太空挨虐，』剛被皇帝揍過一輪迴戰艦上輪休的女將軍聳肩，也不再繼續到底哪裏不行的捅刀話題：『大概也挺不了多久，最晚一個小時我讓他和你聯繫，記得保持通訊暢通。』

“好的……謝謝你。”秦唐終於露出了這些天以來第一個笑容，雖然還是有些勉強，但總算不再那麼陰沉緊繃。

但是三十七分鐘后，戈爾貢·迪蘭克撥出的通訊卻無人接聽。

後面更多人試圖聯繫秦唐的嘗試也都以失敗告終。

研究院的同事也沒能在實驗室找到他，只在辦公桌上發現了被摘下的個人終端，下面還壓着一張留言紙條。

【我出去走走，想明白一些事情后就回來。】

就這樣，疑似下堂的銀河帝國首任皇后，正式離家出走了。

*******

滴——滴——滴——滴滴—滴—滴——

這種有規律的細微聲音來自腦電波監測儀，保持平靜不能讓它發現自己！下意識如之前無數次那樣控制住自己的表層腦活動，等聽到那聲音恢復成代表深層睡眠的慢波節奏，他才安下心來。

我這是……又做夢了嗎？

這是個從來一層不變的噩夢——滴滴作響的儀器、各種顏色的光線在黑暗中閃爍、被皮帶束縛着動彈不得如試驗動物的自己。

討厭的，永遠無法控制自己醒來的夢境。

但接下來應該會有兩個白大褂走進來，說一些數據如常項目失敗，將這個材料送去其它地方再利用的話，等他們說完這個夢就可以結束了。

果然立刻就有兩個腳步聲出現。

“……你也太不謹慎了，小丑，這破地方可沒條件給你做斷指再生手術。”很粗魯，與記憶中的冰冷平板完全不同的聲音。

“別說在下了，當時看到那隻該見鬼的合成獸也在，鬼臉你不也很動心嗎？

不過區區一隻加了星獸基因的試驗兔，如果吾等的至高殿堂沒被那些該死的試驗品給……要多少就能做出多少！在這破地方的黑市居然能值兩億懸賞……哼。”這個聲音也從來沒出現在這個夢境裏過，但說話方式有些熟悉。

他所提到的事物，似乎更加熟悉……

“至少我沒耽誤正事，我們弄到了這個——洗腦完成後整個研究院都是我們的天下！還用稀罕那兩億信用點？只可惜了不能解剖他看看，”第一個聲音滿懷惡意的咂舌，“看那個標記，居然是方片大人的作品，真是完全想不到啊。”

解剖？

他們在說誰…………我嗎？

——‘方片大人’？——研究院——洗腦——

“哼，不過是個連編號都沒得到的徹底失敗品罷了，白費了吾等檢測他基因的時間。”小丑氣哼哼的，聲音里充滿鄙夷：“在下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來歷，害得在下誤以為他是某位大人的學生，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一個試驗品居然還有膽子主持實驗呢，呸！”

……我為什麼不敢？

我一直在訓練自己擺脫對那種空間、對精密儀器、對白色長外套的本能恐懼，我現在已經是操控者，不再是任人魚肉的試驗對象了——

隨着憤怒，他的自我意識終於從泥潭中爬出變得清明起來。

這不是在做夢，這是現實。

他是秦唐——來自地球的孤兒、銀河帝國皇家基因科技研究院院長以及……帝國皇帝正冷戰中的名義皇后。

隨着自我的復蘇，近期記憶也跟着回歸。

秦唐終於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這是被人綁架了！

就在結束了獲得新思路的通訊，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終於能從糾結中解脫、與戀人和好的時候，他在應該防衛森嚴的地方遭到了襲擊。

強大但不致命的電流從頸椎通過身體，他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意識，如果不是有剛好還在籠外等肉吃的狗剩在，他甚至都不會襲擊者是誰。

被星獸兔子咬了一口的綁匪發出過一聲痛呼，恐怕就是這個說話和視頻里一樣裝腔作勢的小丑了。

剛才那個鬼臉說什麼……斷指再生手術？是直接把他手指啃掉了么？

狗剩乾的好！不愧是皇帝御封的護國神獸！

滴滴滴——滴滴——

一時激動沒有控制好情緒，那個隨時偵測着他思維狀態的可惡機器又高聲作響起來。

該死的！秦唐暗暗責怪自己太不謹慎，但現在想要再繼續假裝昏睡也不可能做到，只好見招拆招了。

他們剛才說什麼來着？洗腦？

怪不得他覺得思維轉速慢得要死，恐怕大部分運算資源都用來在潛意識裏抵抗外來的催眠波了。

“檢測儀叫了！別說廢話了快看看是不是成功了，”鬼臉似乎挺激動的推了小丑一把：“再不好我都要懷疑他腦子是不是燒壞了……這奸商給的破爛機器簡直像從來沒升級過程序。”

原來是最基礎型嗎？那就更好辦了。

這種最初發明來審訊和控制犯人、應該受法律嚴格限制卻被大肆用於製造更深罪孽的儀器，它的受害者應該是這個樣子——

秦唐緩緩睜開眼睛，但臉上表情麻木，雙目無神沒有焦點。

他不說話，渾身肌肉放鬆，心跳平穩。

在得到催眠洗腦後的第一條“激活指令”前，他只能是一隻有呼吸的木偶。

“你是吾等至高殿堂的最低等成員，存在意義就是為完成神聖的進化使命獻出你的一切，明白了嗎？”小丑仔細觀察了一下覺得沒問題后說出指令，還自以為瀟洒的打了個響指。

“是。”

秦唐慢慢垂下頭，當他再度抬起臉時，眼中已經充滿了狂熱和敬畏：“能夠追隨諸位大人完成偉大事業，是我的榮耀和畢生追求！”

被成功洗腦的人並不是一個指令一個都動作的機械人，而是真正從深層意識被改寫，他的一言一行都依然會是個正常人，只是原本的價值觀和記憶都被修改覆蓋，並對命令深信不疑。

據此設計出行動模式，秦唐覺得自己的演技簡直可以捧得一座小金人。

果然，一白一綠兩個面具怪人先是一愣，繼而爆發出一陣志得意滿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