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任人唯親是個優良傳統
我為什麼是女人？
從小到大，西爾維婭一直有這樣的疑問。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和一起訓練的夥伴們長得不一樣，甚至記得更小的時候還有和她一樣，沒有下面那個可以站着尿尿器|官的同類存在，不過後來她們都消失了。
用那些每天來做三次抽血檢測，指定一項又一項訓練指標的白大褂的話說，是實驗過程中被消耗掉了。
那要到很以後，她從a-148-7號變成西爾維婭·茜拉·瓦格納后才明悟，那些和她一樣的女生沒能熬過越來越殘酷的訓練被淘汰掉，她們死了。
而就算她自己一直頑強的活了下來，成績也經常都是同期中最差的一個。如果沒有曾經的148-2號和148-5號，也就是現在的道奇和克里斯因為眸色相同這個理由伸出的援手，她也許也早就被“消耗掉”了。
“果然製造女性alpha這鬼項目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完全沒必要繼續嘛，剩下那一個要怎麼處理？”
“哈哈她至少長得不錯，上頭給她準備了個‘好去處’。”
某一天訓練后偷偷聽到的對話，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在恐懼和怨恨中她一直尋找着逃跑的機會，直到那個傳說中秘密項目的唯一成果橫空出世。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他們本能感到畏懼的上位者氣息，自稱alpha-i的金髮少年帶領他們殺死了研究人員和所有敢於反抗的守軍，佔領了研究基地乃至整個所羅門星。
避過了被訓練成女色間諜或刺殺者的命運，有了自由的她開始學着通過網絡接觸外界，努力尋找身為女性的優勢。外面那些更弱小的自然人女性都經過了數千年的忍耐和抗爭贏來平等，她當然也不願意就此服輸！
西爾維婭更刻苦的鍛煉自己，也努力學着怎麼樣做個‘優秀的女性’（這過程中她居然還有了追求者），就害怕會淪落到和那台封鎖在廢棄實驗室深處的“母體”相同的境地。
——是的，和完全不關心自己來自哪裏的男性同伴們不同，西爾維婭是知道“母體工廠”的存在和運作方式的。
所以說，西爾維婭一直以來對自身的女性特徵是抱着深深厭憎的，甚至為自己不用像“她們”那樣每月都要貧血虛弱一次感到慶幸。
但是現在有人告訴她，那個嫌棄很久的器|官只是個擺設，卻讓她升起種一腳踩空的茫然無措之感——就好像自己的存在終於被證明，只是一次課題偏差的錯誤結果。
“唔——為了女性特有的能力優勢？”
其實a強殖寄體從本質上說是一種超雄性腺，通過激素調整骨骼強度和肌肉發育，達到強化alpha人種戰鬥能力的效果，至於自然性別為女和abo性別為a的矛盾衝突，在根本沒有完整abo體系的眼下要怎麼解決，秦唐想一下就覺得頭疼。
他也想不明白所羅門的研究者是出於什麼目的設計了a-xx基因型，更沒法問西爾維婭長沒長丁丁，只得絞盡腦汁換個角度拿能力說事：“女性的確在體能上劣於男性，神經反應速度也略有不足，但是女性的身體更加柔韌靈活，抗壓能力和協調性更好，更不用說具有與階梯式單一思考的男性所不同的多進程網狀思維。”
比如在基因改造手術這個對操作者體力要求不高的新領域，他就算有着光腦級的數據處理能力，每次上分子手術台一樣覺得八條手都不夠用，遠不如導師或者李蕾蕾那樣揮灑自如——大學時代就被女性導師無數次調|教過的秦唐，很是洋洋洒洒背了一番書。
反正xy就是比xx天生缺一條胳膊啦，他早就認命了。
“而女性alpha完美繼承和放大的自然女性的生理優勢，一心多用和第六感預判強化為具體的能力——西爾維婭你們有在極端無序環境下進行的訓練么？是不是你這方面成績會比較穩定？”秦唐有些猶豫的問。
這些在三千多年後是常識，未來女性alpha才是主流的艦船駕駛員和導航者，更不要說因為比普遍剛愎自用男性alpha更有包容力，未來的abo社會中許多企業和政府機構的高管層都充滿女性alpha身影。
不過那個時代生|殖崇拜製造的性別矛盾已經不在男女，而是abo三種分型的社會角色了……秦唐把跑偏的思維拉回來，現在擔心這個，在連alpha都還只是一二代後天改造人種的當下太早了。
西爾維婭有些遲疑的點頭。
的確比起機甲，她更為擅長操縱戰艦飛翔作戰——在alpha內部很流行的‘穿越隕石帶’遊戲中成績也非常好，但她多少誤以為那是兩位兄長和那頭大笨熊在讓着自己。
所以她偶爾會覺得情況沒同伴們說的那麼瑣碎難處理，或者總能準確預測流彈方向都不是錯覺嗎？
其實也只需要那麼一個肯定罷了，她如今站在這裏已經是勝利的證明。
高挑美麗的女性alpha於是釋然的笑出來：“所以說不是為了什麼狗屁倒灶的女性更溫柔親切能忍讓咯？哈哈哈哈讓什麼結婚養孩子見鬼去吧！老娘終於可以暴露本性啦！”
其實早就暴露了個乾淨的女人叉腰狂笑，笑完又一次兇巴巴地瞪向戈爾貢：“喂！我說傻狗熊你這回總算能死心了吧？老娘壓根就不是——也不可能成為你想的那種女人。”
“沒關係的，茜拉，”明明有着希臘神話英雄般偉岸英武外表，卻總是一副老實相的高壯男子笑容十分憨厚。
“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做生活中溫柔親切能忍讓的那一個。”
我靠前方高能預警發現lv.99滿級情話高手！
聽聽！聽聽——這才是感人肺腑的告白呢！這才是真愛呢！！
秦唐簡直想讓皇帝學學，後來想到自己才是那個必須溫柔親切能忍讓的人……頓時又一臉血。
被當眾深情告白的西爾維婭果然也被震撼住了，傻乎乎的和一臉認真的戈爾貢對視半天，她突然做出了決定。
“伊萬叔，明天蓋亞的民政系統能恢復運轉么？記得打個招呼給我留個銀河帝國第一號——結婚證書。”
我靠？你還沒回答人家的告白就這麼迅速就要步入婚姻殿堂？果然是雷厲風行的alpha軍人！
秦唐覺得自己有點被閃光彈晃了眼，不過還是頗為感動。他琢磨着自己怎麼也能算最後推了一把的媒人，不知能不能混點喜糖吃吃，
然而不管是科茲洛夫中將對政府部門是否開門的回答，或者秦唐醞釀感情中的祝福都沒來得及出口，皇帝就冷酷無情的裁決道：
“不行。”
擲地有聲寒意凜然的棒打鴛鴦。
秦唐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的看向俊顏如冰的金髮alpha：你怎麼能如此殘酷無情無理取鬧？？
連從來不敢質疑阿爾法任何決定的眾軍官都有點騷動。
“帝國第一號結婚證，當然是我和甜心的——今晚就要準備好。”皇帝理所當然的吩咐道。
然後他很是慷慨的賞賜自己的將軍們：“我允許你們和我一起舉辦婚禮，蜜月和新房裝修都從帝國財政撥。戈爾貢可以放三個月婚假，ns27防線的指揮暫時轉交給道奇——為了妹妹的幸福你不介意犧牲一下吧？”
非常迅速又合理的安排好屬下結婚所需的一切，甚至還和剛接下反攻太陽系重任的道格拉斯開了個玩笑，向來孤傲的皇帝此時此刻非常通情達理。
於是整個會議廳氣氛也一派和諧歡樂，只剩秦唐一個人還接不上下巴。
等等、什麼第一號結婚證今晚就要？又什麼行宮舉行婚禮的？？快告訴我不是我想的那樣喂————
真是爾康手伸再長，都救不回那飛到九天之外的主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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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正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從開發的那一刻起就吸取教訓注重可持續發展、零污染建設起來的蓋亞，連空氣都是地球人難以想像的清新。
這又是一個特別合適出遊的好日子，蓋亞此時正是秋天——由金紅紫黃交織成的璀璨自然畫卷正徐徐鋪陳開來，散發出人力所無法複製的動人魅力。而銀河帝國的開國大典還在籌備中，整個政府也要慢慢調整人員配置，於是暫時無仗可打的皇帝大方的允許麾下軍隊好好放鬆一下。
保持基本武力警戒的基礎上可以放假外出的命令一下達，許多第一次踏足自然生命星球的alpha軍人頓時樂瘋了！他們積極的調班，就為了找到機會和好友三五成群的出城逛逛。
但是作為合格的理科宅，秦唐面對如此熱鬧的秋遊潮毫不動搖，堅定的把自己埋在實驗室里發霉——他今天尤其有理由如此，因為他在等人。
此時距離佔領日或者稱‘蓋亞解放日’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那天會議最後還是得出了對秦唐有利的結論——阿爾法將他任命為皇家基因科技研究院的院長，目前主要的工作就是籌備人員和物資，成立項目組專門攻關alpha自然繁衍難題。
二十四歲的科研院院長！
有學歷沒資歷，沒成績也沒年紀……帶着巨額科研經費空降到前聯邦綜合大學生命科學研究中心的秦院長，簡直就是□□者任人唯親的一份鐵證。
除了背後指指點點和當面敷衍外，秦唐沒得到未來同事們的任何友善回應，但過山車般升級不是第一次，他已經學會怎麼處理這樣的情況：
做自己的事，讓無能者說閑話去吧。
就算是皇帝任人唯親，自己靠不正當關係上位又如何呢？
關鍵不還看最後能不能做出成績么！對自身的科研能力極有信心，又得到皇帝全力支持，甚至手裏還握有一批所羅門研究所里封存的資料，秦唐可謂底氣十足，頗有一點捨我其誰氣勢坐在院長寶座上。
然後大發官威——他特別愉快的把那些一身正氣不低頭的研究員清理門戶，塞進永遠缺人的學校體系裏教書育人去了。
想靠非暴力不合作讓我低頭聽你們指揮？
做夢去吧！小爺我可不再是從地球小地方來的，連個老鄉團都找不到的光桿司令了╭(╯^╰)╮
他秦唐現在可也是有娘家（？）的人了！
沒錯，送走了原本的研究人員，秦唐扭頭也上行下效的任人唯親了一把——他一個通訊，就把整個遺傳工程實驗室從卡塞隆給搬下來了。
因為資料轉移過程中很容易造成文件泄密，所以擅長黑客技術的羅伯特被留在卡塞隆監督整個搬遷過程，而另一員大將李蕾蕾則率領一眾實際操作人員將母體-ii休眠后整體拆卸，準備裝船和其他設備儀器運到蓋亞。
今天，就該是運輸船到港的日子。
這直接導致了秦唐心神不寧，坐在光腦前幾個小時連一串dna編碼也沒看下去。
其實比起已經背下全部基因圖譜的母體ii，他更急着見的是李蕾蕾本人。
見她那雙操控基因手術如操控琴鍵的“奇迹之手”。
經歷了那翻天覆地的一天之後，秦唐的心態早發生改變，他已經不想繼續傻等omega夏娃基因從天而降了，他準備試着親手創造它！
但這光靠他自己推算假設可不做不到，還需要李蕾蕾這樣，能夠將任何基因片段剪切拼湊成圖紙所設計那樣的人才的協助。此外一些*培養物要如何處理，也需要經驗豐富的前輩指點——比如說幾天前剛從所羅門運過來那些秘密研究所遺產，秦唐居然從裏面挖出來一個小型母體遺骸。
這個被遺忘在壞損培養槽里的超大肉乾，可能就是阿爾法等人的“母親”。懷着這樣沉重的想法，準備將它清理乾淨送去火化的秦唐在發現它內部還有*反應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不是說好阿爾法出生的時候就壞死了的么！？
差點以為是宇宙版咒怨要上演的黑髮小青年嚇呆了，之後完全是靠本能將那具母體內部還有活性的未發育孕囊細胞一一提取，放進培養基里養起來。
現在因為營養豐富條件適宜，這些休眠細胞已經褪去厚厚的‘殼’，恢複本質開始分裂了……
生命想要存續自身的本能真是強大的可怕。
即使沒有屬於自己的意識、沒有完整的神經脈絡，甚至根本不是一種完整的生物個體，但是二十一年前死去的這隻母體，還是留下了這些代表它自身基因結構的寶貴財富。
這種休眠本能也許來源於母體設計時導入的某種原生動物……秦唐想得有些入神，冷不防被人啪的一聲拍在肩膀上。
“醒醒神！我親愛的小甜甜院長大人~你急吼吼把我抓來，不會就是為讓我圍觀你陷入對皇帝的單相思吧？”丟下押運母體的同事們匆匆趕來卻沒在第一時間得到歡迎，李蕾蕾健氣又三八地叉腰，非常歡快的對着秦唐擠眉弄眼。
哼，皇帝我天天見爾等凡人羨慕不來，現在你還來得及跪下請安說皇后恕罪……對她這種粗放不見外的作風已經習以為常，秦唐揉着肩膀默默翻個白眼。
為了不被徹底拉入八卦深淵，他決定不要在感情問題上多做糾纏，速戰速決說個明白——
“沒想到啊~小甜甜你知道的還不少嘛~~”
聽完了大體研究背景和秦唐提出的苛刻技術要求后，李蕾蕾笑容古怪的摩挲着下巴：“既然那些最後的遺產玩壞一個少一個，那你要不要先考驗一下姐姐我的真材實料啊？”
“用人不疑——考驗什麼的就算了，”秦唐搖搖頭，反正他短期內也不可能找到第二個手上有功夫又知根知底的人了，“倒是我這裏還有個好東西，需要你幫忙開封。”
他伸手在亂糟糟的辦公桌抽屜里摸啊摸，珍之又珍的掏出一個白色小盒子，用賣安利的口氣鄭重提問：“你聽說過星獸么？”
“這個？”李蕾蕾的眼睛刷的亮了，面對這個時代所有分子學領域專家的終極夢想，她驚喜卻不敢相信的追問。
“這個。”秦唐很有大將風度的沉穩點頭：“一旦開封絕對零度就解除了，我們只有三個小時時間。你的提取操作速度夠快，分析異體dna大概需要我兩個小時的時間，然後——”
“你已經能確定它們的遺傳物質也是dna？”這發現本身已經足夠震驚世界，李蕾蕾忍不住壓低了嗓門，等聽到秦唐用更小的聲音說出雙鏈兩個字，她臉上的表情在大笑和嚴肅之間來回變換而顯得扭曲：
“那麼，我們還需要一種載體——”
“你知道的，”秦唐的臉色同樣古怪，“這裏幾天前還是大學城的生物學院的地盤……”
李蕾蕾腦頂冒出一個燈泡，恍然大悟。
兩個人對視一笑，視線一同熟門熟路地轉向實驗室盡頭的小門，那上面掛着一個手寫的“準備室”牌子。
門后，一種奇怪的悉悉索索聲音，微微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