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歷史被按了快進鍵
除了長相過於冷艷身高也略有壓迫感之外，西爾維婭女士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交談對象。
而且她十分愛笑，唯一不好就是有時候會笑過頭（。
秦唐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在成功套話，後來才明白過來說不定人姑娘是照顧自己，特意為連老型號機甲都不認識的鄉下小青年解說所羅門的情況。
反倒是秦唐這邊，除了知道了些星球居民分佈、主要設施功能外，被套走了不少和阿爾法相處的細節。
“……他居然不告訴我‘朗基里爾動作’是什麼，就突然翻……啊。”發現自己這種抱怨近乎得寸進尺，換個角度說就是得志小人在炫耀皇帝恩寵，秦唐猛地剎車，暗自後悔不已。
好久沒有這麼親切友好不發神經的說話對象了，他一不留神就放鬆了警惕，姐姐您將來明明封號女武神，為何似乎對懷柔審訊別有心得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陛下果然很喜歡你。”
西爾維婭彷彿沒看到他小小的懊悔般，依然友善的微笑着：“我從來沒想過他還有關心考量別人的想法一天，大概也從來沒有人敢像你這樣和他相處吧？這真的挺好的……”
孤獨的王者身邊終於有一個陪伴者，哪怕只是暫時的錯覺也可以，請盡量讓那個天生至高的存在稍微感受到屬於正常人類的感情吧。
“我們也終於不用再每天為如何讓陛下保持心情愉悅而煩惱了\(≧▽≦)/”些微的失落轉瞬而逝，藍眼睛美女很快揚起更大的笑容。
喂這種終於把巨大的包袱丟出去的口氣是怎麼回事！不是該對迷惑主君的佞臣喊打喊殺嘛這麼歡脫好意思？
至少考慮一下接手人的感受啊？？
而且原來你們也覺得阿爾法很難搞么，我還以為按你們的標準那才是常態呢……“你很怕——呃、我是說關心阿爾法陛下的嗎？”
帶着一點#原來我不是一個人#的詭異欣慰，秦唐小心措辭着探問。
“怕啊。”
完全不覺得承認自己對那個男人感到畏懼有什麼不對，西爾維婭很坦然的說道：“每次面對陛下，我們沒跪下去就已經很努力了。敬畏王、服從王，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阿爾法是王。
是力量金字塔結構的最頂部。
每個出生在他所在時代的alpha，都生來註定跪倒在他的腳下。
發現秦唐對此居然沒什麼疑問，曾經多次和對此完全理解不能的自然人爭辯過的西爾維婭感到有些奇妙。她聳聳肩，按着自己的步調繼續說下去：“何況陛下確實很強大是近乎無敵的存在——你知道這裏為什麼會有秘密圍場和alpha訓練營嗎？”
不用秦唐搖頭表示無知，她就自問自答地爆料：“因為這裏表面上只是監護礦場的保衛站，私下裏曾是太陽系聯邦某個軍事派系籌建的，用於培養軍變□□的秘密武裝力量的基地哦。”
“他們堅信——‘只要掌握了絕對力量就能掌握絕對權力’，這也是他們唯一對的一點了。”
談到那些泯滅在歷史中連個浪花也沒掀起來的野心家，西爾維婭臉上終於露出符合她冷艷氣質的、輕蔑無比的傲慢神情。
“他們以為可以通過控制最強的alpha的頭腦來控制我們，結果弱小的爬蟲怎麼有資格教育獅子呢？他們養出的狗也做不到……大概陛下十三歲那年吧，那些煩死人的傢伙就都消失了。”
輕描淡寫掠過當年由一個‘孩子’發起的血腥變革，西爾維婭輕鬆愉快的一攤手：“不過我們也是需要吃飯過日子升級裝備的，明面身份得到的配額完全不夠，陛下才會命令那些礦工三不五時的鬧一鬧，讓太陽系和蓋亞政府都不得不給我們輸送更多物資。”
而現在力量攢足，自然沒必要繼續守在這裏，也是時候擴大地盤了嘛。
帝國——
多棒的字眼，一聽就地盤大好處多有得是架可打！暴露本性的女性alpha愉快的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她想她一定就是科茲洛夫那種老頑固口中的“盲從派”，可這有什麼不好？
只是必須得給這個阿爾法正上心的小樂子打打預防針，免得哪天不懂事觸怒陛下，大家都跟着倒霉。
我就說銀河帝國的皇帝陛下不會是那種只懂殺殺殺的莽夫嘛。
大概一開始就把阿爾法定位的很高，秦唐對西爾維婭描述的血腥權謀幾乎沒什麼觸動，反而是為皇帝總算沒暴力到底，腦子還有在動感到欣慰不已。
說幾乎，是因為他還有一點小小的糾結——
阿爾法取得所羅門控制權時是十三歲、李蕾蕾說過礦工武裝起義是近幾年的事，那麼問題來了：
“………那個、請問陛下他今年貴庚？”今天二十四歲的雙學位博士顫巍巍舉爪提問，為什麼他算來算去都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啥？”
完全跟不上這神奇的腦迴路，一直掌握對話節奏的西爾維婭愣住了，表情空白了許久后突然爆發出一陣淑女形象破壞殆盡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今年貴庚！我說了一堆你就注意到這個么！？小東西你果然很可愛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可突然間，這驚天動地讓秦唐羞憤欲死的笑聲戛然而止。
“什麼‘小東西很可愛’？”
伴隨着彷彿凝鍊着地獄寒意的冰冷垂詢，完虐一群星獸后連滴汗都沒流的金髮alpha邁過安全門進入大廳內。他甚至沒賞賜給臉色慘白卻強挺着站直行禮的女少將一個眼神，只是悠然的走向秦唐順便回答他之前的疑問。
“我今年21歲，有什麼問題嗎？”報個年齡而已，依然能語氣倨傲得彷彿這宇宙21年前才□□紀。
沒有問題。就是和您比起來，我覺得自己一把年齡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秦唐默默搖了搖頭。
又看被晾在一邊驚懼不已卻連求饒都不敢的西爾維婭有點可憐，雖然他不明白她怎麼惹到阿爾法，但還是決定看在交談愉快的份上，把寒氣源頭引走了事。
畢竟英雄救美，人人有責嘛。
“我就是發現陛下您真是年少有為。”短短一天就已經是拍馬屁熟練工的地球小青年拿出崇拜的小眼神，連自己就是起火點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居然順利的撫平了皇帝一部分怒氣：
“還有，能帶我參觀一下這裏的食堂嗎？我一向飲食習慣比較規律……”
好像故意給試圖用比較含蓄的表達‘我餓了’這三個字的秦唐拆台似的，他的肚子很誠實的發出“咕~~~”一聲。
特別響亮。
“………………”秦唐垂得低低的腦袋騰得一下紅到耳朵根，而皇帝的心情也變得晴空萬里。
“走吧。”心情好，語氣也就稍微溫和一些的阿爾法伸出手，將一個密封的白色小盒子遞給秦唐。
“肉已經送到材料處理間了，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陛下萬歲！！
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個白色盒子——秦唐很容易就認出這是款新研發的能維持絕對零度、讓生物活組織凝固在被採集一瞬間的超高級採樣盒，頓時眉開眼笑春|光燦爛。
哎喲~要決定樣本和盒子本體到底哪個更值錢還真有點小困難呢~！
得償所願后也把矜持忘到腦後，實際早就餓得眼冒金星的小青年抓住皇帝後半句重點：“真的隨便吃？我餓起來可能吃掉一頭牛！”
他是真的很能吃——大腦發達好處雖然多但耗能也很不少，在卡塞隆是吃職工福利食堂，可惜套餐永遠吃不飽他還怕人問起不敢多打幾份……才會養成了那個後來坑苦他的隨身帶糖好習慣。
在阿爾法面前他當然不好掏出來，好不容易有機會一個人獃著又來個女將軍聊天，於是秦唐真是為了臉皮不要肚皮忍到現在，實在沒有裝相的多餘力氣。
“真的，除了你這裏這塊，全部七十九噸有機組織都送到營養中心了，甜心你可以隨便吃。”點點自己隨手送出卻被小可愛視若珍寶的白盒子，皇帝的語氣簡直寵|溺溫柔的能滴水。
一頭牛就滿足了嗎，怪不得這麼瘦。
把秦唐和自己所熟悉的alpha們相比很細瘦的身影鎖在暖銀色瞳中，阿爾法覺得光是這麼看着對方，自己身體裏也升起一股強烈的飢餓感。
……嗯，感覺一會兒大腿可以多啃一條。
得到許諾的餓死鬼卻手一抖差點把寶貝疙瘩採樣盒給摔了——陛下且慢！您到底要帶我去吃什麼大餐啊？
又是星獸么———！？？
求放過啊！！
*******
那些拿不到星獸樣品的傻逼，一定是沒想到星獸的肉也是肉，一樣可以煮熟了保存。
坐在不像食堂反而像個宴會廳的加長餐桌前，秦唐第一次體會到了食不下咽的痛苦。
那什麼鬼營養中心的大廚（？）還算靠譜，煎炸煮燉過的星獸肉看起來還是正常肉菜該有的形狀：雖然本身顏色詭異，但來自秦唐民族古老的調味發明·醬油拯救了世界：一盤盤燉肘子、醬排骨、紅燒肉除了個頭過大看着還讓人挺有食慾。
不過也只是看着能吃罷了——秦唐鼓起勇氣的一叉子下去，愣是沒扎進那看起來最酥爛的燉肉里，它完好無損的滑·開·了！
真不愧是來自宇宙中目前已知*最強橫的物種，秦唐深深覺得即使自己犧牲牙齒吞下去，胃酸那點可憐的hp值都不夠消化它的。
果然星獸什麼的，自己這等凡人只要和它在實驗室里接觸就夠了。看着對面姿態優雅的迅速消滅這些加熱后的高韌性蛋白纖維的金髮男人，秦唐再度確認自己果然是個渣渣。
只好挑着零星點綴盤子的一點生菜蘿蔔花什麼的，沾着湯汁下飯。
“怎麼不吃肉？”看他那副艱難的樣子，難得將自己的獵物與人分享的皇帝也停下進食，思索了一下從記憶深處找到類似情況後有些不悅教育道：“不可以挑食，你已經很矮了。”
阿爾法記得特別小的時候，那些自稱教官的傢伙有在給他的生活指導上寫過“挑食會長不高”這條。雖然他依然只吃肉也照樣長高，但看甜心這個只挑草桿吃的模樣，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營養不|良吧。
“……吃不慣。”秦唐一臉的苦大仇深。
陛下您要相信我和您一樣都是肉食動物，可自然人的牙釉質硬度只有7咬不動怪我咯？
——三千年後的那些科學家簡直坑爹啊，他怎麼沒在資料上看到alpha食譜里還包括星獸？果然物種滅絕要靠吃么！要很久以後才知道真相的地球小青年在心底默默掀桌，表面上還要擺出三分遺憾七分感激的委婉做解釋。
“味道很不錯，”為了避免一會兒大廚被拖出去槍斃，好歹吃了點醬汁的秦唐先肯定，然後才謹慎的提出：“但是在食材處理方面，如果能切割得更精細一些就好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請給我出示一份成分分析表，讓我研究下有沒有人體有害物質才能安心下嘴。
“現在這樣端上來我只能當看解剖標本。”這時候醬油和勾芡就有點多餘了，秦唐眼中藏不住惋惜的結論。
這半頓飯的功夫，他對星獸的肌體結構有了深入了解，結合之前觀看的戰鬥，他成功推導出低級星獸可能的行為特徵和體代謝模式。
這將是星獸研究上的重大科學進步！
可惜不能當飯吃，腦子用多了的結果就是肚子更餓了……_(:3」∠)_
“你咬不動。”
皇帝瞭然的點點頭，非常準確地把握愛面子小青年東拉西扯一套話里的重點。罕見的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他伸手取過那盤秦唐剛才動過手，卻沒能吃到嘴裏的燉肉，刷刷幾刀劃成了幾毫米見方的小肉丁。
然後在秦唐受寵|若驚的目光中推到他面前，恩賜道：“吃吧。”
我勒個去！一大塊燉肉切這麼碎還能如此橫平豎直邊角尖銳，這到底該誇皇帝刀工得了還是感嘆硬度果然喜人啊？？
“謝、謝謝……”
的確很“驚”的秦唐顫抖着接過那盤偽裝成食物的兇器，為自己的食道默哀了三秒。真是欲哭無淚，早知道皇帝如此體貼他還不如直說怕不能消化呢，可是又有點想嘗嘗看畢竟是華夏子民就不能說不敢吃…………
就在秦唐為“吃，還是不吃”這個生死存亡的終極命題糾結的時候，拯救者出現了。
以秦唐之前在旗艦上注意過的另兩個藍眼睛alpha為首的軍官團出現在餐廳門外，背着手站成三角列隊，極有存在感的保持着沉默。
直到得到皇帝允許的示意，個子最高面向也最沉穩的那位紅髮少將才猛地立正行禮：
“啟稟陛下！今日下午二時四十七分蓋亞遭遇二級星獸群襲擊，星殖民管理政府發來請求救援的訊息。現集團軍第一、第二、第四機甲戰列艦隊集結完畢，旗艦奧丁號主炮系統填裝能源完畢，等待您登艦指揮作戰！”
蓋亞政府不出皇帝預料的服軟令年輕的將軍們意氣風發，比起攻打弱小的普通人更喜歡與星獸搏殺的alpha們眼中翻滾着無盡戰意。
“哦？”
與躍躍欲試的部下完全不同，阿爾法對此只是極為冷淡的挑了挑眉，更加慢條斯理地處理着餐盤上的肉食。
“那些渣滓是什麼身份，也配向我提出要求？”
金髮皇帝愈發冷酷的語氣，將頭腦發熱興沖衝來請戰的將軍們凍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