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還是算不過他
白瑾霜被蕭傾陌推醒了,看到他一臉驚訝的表情。
那驚訝里,還帶着愧疚。就如這疹子是他害了一般。他一向為人清冷,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
她故意問道,“督軍,怎麼了?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
他搖了搖頭,“你長了紅疹子了。”
她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你現在感覺如何?”他有點急切地問道。
“哎呀,我這是怎麼了?有點暈,哎呀,還有點癢。”她開始害怕地說。
“別急,我找這裏的大夫給你看看。”他說完,急匆匆地找人去了。
大夫很快就趕過來了。
“夫人這病,應該是對什麼東西不服了。”大夫把了脈說道。
蕭傾陌有點着急地問,“是什麼東西?”
大夫看了看白瑾霜,“夫人,最近有沒有吃什麼平常少吃的東西?”
白瑾霜搖了搖頭,“沒有,我這兩天吃的都是家常的東西。”
“不管是什麼。現在應該怎麼治?”蕭傾陌直接問道。
“這個要對症才能下藥。不過,沒關係,如果查不出什麼來源,估計十天八天也能好的。”大夫尷尬地說。
“但是,我覺得渾身癢得很,難受死了。”白瑾霜有氣無力地說。
蕭傾陌語氣有點凌厲,“你們這裏沒有醫術高明的大夫了嗎?”
“回軍爺的話,我們這裏就我一個大夫,年紀比較大。其他幾個,都是我的徒弟了。”
“大夫,我真的還要熬這麼久嗎?”白瑾霜又哀怨地問道。
大夫一頭冷汗,“官爺,你們是從鈿州省府過來的吧?那裏有洋人的醫院,那裏很快就可以治好的。我們這裏是小地方,還請不要見怪啊。我先開點止癢的葯,讓你舒服一些吧。”
“知道了。”蕭傾陌看到她紅腫的臉,皺了皺眉。
送走大夫,蕭傾陌和許桑在外面的角落說著話。
“督軍,您還是考慮清楚吧。我們真的要走陸路嗎?上面說了,不要和馮家的人有正面的……”許桑勸說道。
“那女人都成那樣了,我還能帶着她坐船?在船上飄蕩幾天,人都得熬死了。”
“督軍,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才是。上次為了救她,你差點和馮文輝撕破臉皮,上面那位已經很不高興了。這次你明明知道……”
“行了,我有分寸。”蕭傾陌的眼裏涌動着波瀾,“就算我們這樣子走,也不見得一定會就被伏擊。”
“督軍,您別嫌我啰嗦,你忘了當年扎在你腿上的那一刀嗎?我怕你又為了另外一個女人,陷了進去。”許桑語氣也有點着急。
“夠了,許桑,你去傳命令,一刻鐘后,你們馬上從陸路出發。我帶着她在後面。照我之前說的第二個計劃辦。”蕭傾陌決然說道。
“是。督軍。”許桑哀怨地看了房間一眼,匆匆而去。
白瑾霜穿着長長的披風,走到門口,等待他們的是一輛馬車。
“我們坐馬車?”白瑾霜有點疑惑地問道。
“是,他們先走了,我們在後面。”蕭傾陌輕鬆地說。
白瑾霜心裏明白,蕭傾陌已經非常清楚有埋伏的事了,他讓他的人先去打頭陣。
他們扮作普通商家夫婦,在後面跟隨前往。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竟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想到,雪上加霜的是,她低估了自己的病情。她全身繼續發燙得厲害,全身都火燒火燎的,嘴唇也變得發紫。她很想將自己泡到水裏,讓自己全身冷卻一下。
恍惚間,她發現自己的腦袋被移到了他的腿上。
她睜開眼,看着他很耐心地幫着自己搽着小疹子,還要輕輕地吹一吹,就像以前小時候,她的娘親那樣。
其實,他對她那麼好是有原因的。他總是暗自猜想,她的疹子會不會和他昨晚的瘋狂有點關係。
過了一會,她終於覺得清涼了許多。
他的腿很舒服,就像一個軟硬適中的枕頭,她終於漸漸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她睜開眼,問他,“督軍,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啊?”
“再忍耐吧,還要一天才能到。馬上就到魚嘴峽了。”
“魚嘴峽?”她也念叨了一句。
她抬了抬頭,看看天色,都快天黑了,若是天黑才到魚嘴峽,就更危險了。
她突然默默祈禱,馮文輝的人沒在埋伏……
但是,事情這次卻不能如她所願。
又走了一段,突然有人攔住了馬車,在門外喊道,“督軍,督軍。”
蕭傾陌輕輕把白瑾霜扶了起來,掀起了門帘。
他的神情變得有點嚴肅,“如何?”
“他們的人果然埋伏在魚嘴峽,扮成土匪模樣。還好在前方駐守的兵營趕過來支援了,與他們惡戰一場。我方六死一傷。對方七死,剩下的逃走了,怕是窮寇,不敢繼續追趕。”
”一個活口都沒有捉到?“蕭傾陌遺憾問道。
“捉了一個,但是嘴硬得很,還自行了斷了。”
“看來,他安排的都是死士。他倒是下了本錢的。”蕭傾陌喃喃自語一般。
說完,他又叮囑說,“辛苦,你們繼續往前,一切小心,不可大意。”
來人領命而去。
這麼多人死了?都是因為她嗎?她覺得自己的思緒有點混亂。畢竟他們也是有妻兒子女的人。她雖然滿心想着報仇,但是她還不是冷血的……
“怎麼了?”蕭傾陌輕聲問道。
“怎麼,怎麼那麼多人死了?”
“現在是亂世,死傷不是常有的事?”
“但是,但是他們是你的屬下。”她淚眼盈眶。
他伸出手,輕輕地抹去她的眼淚,“別哭,好不容易給你搽的葯。”
“我,我有點內疚……”
“這一場在所難免。”蕭傾陌嘆了一口氣,“其實,死的那些是我們這次捉到的重犯,他們在紹州都是幹了不少喪盡天良的壞事的,我本來就準備處決他們的。”
“真的嗎?”
“真的,我一早就知道他會在這裏埋伏了。”他淡淡說道。
“督軍,您說的他是指……”白瑾霜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那麼聰明,還猜不出來?不應該啊。”蕭傾陌戲謔一般說道。
“妾身愚昧。但是,最近和督軍有過節的,應該就是馮家少帥了。”
蕭傾陌勾了勾嘴唇,沒有說話。
“所以,督軍本來就準備走陸路,引他入局?”
“你說呢?”蕭傾陌不置可否。
他怎麼可能告訴她,他本來得了上面的指示,上面讓他盡量避免和馮家有衝突。於是,他決定走水路避開風頭。但是卻因為某個女人,他不得不改變路線。他不可能告訴她這些,因為他自己的內心都不承認。
白瑾霜見他不回答,心裏更是確定了。看來,無論自己怎麼算,還是算不過那個狠心的人啊。
回鈿州的路終於平靜了。
他第一時間把她帶到了洋人開的醫院。
洋人醫生一看,用流利的龍國話說道,“這是過敏了。時間已經拖得太長了,要打針。”
“打針?”白瑾霜一聽到打針有點害怕。她以前打過一次,就是護士拿針頭扎在自己的肉里,很是殘忍。
“能不打針嗎?我還是吃藥吧。”她對洋人醫生討價還價。
“不行的,太太。你的癥狀很嚴重。如果你不打針,會導致毀容的。”醫生嚴肅地說。
這次真是自討苦吃了。
“那好吧。”她只好答應。
蕭傾陌一直陪着她,看到洋人醫生狡黠地朝着他擠了擠眼。
於是,有護士拿來了針。
她在白瑾霜的手臂上抹了些清涼的東西,又拍了拍,接着便舉起了針。
白瑾霜咬着唇,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覺得好笑,走了過去,握了握她的手。
“要不,待會打針,你覺得疼的話,就抓着我的手臂。”蕭傾陌說道。
白瑾霜點點頭。
果然,等護士把針扎了進去,她感覺手臂有許多蚊子在咬,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蕭傾陌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放肆,竟然真的毫不客氣地將他的手抓得發青了。
但是他也只好忍着,一副淡然的樣子。
終於,護士把針取了出來。
白瑾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太太,您先坐一會,過一刻鐘,再打一針。”護士微笑着說道。
白瑾霜和蕭傾陌面面相覷。
護士莞爾一笑,“有那麼好的先生陪着,太太您有什麼好害怕的。”護士說完,一臉艷羨地看着蕭傾陌,看得他有點尷尬。
等護士走了,白瑾霜羞赧地說道,“督軍,真是失禮了。”
蕭傾陌一臉不屑,“知道就好。那麼怕疼,怎麼當我蕭傾陌的女人?”
他的女人?這句話一出口,兩個人都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白瑾霜的心裏,更是有說不出的滋味。
果然,才兩天過去,白瑾霜的疹子就痊癒了。
只是,蕭傾陌被人在魚嘴峽伏擊一事,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過去了,好像沒有什麼人再去提及。
白瑾霜暗自疑慮,這本該是蕭傾陌繼續挑釁馮家的好機會。蕭傾陌若是有意反之,必定借勢大張旗鼓。為什麼,他就這麼忍着?他到底還在顧慮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