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兩張四人桌合併成一張大桌，四男四女面對面坐成一排，活像相親大會，不過氣氛委實詭異了點，因為唐玄策說要跟她一起來看看。
小琪和另外兩個秘書部的女生戰戰兢兢地坐着，那模樣像是只要一發現不對勁就會立刻拔腿開溜。
“小琪，你們盡量點，今天男生請客，要吃什麼大餐都可以。平常他們壓榨我，現在你們幫我報仇。”席苡妍喝下一口飲料說。
“……別胡說什麼壓榨，我們整個部門都把你當寶。”大彭感到一陣惡寒，急忙撇清。
“是、啊，只差沒像供奉神明一樣，定期膜拜。”研發部的小蔡有點結巴地接話。
“哪有那麼好。研髮長一整天板著臉，活像要把我宰了一樣。”
秘書部的女生一副贊同模樣，但礙於唐玄策在場，還是不敢說話，心知這頓飯絕對很難熬。
感受到溫度驟降，大彭跳出來道：“拜、托!你可好命了，研髮長對你很好，整個人看起來……陽光多了。”
“嗯，小研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沒發現研髮長……嚴厲的眼神已經放軟很多了。”
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女生都低着頭，狀似認真地研究菜單，心中想着：傳言公司最可怕的冰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雖然剛進來時的確被他周遭的冷氣團凍到。
“真的嗎？”她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唐玄策。那副模樣，就像一個可愛的女朋友問她男朋友愛不愛她一樣。
“……嗯。”
她張嘴輕笑。“那研髮長你要吃什麼？”
唐玄策指指菜單，她馬上會意的在上頭畫圈圈，接着問其他人，最後把菜單推給唐玄策去付帳。
大彭負責吵熱氣氛，一干人頓時熱絡起來。
“小妍，你真不是蓋的。”小琪道。
“當然嘍!”她笑嘻嘻。
“老實說你昨天和研髮長都沒來上班，是去哪裏了？”小蔡小聲問。
“咦!他昨天也沒來上班？”她裝傻。
“再裝就不像了喔，不知道誰上班不到一個鐘頭就請假回家的，該不會是沒見到我們研髮長大人就乾脆落跑吧？”大彭毫不客氣地取笑。
“你們亂說些什麼!是我媽打電話來說有急事，不跟你們說了!你們這群大男人只會欺負一個小女生。小琪，記得啊，挑男人時眼睛要放亮點。”
“哈，我會記得的，就跟挑水果一樣，皮看起來很光滑，誰知道咬下去竟有一條蟲跑出來。”
“你好嗯喔，吃飯時間說什麼蟲不蟲的，小心等不吃不下。”秘書部的Nina開口。
“那我慘了，等下的通心義大利面我可能會邊吃邊吐。”大彭說。
大家笑成一團。
這時唐玄策付完帳安靜地坐回位子上。
“沒有葡萄柚，我幫你換成芒果冰沙。”唐玄策對着她說。
“好。”她心裏感到一陣甜蜜。
坐在她旁邊的小琪一聽，臉上露出詫異，在空氣中與大彭視線交會，兩人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笑了出來。
“嗨，小妍。”這時候邱觀儒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學長，好巧。”她有禮貌地打招呼。
整個商圈就只有這兒家餐廳嗎？偶爾來外面覓食就遇到過兩次。
“邱主任。”小琪認出眼前高大的男子是業務部的主任。
“周小姐，好久不見。”
“既然大家都同一家公司，坐下來一起吃個飯。”小蔡把旁邊的桌子拉過來並桌。
“不會太打擾嗎？”邱關儒看向席苡妍。
“不會，一起吃熱鬧些。”她說。
“你太客氣了。我記得邱主任一向果斷，尤其是上次產品發表會的時候，把記者堵得啞口無言。”
“謝謝，真想不到我的臭名居然在公司傳開了。”邱觀儒露出迷人微笑。
“什麼事情啊？”幾個研發部宅男幾乎快跟公司脫節，完全不曉得最近公司有什麼八卦。
邱觀儒看到席苡妍面露好奇，於是道：“其實也沒什麼……”
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可能沒什麼，那真是高招呢。”Nina崇拜道。
“上次公司不是推出新的青春永駐保健產品嗎？結果一個男記者當著大家的面諷刺的說真是太神奇了，吃了你們公司的產品，以後拉皮動刀的手術都不用做了。我知道這個男記者的老婆上個月才去動刀，花了他二十幾萬，心中很不平衡。我就回說，看你操勞的樣子，肯定很需要，這樣吧，你買十罐，我多送你一罐給你老婆吃。結果現場一陣爆笑，男記者臉色發青地，都接不下去了。”邱觀儒道。
“哈，真想看當時那男記者的表帖。”席苡妍開懷大笑。
“我們研發部開發的產品真的是一級棒。”
“何止神奇，根本是換了一張臉。”
“我們研發出來的產品當然是無懈可擊。”
她轉過頭看了唐玄策一眼。“原來你這麼棒，我還以為你比較擅長的是瞬間把人冰凍呢。”滿臉幸福的笑意。
“哈，小妍，就只有你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大彭取笑。
邱觀儒冷眼旁觀，心中想着小妍和唐玄策到底是什麼關係。
快要下班前，她走到電腦桌前把玩唐玄策桌上的相框。
“為什麼裏面沒有放照片？空相框有比較好看嗎？”她不解。
“我不知道要放什麼。”
“可以放家人的照片啊，比方說你的外婆啊，還是其他的家人。我租的房子裏就放了五個相框喔，兩個是我們全家福的照片，一個是我和我弟的，另一張是我和高中同學，最後一張，嘿嘿，是獨照。”
“我沒有。”他老實道。
“難道你從來不拍照的？”一副吃驚模樣。
“……嗯，我不喜歡。”對着鏡頭不知道要做什麼動作，從小到大，除了畢業照，他一概不拍。
“可是相框空空的；看起來好孤單寂寞。”手指撫觸相框邊緣。
“你有什麼建議？”
“我可以幫你跟你哥哥拍張照片，然後放進去。”她微笑。不敢說乾脆我們兩個拍張照，你看不到我的時候，就可以看照片啦。
他搖頭。
“還是你想和誰合照？小鳩？雙胞胎妹妹？你媽媽？”
“我不知道。這樣很奇怪。”從沒想過要特地跟誰合照這種事情。
“一點都不奇怪。想想看，假如有一天，你忽然很想念一個人，可是他卻剛好沒辦法跟你見面，至少還有照片可以看。”她努力說服。
“……不會，我幾乎每天都看得到哥哥。小鳩固定一個月會見一次面。妹妹太小，我不會想念。至於母親，我想，她大概不需要我的想念。”
“啊？”她偷偷跟蹤他這麼久，怎麼沒發現他哥哥的蹤影？“你哥哥是……公司的人？”
“梁景御是我哥哥。”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說。
男主角都還沒發現女士角暗戀他，就被男主角的哥哥知道了……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該死!總經理一定在偷偷笑她，她在他面前也過多少次糗了？
“你怎麼都沒跟我說。”她抱怨。
“我以為哥哥會告訴你。”哥哥對親近他的人都會過濾。
“算了，不管了。還有，為什麼說媽媽不需要你思念這種話？我知道你跟你媽媽不親，但好歹她是你媽吧。”
“……”
“你別露出那樣的眼神。”她會被吸引啊!會忍不住想要把他緊緊抱在懷裏好好地安慰。“你跟我說好不好？說出來會好一點。”
唐玄策沉默了幾分鐘，而她耐心等着。
等着他對她敞開心扉。
“有時候我常想，人是不是沒有辦法選擇要遇到什麼樣的人。明明根本沒想過會跟誰發展出什麼樣的關係，卻搞得亂七八糟；像是在上一家公司，我什麼事情都沒做，卻被當成狐狸精，差點被老闆娘追殺；我甚至不知道老闆對我心懷不軌，但有時候就是沒辦法，必須要學會面對。”
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並且握住。
“每次你說到他們時，臉上的表情好冷漠喔。你從來不叫爸爸媽媽，總是用疏離的父親母親來代替。”她感受到他的手在顫抖。
她緊緊地握住，不肯放開，手上與臉上的熱度幾乎相同。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因為私生子的關係而討厭你父親，可是你卻恨你的母親……雖然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不過我真的想知道。”
她盯着他的臉，充滿柔情地說：“如果你跟我說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什麼？”
美麗誘惑的笑容直入唐玄策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