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從零開始】

「齊子佑,你放開我。」

紀初堇的雙眼滿布猩紅,不知道是哭出的眼淚帶了血絲,還是因為太過憤怒。

黃昏時分,紀家大宅愈發晦暗,一片狼藉的大廳中,一名女子的雙手被反縛於身後的大理石柱上,她的髮絲有些掙扎后的凌亂,嬌美的臉龐掛着輕傷,眸光里是決然恨意。

齊子佑面色平靜地走過來,俯視面前狼狽卻倔強的女子,道:「初堇,你可知,這世上不會有人愛你。」

「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害紀氏葯業破產、害我爸被終身監禁,又害我爺爺傷心絕望去世,如今你又要怎麼對付我?齊子佑,你這個騙子、狂徒、魔鬼!」紀初堇聲嘶力竭地控訴着眼前看似平靜優雅的男子。

齊子佑盯着她的瘋狂模樣,突然低低地笑了,笑聲古怪詭異,「初堇,我說了,不會有人愛你。你是紀氏葯業唯一繼承人,聰明能幹,又長了一張如此美麗的臉。」他說著就抬手托起她的下巴,欣賞獵物一般看了看,微微搖頭道:「你認為,男人們會愛你的臉,還是愛你的錢?」這句話似是疑問又像嘲諷,卻並沒有堵住她的嘴。

「那你是恨我的臉,還是恨我的錢?」她恨聲質問。

齊子佑立刻搧了一巴掌在她臉上,清脆的聲響讓她起了嗡嗡耳鳴,但接下來的幾句話仍然聽得異常清楚,「我恨的,是你姓紀。當年若不是你爸那個混蛋,如今整個醫藥業都會是我們齊家的,而不是你們紀家的。」

聞言,紀初堇呆愣半晌——他是在報仇?

只是,未等她反應過來,齊子佑突然大笑出聲道:「是時候了結一切了,今日,就讓你們紀家灰飛煙滅。」

夕陽下,昔日豪華的紀家大宅冒出滾滾濃煙。

在一陣嗆人的濃煙和皮膚燒焦的慘烈灼痛中,她失去知覺。

滴答、滴答……

聽着耳邊聲響,紀初堇有些頭昏腦脹。

水、水……

有水就有救了……

知覺漸漸回歸,她輕輕呼吸着濕冷的空氣,只覺頭痛欲裂,全身刺骨冰寒,然而,冰寒以外還有一股高熱煎熬着她。

這是怎麼回事,就算大火被消防隊的高壓水槍澆滅,也不該是這樣的刺骨冰寒呀?

「阿丑、阿丑,你怎麼樣呀,阿丑?」

強撐開沉重的眼皮,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映入眼帘,只見老奶奶滿頭雜亂銀絲,臉上髒兮兮的,連皺紋都看不清楚了,身上也只有破舊襤褸的薄衣。

紀初堇的視線漸漸聚焦,周圍的環境只能用滿目瘡痍、家徒四壁來形容,莫非,昔日的紀家大宅已經被燒成這副樣子了?

等一等——為什麼這位老奶奶會叫她「阿丑」?

她抬起手看了看,灰白髮舊的衣袖髒兮兮的,還有些潮霉,十指不是那雙自己熟悉的纖纖玉手,眼前的這雙手還很小,而且又黑又臟。她循着水滴聲抬頭向上望,天井上的天空在下着雨,又看到外頭重重疊疊的飛檐瓦頂,一個震驚的想法在腦中萌動——

她的確已經葬身火海,卻居然重生又穿越!

可是,看看穿越過來的這個環境,實在是挺糟的。

「阿丑,你怎不說話?莫不是腦子燒壞了,連話也講不出?」老奶奶有些渾濁的雙眸中滿是焦急和心疼,「苦命的孩子,模樣和聲音本來就不好,如今又……」

老奶奶說著吳儂軟語,只可惜這溫軟綿長的吳語,紀初堇聽得懂卻不會說,她也不知道這副身體的原主講話是什麼樣子,暫且就以普通話矇混過去吧。

「我……」她一開口就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於是知道老奶奶所言非虛,可是,模樣本來就不好又是什麼意思?

「我能說話,可是我忘記以前的事了。」

老奶奶聞言有些怔愣,「都記不得啦?」

紀初堇茫然搖搖頭。

「哎,可憐的孩子。」老奶奶一聲嘆息。

雨水飄飛,濺到了還在發燒的紀初堇身上,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低頭掃一眼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從骨架看,大約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露在舊衣外面的手腳快要凍僵,都有些麻木了。

老奶奶見她凍得發顫,連忙又抱緊她,語氣憐惜,「你叫阿丑,我是你徐奶奶,我們都是在這關帝廟乞飯的。」

阿丑……

聽着這個名字,再想到徐奶奶之前說的話,用膝蓋也能想明白,自己定然長得十分難看了。

而關帝廟?乞飯?

她如今的身分竟是螻蟻般的乞丐。

相貌醜陋、聲音沙啞、身無分文、地位低賤。

她不禁想起死之前,齊子佑說的話——你認為,男人們會愛你的臉,還是愛你的錢?

反觀如今的重生,她既沒有臉,也沒有錢。

不過,齊子佑,你以為,在失去這兩樣東西之後,我就會被打倒嗎?

真是滑稽可笑。

你錯了,我不會屈服的,如果你看得到,我就要讓你看着,我是如何不靠臉不靠身分,在這陌生的古代風生水起。

前世死得慘烈,今生無論如何都要倍加珍惜,從今日起,她就要用「阿丑」這個身分好好活下去。

然而,看看如今的狀況,只怕連活下去都是奢望。乞丐的生存全憑別人的善意施捨,飽一餐餓一頓,寒冬臘月路有凍死骨,更何況她還不湊巧地病了。都說吃不窮穿不窮,一場大病一世窮,眼前情形真是壞得不能再壞。

靠天吃飯等別人救濟可不是她的性格,那麼,如今的她該怎麼辦?

思索間,聽得一個粗啞的男聲向廟裏吼來,「今日的孝敬錢在哪?」

本來寂靜得只有風聲雨聲的關帝廟被這一聲吼炸開了鍋,里裡外外立即喧鬧起來。

阿丑環顧,這才發覺這廟裏還住着不少衣衫襤褸的乞丐,他們一個個低着頭排着隊,湊到方才說話的彪形大漢面前,像是把什麼東西交給他。

這陣仗看來,莫非那大漢是丐幫的第幾代長老?

可是,「孝敬錢」這三個字怎麼聽起來像是黑社會的保護費?

沒多久,彪形大漢掂着分量十足的錢袋,傲慢踱步到阿丑和徐奶奶面前道:「你倆的孝敬錢呢?」

阿丑不禁睜大眼睛,清澈的眸子仰望瞪着銅鈴眼的彪形大漢,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樣。

徐奶奶連忙放開摟着她的臂彎,跪下磕了幾個響頭,語帶慌亂道:「秦爺,阿丑的腦子燒迷糊了,以前的事全都記不得了,老身今日一直照看她,所以,這孝敬錢,還請秦爺再寬限一日,明天一定補上。」

秦爺輕蔑一笑道:「燒迷糊了?哼,按摩幾下就不迷糊了。」說著,粗壯的小腿如旋風一樣,踹向阿丑的腦袋。

靠!這是「按摩」?

阿丑愣住了,根本忘了要閃開,一旁的徐奶奶見狀,毫不猶豫地挺身上前,用身子替她挨了這一踹。

這一腳踹得極實在,令徐奶奶不由自主向後方倒去。

阿丑連忙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勉強穩住徐奶奶的身軀,只聽她咳嗽幾聲,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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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兒醫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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