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成年人的心很臟

40.成年人的心很臟

我慢慢恢復知覺,還未睜開眼睛,就感到右眼一陣灼痛,我吃力地伸出一隻手掌覆蓋在右眼眼帘之上,掌心溫熱的感覺緩和了眼球的痛感,然而緊閉的眼眶中卻湧出一股溫熱的液體,我勉力睜開眼睛,將手掌放在眼前,模糊的視野中只能看見一團令人心驚的紅。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麼,手腕隨即顫動起來,像是承受不住這捧滾燙的血液。

一個機械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恭喜你,完成了萬花筒寫輪眼的任務。這次任務完成得很漂亮,你是第一個成功扮演出了病嬌型瑪麗蘇的人。】

瑪麗蘇系統的聲音在我耳邊變得虛無縹緲起來,我過了很久,才將它的話消化完畢。雙眼的燒灼感已經漸漸緩和,胸腔幾乎衝撞開來的躁動也逐漸平靜下來,只是仍感覺懷抱中空落落的,似乎雙臂之間本應該還能環住一個消瘦而溫暖的肩背。

系統沒有等到我的回應,自顧自地說:【因為你這次任務完成得很有效率,所以系統將給予你獎勵,就是允許你在家下來的任務中使用這個能力,萬花筒寫輪眼。不過因為萬花筒寫輪眼本身屬於強消耗性能力,所以為了你本身的健康考慮,系統將使這個能力平時處於封閉狀態,需要一定的條件才能解開。而且你使用時也需謹慎,以免造成任務還未完成就GAMEOVER。】

我用食指拭去臉頰上帶着淡淡鐵鏽味的黏膩的血痕,平靜地點點頭:“嗯。”

【好吧,那就繼續你的任務吧。】瑪麗蘇系統說完,刺目的白光逐漸驅散了眼前的黑暗,我閉了閉眼,準備迎接接下來的世界,卻忽然聽見原本瑪麗蘇系統有些微弱的聲音:【我知道上一個任務可能對你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你要記住,你是任務的執行者,你所經歷過的,所感受到的,只是任務的一部分而已,你還會經歷更多事情,感受更多東西,別在這裏迷失了。】

原本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竟帶了些沉重,我有些微微詫異,卻也提不起精神元氣十足地與它插科打諢。經歷了那麼多,感受到那麼多,哪裏還能繼續當一個冷眼旁觀的執行者。

我平躺在冰冷的地面,緊閉的雙眼感覺到微弱的白光逐漸變得強大,驅走了黑暗,帶來了新的世界。

我將還沾染着血痕的手指放進嘴裏,舌尖輕觸已經逐漸凝固的血痕,感受到了略帶鐵鏽味的苦澀。

過了很久,一陣陣悅耳的鳥鳴傳到了我的耳旁。每個世界的麻雀都一樣,會在夏天三五成群地站在電線杆或者樹枝上,對着陽光嘰嘰喳喳地叫着,或許不如喜鵲黃鶯叫得好聽,卻能讓人在夏日悶熱的空氣中感到一絲奇特的清涼以及愉悅。

右眼並沒有灼痛感,全身也恢復了力氣,我慢慢睜開了眼睛,首先便看見了灰黃的還佈滿了裂紋的天花板,以及懸吊而下的覆滿了厚厚一層灰的電燈泡。我雙手撐起身體,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十分窄小且有些年代的屋子,牆角甚至已經長出了蜘蛛網,而我就躺在榻榻米上,身上蓋的被子已經有些潮濕,應該是很久沒有曬過了。

我掀開被子,站起身來,發現身上穿了一件顏色艷麗的睡裙,睡裙是薄紗質的,上面的蝴蝶牡丹圖案讓我想到了每個人小時候家裏都會有的一張床單。老土的睡裙下,身體修長而有力,只是皮膚白得不太自然,甚至有些病態。我側頭看見被深色窗帘緊緊遮住的窗戶,從窗帘上模糊的陽光僅能猜出外面應該是個大晴天,而這身病態的白色皮膚,大概就是常年不曬太陽的結果。

大概是個阿宅吧。

我嘆了一口氣,走到床邊,一把拉開了窗帘,燦爛的陽光瞬間灑了我滿身,佈滿了灰塵的窗玻璃外,我甚至可以看見一條在陽光下彷彿銀色絲帶的路,以及道路對面掛着五光十色招牌的柏青哥店,兩個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的小孩慢悠悠地走過店門口,湊着腦袋往店裏張望,然後被老闆不耐煩地趕走,他們慌忙地跑遠,手裏還捧着似乎冒着冷氣的雪糕。

我眨了眨眼睛,正要打開窗戶,卻忽然覺得全身皮膚灼痛起來,燦爛的陽光猶如烈火燒灼着我的皮膚,似乎下一秒就能就能把我烤成焦炭。我急忙將窗帘拉上,室內恢復了昏暗,我才從中覓得一絲喘息之機。

在陰暗的屋子裏坐了一會兒,我感到空空的肚子發出一陣陣哀鳴,我起身在屋子裏四處找了一遍,找到了放在枕頭邊上的一條紅色旗袍,搭在門邊的橙紅色摺紙雨傘,以及一個老舊的大哥大,我甚至將床鋪給翻了過來,找到了一個裝滿了小面額鈔票的錢袋子,可是就是沒有任何可以入口的東西。

然而這種飢餓感似乎每過一分便加重一倍,我甚至懷疑到了最後我會忍不住把所能看見的東西都給吃光。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覓食。我脫下了老土的睡裙,然後換上了那條紅色旗袍,然而旗袍金紅相間的主色調以及右衽大襟和裙角開衩處繡的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花也讓我不忍直視,這到底是什麼年代的欣賞水平。

拿起藏在床鋪下的錢袋以及搭在牆上的雨傘,正要離開這件陰暗潮濕的屋子,忽然瞥見門邊一面缺了角的小小的鏡子。鬼使神差地,我走到了鏡子前,第一眼便看見了鏡中一抹燦爛的橙紅色。

這是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女,相貌清秀可人,一頭橙色頭髮鬆散地盤在腦後,細碎劉海下碧藍的眸子猶如深海,臉上皮膚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搭配着旗袍的盤扣立領和我毫無生氣的眼神,倒像是從棺材裏走出來的清朝女殭屍,哦,染了發戴了美瞳的女殭屍。

我不甚在意地搖搖頭,推開了和式移門,外面燦爛的陽光格外刺眼,我伸手擋了擋,忽然聽見瑪麗蘇系統毫無波瀾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現在是神金,宇宙瀕危種族夜兔族的後裔,星海坊主神晃的長女,神威神樂的長姐,橙色丸子頭,治癒系瑪麗蘇,任務目標:真正的夜兔力量。】

夜兔族啊……

我擋住陽光的手僵了僵,然後打開了那把巨大的橙紅色雨傘,將自己籠罩在陰暗之下。我終於知道了這股從來沒有過的飢餓感是怎麼回事了,我掂了掂手中錢袋子的分量,也不知道這點錢夠不夠填飽宇宙最強黑洞般胃口的夜兔族的肚子了。

我打着雨傘走到街上,街道周邊的建築是日本江戶末期平民區的風格,然而這樣古典的房屋卻撐起一幅幅光怪陸離的招牌,有音樂酒吧有遊戲廳,街口的一家書店甚至掛出了《JUMP》最新一刊的海報,一個穿着死霸裝的橘發少年扛着一把巨大的殺豬刀,站在一片銀沙的荒漠,他的對面是一個撐着蝙蝠一般黑色雙翅的非人類。風沙獵獵,吹得他的衣擺向上飄起,他側過頭,露出緊皺的眉頭以及中二到極點的眼神。海報下方一排紅色大字:虛圈大決鬥!黑崎一護VS烏爾奇奧拉!

現在的《BLEACH》連載到這裏了啊……

我從海報上移開視線,抬起頭看見遠處一座明顯帶着後現代風格的摩天巨塔,以及時不時從上空慢慢飛過的UFO……哦,應該說是天人飛船。路上除了頂着各種動物頭的天人,便是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的地球土著。

身邊躥過一群揣着硬幣大聲呼叫着對方名字去玩柏青哥的小孩子,我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我現在的名字。

神金。

……星海坊主給長女取名的時候一樣的不走心啊。

我在另一條街找到了一家流動拉麵攤,老闆一看見我就十分熟稔地朝我打招呼:“噢神金小姐你來了嗎,今天還是要十碗豚骨拉麵嗎!”

我摸了摸肚子,感覺十碗好像也不是太夠,但想想那一袋子可憐的小面額鈔票,還是朝他笑笑:“謝謝老闆啦。”

“嘿嘿,看在神金小姐今天還是那麼精神,那就再送你一碗!”老闆豪氣地一揮手,他的身後似乎迸裂出了耀眼彷彿神祇的金光。

十一碗豚骨拉麵堪堪夠填飽肚子,而錢袋子裏也還剩下幾張鈔票,我向老闆道了謝,便慢慢悠悠地往回走,路過那家書店的時候,我掏了240YEN買了一本《JUMP》,於是錢袋子裏只剩下了幾枚可憐的硬幣。

走到家門口,正要推門走進去時,我又聽到對面柏青哥店老闆的呵斥聲,我扭過頭去,正好看見老闆用掃帚趕跑了那幾個小孩子。我捏了捏錢包里的硬幣,想了想,決定碰碰運氣,於是便撐着雨傘走進了柏青哥店。

扶着掃帚的老闆神色不善地看着我,問:“你有二十一歲嗎?”

我想了想,朝他眯着眼睛笑了笑,他佈滿絡腮鬍的臉可疑地紅了一下,然後扭過頭,吞吞吐吐地說:“請……請進。”

“謝謝老闆!”我提高了語調向他道謝,然後收起了雨傘走進了店裏。

店裏昏暗一片,還有十分嗆人的煙味,數十個成年坐在柏青哥機前,神色嚴肅而緊張地盯着機器上跳動的花色。我走了一圈,才發現了只有角落才有一台閑置的柏青哥機。

然而我剛坐下,就聽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不滿二十一歲是不能玩柏青哥的哦,小孩子就應該乖乖在家玩紅白機鑽下水管道,這台唯一閑置的柏青哥機還是留給叔叔我吧。”

我扭過頭,看見一個穿着黑色衣褲外罩一件白底藍花和服的男人,他有一頭奇怪的銀色天然捲髮,一雙毫無幹勁的死魚眼,我還可以看見他嘴邊沒擦乾淨的巧克力奶油,他看見我,歪了歪頭,然後發出一聲:“咦?”

我決定守住這台唯一的柏青哥機,於是便向他笑了笑。

之前我就發現了,神金作為治癒系瑪麗蘇,充滿治癒能力的笑容簡直就是克制大叔的必殺技。這傢伙……怎麼說,也算是大叔吧……

然而他並沒有為之所動,只是一把揪住我的后領,將我從座位上提下來,然後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輕飄飄地說:“不想笑的話,就不要笑了哦。”

我揉着皺起來的后領,聽他這麼一說,感覺有些疑惑。

他側過頭看我,還是那雙一看就犯困的懶洋洋的死魚眼,嘴裏不斷地念叨着:“你笑得很假啊,明明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還不是大人,有任性的權利哦。小孩子幹嘛要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呢,偽裝是大人的特權啊。”

我想反駁他,然而卻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總有這樣的人,看似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然而卻擁有最敏銳的眼睛以及一針見血的語言。我覺得再站在他眼前就像站在太陽底下一樣煎熬,我拿起放在一邊的雨傘和雜誌,轉身便準備離開。

無視掉他後來說的“最新一刊的《JUMP》啊少女你借阿銀我看看啦”,我幾乎是跑着出了這家柏青哥店。

果然,不滿二十一歲不能玩柏青哥還是自有他的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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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被迫瑪麗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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