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許以高官】

在宮裏的江淋，除了每天給齊郡王治病之外，還多一件事情，就是每天得應付謝院使的提問，畢竟江淋也知道西醫的常識，謝院使獲益良多，對江淋更是高看好幾眼。

不過也不全是謝院使受益，江淋也從謝院使身上學到很多現代失傳的中醫知識，這一老一少的忘年之交，常常聊到忘記時間，所謂教學相長，說的大概就是像他們這樣吧。

此刻，謝院使擺弄着茶道，對着對面的江淋道：「我說丫頭，齊郡王用藥已經兩、三天了，離你說五天就能如常人般走動的時間只差兩天，可是我看除了能睜開眼外，看不出多大改善，你確定五天就能起身走動了？」據大長公主說，以往通常要花上十天半個月，郡王爺才能起得了身的。

江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伸手接過謝院使沏的茶，一手拿着杯沿，一手托着杯底，送到鼻子下吸了一口氣，一股綿長的清甜味直衝鼻間，她贊道：「好特別的香甜味！」

謝院使擼着鬍鬚呵呵笑道：「這是綦江特產的譜於茶，只有那一個山頭的茶葉會有這種香甜味，很是稀少，歷來只進貢給皇家，宮中的嬪妃們都很愛這口味。我瞧着你一個小姑娘該也是喜愛這口感，便特意從家裏拿了這年前皇上賜下的五兩茶葉，讓你嚐嚐味道。」瞧這丫頭這副自信模樣，郡王爺的病情應該真如她所說的那樣沒問題吧

江淋又細細品味了這罕見的貢品，很是回味了一番，感謝道：「小女子確實很喜歡這味道，沒有別的茶的苦澀，多謝院使大人厚愛。」

謝院使笑了笑，道出了這兩天一直在盤算的事，「你若答應在治好齊郡王後進太醫院，我便將這剩下的茶葉全都送給你。」

江淋愣了愣，沒想到謝院使竟有這樣的想法。其實她本來並不抗拒進太醫院，然而這次進了宮，讓她深刻體會到皇家御醫有多難為，不說那多如牛毛的規矩，就是動不動把怒氣遷到御醫身上，這種不自由、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讓她實在受不了。

只是看着謝院使面前那一小罐茶葉，她不禁有些為難的抿了抿唇，該怎麼開口說她只想開間醫館，為普通老百姓治病就好？

謝院使笑咪咪的看着江淋，繼續道：「只要你願意進入太醫院，我可以稟奏皇上，讓你成為正五品的御醫。」

江淋微微揚了揚眉，就她所知，在大躍朝「院使」這個官位也不過三品，他居然願意一下子提拔自己正五品的官位，看來他真是許以重利了，只是她實在是不怎麼感興趣。她淡笑道：「聽起來很誘人，只要我輕輕一點頭就是個拿朝廷俸祿的人。」

謝院使滿臉笑意的點頭，努力說服她道：「這可不只拿點俸祿的好處，而是流芳百世的美名。你想想看，自古以來有哪個女子能進入太醫院，又官拜五品，到時你這丫頭可說是風光無限啊。」

江淋努力的憋着笑，因為眼前的謝院使實在太像前世電視購物里的主持人，一臉亢奮的鼓吹買了他們家的產品世界會變得多美好又多神奇。

自賣自誇了許久的謝院使終於停了下來，正眼盯着江淋問道：「我說了這麼多，你可應了？」

江淋慢慢的晃了晃腦袋，語帶笑意地道：「我知道進太醫院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榮耀，只是您老也說了，我一個女子進太醫院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到時勢必人人都會盯着我，把我架在一個高高的位置，容不得我犯一點點小錯。您說，這樣的生活哪還有什麼樂趣？還不如等我考取了行醫證，開間小醫館，再去救死扶傷來得自在。」

謝院使聞言，怒其不爭的責備道：「你瞧瞧你，空有一身好本領，卻這般沒志向，可惜了可惜。」

江淋伸手拿起桌上的紫砂小壺，想替自己再滿上一杯，沒想到才拿起茶壺就被謝院使一把奪了過去。

只見這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一臉氣呼呼的收拾着茶具，嘴裏嘟嘟囔囔孩子氣地道：「就不給你喝，讓你饞着去。」

江淋故作委屈，直到謝院使的背影拐出院門后，才有些失笑的搖了搖頭。這老頭看着挺嚴肅的一個人，沒想到還有這麼老頑童的一面。

薔東宮裏的齊東淵比起之前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談不上行動自如，但比起上次發病昏迷了近十天，每天靠一點米湯維持生命，現在能睜眼說話、張嘴吃東西已經是好上太多了，大長公主內心充滿期待，相信孫子終能大好。

這日，她細細的囑咐了宮人好好看顧齊東淵，便來到正殿接見謝院使。

謝院使見大長公主進來，趕忙起身行禮。

大長公主擺擺手，走到上位落坐后，斂聲道：「你這老頭，去煩了江姑娘不說，現在又跑來我這兒，到底意欲如何？」

謝院使看似被責怪也不驚慌，反而笑道：「這不是想求大長公主一個忙嗎？」

大長公主略略抬頭，笑道：「哦？我這偶爾來京城求醫的老婦人，還能幫上你什麼忙？」

謝院使聞言，微彎下腰恭敬道：「大長公主說笑了，您就算長年居住在別處，也是大躍朝最尊貴的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呵呵一笑道：「你倒是嘴巧，不提你要我幫什麼忙，倒把我誇上了天，看來若我接下來說我辦不到都不該了。」

謝院使抬頭，順着大長公主的話道：「公主放心，臣想讓公主幫的忙可是為了大躍朝皇室的健康着想。」

「哦？這倒是有些意思，說說。」

謝院使趕緊把想招江淋進太醫院，卻被拒絕的事情說了出來。

大長公主有些愕然，沒想到這樣的好事情江淋竟然會拒絕，且理由是那麼滑稽——至少在她看來是滑稽，這個世上誰不想着功名利祿、光宗耀祖，雖然江淋是女子，但是實實在在的正五品官職，可比那些虛封的誥命來得實在。

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大長公主看了謝院使一眼，最後輕道：「這事說起來也不難，但是我也不能馬上就答應你，畢竟江淋如果真不想要進太醫院，我若是強行命令，便不是樁美事了。這樣吧，我且答應你幫你遊說，看看她是否會改變心意，畢竟正如你所說，若江淋進了太醫院，於皇家也是幸事一件。」

「謝大長公主，老臣就在家等候佳音。」說完躬身行禮后，謝院使便退下離去。

待人走遠了，大長公主便讓宮人去請江淋過來。

京城裏現在最最忙碌的要數各大小客棧，隨着科舉時間的逼近，來自全國各地的士子都蜂擁擠進這個能實現他們夢想和抱負的天子腳下。

而這些舉子裏，也包括了丹崖山村子裏的江史。

此時只見他身穿一件青綠帛衣，頭覆紫色頭巾，手拿一柄竹扇，站在京城大門一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