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養成一隻劍神（四十五）

“此病我了解的也不多，大約要等我回去查閱一下相關書籍，才能給你答覆。”千變娘子邊走邊道，“玉教主，我千里迢迢跑來，你也不送送我？”

舒燁見她似乎有話要單獨對玉羅剎說，便主動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從昨晚到現在都沒閉過眼。”瞅了瞅玉羅剎眼下的淡淡烏青，添了一句：“你也記得早點回去休息。”

玉羅剎對他話里話外的關心表示很受用，點頭：“好。”

千變娘子的眼神閃了閃。

“你先到前面等我。”千變娘子把中年人支開，轉過身，和玉羅剎面對面站着，直直地盯着他。

玉羅剎雙臂交叉，隨意的站着，桃花眼斜斜一挑，慢慢道：“你這樣看着本座，本座會誤以為，你終於厭倦了你家的那個傻師兄，準備改投本座懷裏。”

千變娘子斜了他一眼：“敢這樣調侃老娘，看來不是誰假扮的了。”

玉羅剎緩緩地眯起了桃花眼：“本座做了何事，居然讓你懷疑本座不是本人。”

千變娘子撫了撫髮髻上的金簪，不答反問，緩聲道：“你這次是認真的？”

玉羅剎鬆開環抱的手，身體微微前傾，道：“什麼認真不認真？”

千變娘子眼神探究：“你對那姓舒的小子，是玩真的，還是你玉教主玩膩的女人，打算換個口味，嘗嘗鮮？”

玉羅剎眼神微動：“你希望本座怎麼回答你？”

千變娘子嗤笑一聲：“你玉教主的答案，老娘猜不着，也犯不着去猜。”

玉羅剎長眉一揚：“不想猜，何必問。”

千變娘子搖搖頭：“我不過是疑惑，你玉羅剎玉教主，居然也會有真心。”

玉羅剎薄唇輕動，手指無意識的摩擦着拇指上的碧璽扳指：“你這是在為鳳姚鳴不平？”

千變娘子道：“你跟鳳姚你情我願的，我一個外人有什麼好不平的。”她不過是想起那個痴情烈性的女子，心下有幾分惋惜罷了。

玉羅剎低聲道：“你口裏這樣說，心裏只怕還是在埋怨本座。”不然當年也不會給他治好了病後，便不告而別。

千變娘子道：“縱使她千錯萬錯，不過因着對你用情太深。”

玉羅剎低聲笑了笑，神色漠然：“她先勾結教中長老險些害得本座喪命，隨後又妄圖給本座下藥，下藥不成，居然痴心妄想到讓本座給她陪葬。本座倒是不知道，這世間，還有此等的痴情。”反正他對那個女人，是沒有一絲好感了。

千變娘子嘴唇翕動，放緩了聲音道：”她喜歡了你那麼多年，你卻一直沒有任何錶示，她沒有辦法，最後只能走了極端。”

玉羅剎嗤笑：“她既然一開始就知道本座對她無意，何必妄求。”

千變娘子臉色微變，反駁道：“那是因為你從不曾真心喜歡過一個人，所以才說的這般輕巧。”

玉羅剎腦中閃過一雙眨動的鳳眼，輕聲笑了笑：“誰說本座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人？縱然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千變娘子下意識的反問：“要是那舒家小子同意對你無意呢？”

玉羅剎嘴角的笑容緩緩地收起，長眉一挑：“你怎知，他對本座無意？”從這段時間的相處看來，舒燁並非對他沒有感覺。

千變娘子的臉色沉了沉：“若是我沒猜錯，當年‘兩心知’的子蠱，是那舒家小子吃了吧？”

玉羅剎臉色一變，眼中透出幾分逼人的煞氣：“你這話是何意？”

千變娘子道：“玉羅剎，你當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玉羅剎不屑道：“本座從不相信，那區區蠱毒，能影響本座的判斷力。”

千變娘子的眼睛閃過透徹人心的光芒：“蠱毒不會對你起作用，未必不會對他起作用。”

猶如被戳到一直以來，心裏最隱秘的擔憂，玉羅剎幾乎咬牙切齒般，沉聲道：“本座也不相信，他會受子蠱影響。”要是舒燁當真會受子蠱影響，當年也不會因為言及他因蠱毒之故，奔波千里至雪原救他，而發怒了。

千變娘子抬眼望了玉羅剎一眼，道：“但願如此。”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當年受你之託，這些年來查閱古籍，對如何取出兩心知，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想。”

玉羅剎眼睛一閃，道：“如何取出？”蠱毒一事，這十年來，一直是他的心頭之患。

千變娘子搖搖頭又點點頭：“你要做好心裏準備，若是兩心知取出，他可能對你再無半點情意。”

玉羅剎沉聲道：“若是他當真因此，對本座不留一絲情意，本座轉身便走，絕不多留半刻。若是他尚有半分情意，本座便是用玄鐵鏈，也必將他綁在本座左右，直到他真真切切的喜歡上本座。”

千變娘子嘆了口氣：“既然這樣，我回去就準備幫你二人取出蠱毒。”

玉羅剎點頭，提醒道：“還有那小子的病，你別忘了。”

千變娘子在中年人的攙扶下，登上馬車。馬車緩緩地走動，她從帘子的縫隙里，看見玉羅剎長身玉立，五官一如既往的俊美深邃。

難怪當年鳳姚會喜歡上玉羅剎，除了外在的緣故，大約就是她跟玉羅剎，骨子裏，其實很是有幾分相似。

“教主，雪公子已抵達京師。”一道黑影出現在玉羅剎的身後。

玉羅剎挑眉：“他人在哪裏？”

“京師分堂處。”

一天一夜沒閉眼休息，即使舒燁的身體素質再好，也不免有些疲倦。他洗漱完畢，剛合上眼。

叮--

“西門吹雪成為一代劍神，宿主的任務已圓滿完成，請宿主做好準備，即將進入下一個世界。”系統君的聲音響起。

舒燁的瞌睡頓時不翼而飛，從床上坐起身，問道：“什麼時候走？”總得給他留點時間告別吧。

系統君的話，前所未有的簡潔：“停留時間不多，且行且珍惜。”

舒燁：“……”倒回床上，拿枕頭埋好腦袋。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操心。

誰知道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吃過飯，舒燁從老管家口中得知，玉羅剎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回來。鑒於玉教主一向神出鬼沒，舒燁眯了眯眼，沒有多問。

既然玉羅剎不在，舒燁便打算先找他家徒弟告個別，走到西門吹雪的書房，卻沒找到人。他又掉過頭去葉孤城的房間找人。

房門輕掩，舒燁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藕荷色的帳子下，葉孤城臉色蒼白，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在察覺到來人後，他全身的氣勢慢慢鬆懈了下來，又緩緩地閉上了眼。

舒燁四處掃了眼：“西門沒在這裏？”

葉孤城眼皮輕動，一雙褐色的眸子望向他：“西門……夫人找他。”氣息尚顯得十分微弱，說道夫人二字時，明顯的停頓了下來。

舒燁道：“西門跟孫姑娘，不是你想的……”

“不必，”葉孤城打斷他的話，“決戰之時，葉某從未想過能有再見他之日，然已僥倖活了下來，其餘的，何必強求。”說了這麼長一段話，葉孤城的身體本就虛弱，這下子，臉色更加蒼白了。

舒燁見狀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心道，到時候讓西門自己跟他解釋好了。即使情商畢竟低，舒燁也明白，感情這回事，如人飲水，外人再怎麼著急，也是白搭。

“那你好好休息。”舒燁點點頭，將門掩好。

從葉孤城的房間出來，舒燁沿着小道散步消食，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梅林里。

此時尚未到梅花開放的時節，綠色的小葉子長滿了枝頭，襯着正午的驕陽，綠綠蔥蔥，顯得生機盎然。

他伸了個懶腰，眯起眼睛往前面看去，一男一女，正站在一顆梅樹下說話。男的白衣黑髮，長相冷峻，女腰細腿長，面容秀麗。一眼看去，頗有幾分郎才女貌的味道。當然，前提是，忽略掉他們的對話。

孫秀青低頭，輕聲道：“葉城主……”

西門吹雪打斷她的話：“他很好。”

孫秀青輕咬下唇，抬眼看他：“西門吹雪，當日你救我一命，我答應你的要求，和你假成婚。”

西門吹雪道：“是。”

孫秀青伸手將耳際的一絲頭髮捋好，低聲道：“那時，你為什麼，單單救我……”明明那時，她們師姐妹四人都中了上官飛燕的毒。

西門吹雪道：“不過順手。”當時，孫秀青站的離他最近。他想了想，補充道，“你望過來的眼神，與他有三分相似。”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孫秀青臉色一白，嘴唇動了動：“你……你對我，便是沒有男女之情，就連一絲……”一絲什麼？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西門吹雪道：“你幫我一次，我救你一命。”

孫秀青慘笑：“西門吹雪，你說這話，便是要跟我劃清界限。”

西門吹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本無交集，何來界限。”

孫秀青嘴唇蠕動了幾下：“沒有……交集。”最後一絲隱秘的希冀被掐滅，她神情似悲似喜，輕聲道，“你說的對，你與我，本就沒有交集。”他和她，本就該是兩個世界的人。

“西門吹雪，”孫秀青將腦海中紛雜的念頭壓下，“你殺了我師父獨孤一鶴。”

西門吹雪道：“是。”

孫秀青直起身體道：“現在我劍法不如你，但總有一日，我會找你，給我師父報仇。”

西門吹雪冷冷的道：“我不殺用劍的女人。女人本不該用劍，用劍的，就不是女人。”

孫秀青愣了愣，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只要是找他比劍之人，那麼此人在他眼中便沒有男女老少之分。相對的，來日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想明白后，孫秀青秀麗的臉上閃過一絲剛毅的神情：“一言為定。”既然註定此生與他無緣，那麼就讓她以這樣的方式，來成全自己的感情。

光明正大偷看完一場好戲，舒燁叫住西門吹雪：“徒弟你等等。”

西門吹雪停住腳步。

“哎，那個，我就是想問問。”舒燁走了過來，“你做的這些，葉孤城知道嗎？”

西門吹雪皺眉：“他何必知道。”

舒燁不解：“你既然喜歡他，就應該讓他知道你為他做的這些事才對啊？要是葉孤城不了解情況，誤會了怎麼辦？”

西門吹雪搖頭：“不必。”

“什麼不必。”舒燁擺出師父的樣子教育他，“葉孤城現在，連你跟孫姑娘假成親的事都不知道，你再這樣不必下去，我看葉孤城傷好后，也不會留下來。”

西門吹雪臉色微變：“他……”

舒燁翻了個白眼，一個冰山悶騷再加上一個冰山悶騷，有事全藏在心裏，不知道相互交流的重要性，這兩個人遲早出事。

“他叫孫秀青，西門——夫人。”特意把夫人兩個字拖長，瞅着西門吹雪薄唇緊抿，身上的氣息徹底冷下來，舒燁才嘆了口氣，“你對他有情，他對你也有情。相互知道對方的心意又是另一回事，你不說，他怎麼知道你對他有情。”

西門吹雪身體僵硬，良久，緊握的雙手緩緩鬆開：“我……我會讓他知曉。”

“這才對。”舒燁笑眯了眼，趁着西門吹雪沒注意，伸長手猶如十年前般，揉了揉他的腦袋，直到把一代劍神揉的表情冷冽，臉色發黑，才收回手。

“去吧，有些事，說開了就好。”舒燁催促他。

西門吹雪點頭，思索片刻，斟酌道：“你……”

舒燁看向他：“什麼？”

西門吹雪搖頭：“沒事。”他本來想問，舒燁知不知道玉羅剎對他的心意，轉念一想，玉羅剎怎麼說也是他父親，舒燁又算他師父，他二人的事，他不好過問。

“差點忘了，”舒燁剛打算離開，又立刻調轉過頭，“我來找你，是有事跟你說。”

“何事？”

“多則一個月，少則數天，我大概就要離開了。”

西門吹雪皺眉：“離開？”

舒燁點頭：“對，我來這裏的任務已經完成，該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了。”

西門吹雪似乎有些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卻沒有多問，只道：“何時回來？”

舒燁搖搖頭：“或許不會回來了。”

西門吹雪直直地望向他，酷似玉羅剎的桃花眼，流露出不解。

舒燁想了想，補充道：“你可以想像成，我修行圓滿，飛升至另一個世界。”

“哦？修行圓滿？舒燁，如果本座沒理解錯，你這話的意思，是要飛升仙界，成神仙了？”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舒燁點點頭：“也可以這樣理解。”話說出口，他愣住了。本座？猛地抬起頭，廊下一人黑衣玉冠，長眉斜飛入鬢，正挑眉緩步朝這裏走來，不是玉羅剎玉大教主是誰。

窩草！舒道長眨了眨眼，頓時本能的察覺到，事情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