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回到現實
常晏步伐輕快的回到了病房，這和他出去時候的心境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就連被迫留在病房內打理東西的特別看護也也很驚訝他此時的狀態，不由問道：“常先生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啊，是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了嗎？”
常晏一反之前一直以來的寡言冷淡，神情絕對稱不上不好的點了點頭，“嗯，是遇到了一個有趣的人。<>”他自動排除了跟在池希身邊的那個經紀人。
“果然經常出去透透氣對轉換一下心情有很大幫助啊。”她也很驚奇對方的溫和態度，心裏不禁有了以後要多讓對方出去走走的念頭。
“啊。”常晏對此不置可否，然後就自顧自的打開電腦搜索起有關“池希”的相關信息來了，看護在旁邊好奇地探着腦袋看着屏幕，在發現他在搜索什麼東西之後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叫聲：“誒？常先生也對池希感興趣么？他可是最近最火的歌手了，新推出的單曲都超級好聽的哦！”
常晏一心兩用，一邊眼睛飛快的掃視着網頁上出來的詞條，一邊分神應了聲：“是嗎？”
看護很興奮自己有了可以交流分享相同興趣的同好，便無所顧忌的巴拉巴拉起來：“是啊！池希不只是唱歌好聽，就連人也長得超帥的！當然了那是和常先生你不同的帥氣啦——”說話間她還不忘記奉承一下自己現在的衣食父母，雖然她自覺自己說的是真心話，“據說池希是由他現在的經紀人在某間酒吧里挖掘出來的，他之前是酒吧里的駐唱歌手，有一堆忠實的擁躉呢！不過現在他出道了以後粉絲也是噌噌噌的增加，躥紅的速度簡直難以想像，他的第一首單曲《唯我》超級霸氣，光那聲音就聽得我熱血沸騰了，據說剛上架的那天網絡都幾乎要被他的歌迷們擠癱瘓了，下載量刷出了一周來的最高紀錄，一下子就高踞了榜首，我看的時候都嚇了一大跳呢！”
常晏很快就在網上找到了和她所說相差無幾的資料，不過比她更為詳細的是編輯的人還補充了池希的個人信息，像是籍貫身高體重年齡生日等等，不過最讓常晏眼前一亮的是上面顯示的池希所屬經紀公司名字——Ｗｉ。
——現今與其他兩大經紀公司呈現三足鼎立局面的第三大經紀公司，雖然相較於其他兩家老牌經紀公司而言，Ｗｉ完全屬於新生代，建立時間也不超過十年，但生力軍有生力軍的優勢。摒棄了陳規陋習，完全的新鮮血液，朝氣蓬勃的嶄新面貌在建立初始就吸引了社會娛樂界的好奇目光。而且這家公司雖然建立時間晚，但論起規模和資金充沛程度也是不輸給另外兩家公司的，就是資歷太淺，人脈不夠。但這兩點在公司的年輕社長堅持不懈的努力，及背後不明勢力的強力支持下得到了改善，並且由於它有別於其他兩家巨頭的傲慢姿態，對青澀的年輕藝人向來抱以“才能就是資本”的寬容接納原則，使得許多年輕一代有才華的人都走進了Ｗｉ的大門。
——同時Ｗｉ裏面有好幾個被公司社長不知道從哪裏挖掘出來的金牌經紀人，對辨別藝人資質和未來發展潛力具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敏銳嗅覺和超凡眼光，這些年裏不知道從人群中扒拉出多少本該淹沒在茫茫人海中的巨星。要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句話總是有道理的，這也是其他兩家公司總是暗罵Ｗｉ的好運氣和拐彎抹角打聽他們家社長是從哪裏挖出這幾塊金子的原因。
不過說了那麼久，好像也是時候解釋一下為什麼常晏看到這家公司名字那麼驚訝的緣由了，被專門聘請來照顧他的看護當然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她只能從自己僱主的大手筆和每日匆忙的行程中猜測出常晏應該的身份應該是非富即貴，和常家這兩兄弟十分的兄友弟恭，常亦持這個哥哥也相當愛護常晏這個弟弟這兩點了，再深一點的常亦持也沒讓她知道。
所以她在侃侃而談Ｗｉ這家公司的了不起時也不會知道，眼前這個正聽她巴拉的人其實就是這家公司社長的弟弟。
是的，常晏和常亦持就是兩個名副其實的高富帥，至於為什麼常亦持明明身為知名經紀公司社長現在也每天都出現在醫院裏面卻還沒有被人認出身份這點，那隻能說是因為常亦持從公司建立初始直到現在聲名赫赫，他都沒有怎麼在公眾面前露過面。平時代替他履行公關義務的都是極受他信賴的特別助理，對方也沒有辜負他的信賴，什麼事都完成得一絲不苟，讓他可以安心隱在公司背後做一個神龍不見首尾的幕後**oss。至於常晏這個總是被常亦持保護得很好只有這次出現了紕漏的寶貝弟弟，自然也是沒有出現過泄漏身份信息這類意外，所以外界最多就是知道他有個弟弟，但對方叫什麼長什麼樣住在哪裏在哪裏工作卻通通是個謎。
再加上常晏在之前一向對娛樂圈沒什麼興趣，所以常亦持也就沒有勉強他到公司里上班，只讓他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反正他有錢有權可以任性！而就是因為以自己對常晏的了解，所以當對方某天突然來到公司樓下說要上來參觀一下公司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處於震驚狀態的。
不過在詢問清楚之前，還是先將常晏接上來才是最重要的。
“小晏，你的身體還不可以出院，那些醫生護士還有看護們就這樣讓你出來了？看來還是要換一家醫院——”常亦持一邊關注自家弟弟的身體狀況，一邊不忘數落醫院人員的不負責任。
“好了哥，不是他們的問題，是我偷偷跑出來的。”常晏淡定的解釋了一句，讓常亦持即將出口的責罵聲硬是梗在了喉嚨里，最後只能化為無奈的一聲嘆息，“你怎麼可以……小晏，哥會擔心的。”就算是對方堅持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問題了，但他還是遵照醫囑不顧常晏反對堅持讓對方在醫院裏多住一段時間。
常晏自然是知道自家愛操心的哥哥心裏是如何糾結的，“我知道，待會兒我就會回醫院的，今天只是出來透透氣，在醫院裏待煩了。”他輕描淡寫的用這一句堵回了常亦持打算馬上送他回醫院的打算。
“好吧，但是如果你感到不舒服我就會馬上把你送回醫院的。”常亦持還是在常晏的目光中退了一步。
常晏隨意應了聲，然後走出了電梯朝外面的走廊走去，“不過哥，和我介紹一下這裏的結構吧，這一層是做什麼的？”
常亦持連忙跟上中途更改了目的地的常晏，聽到他這話雖然心裏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麼的給他解釋：“這一層是專門給藝人們排舞練舞的練習室，有些藝人會在這裏通宵練習，所以在每間練習室旁邊都會有間小型的休息室和換衣間，小晏要去裏面看看他們的練習情況嗎？”
常晏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然後朝上一層走去，“還是不打擾他們了，這一層是練歌的地方嗎？”他看到了透明窗戶那邊的一排排音響設備。
常亦持點頭，“嗯，上面樓層走動的人流較少，所以把錄音室安排在這裏，這裏的音響設備都是最新的，每次更換設備都要費一番功夫，不過有付出就有收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要投出和收入成正比就好。”
常晏在這一層觀察得要比之前仔細得多，主要是他的目的是打算在這裏找人，如果運氣好他就可以順利達成目標。
似乎是隱約察覺到了他的目的，常亦持有些疑惑，“小晏，你這是在找人嗎？”
常晏也沒否認，“聽說池希是在你公司里。”
“你對他有興趣？”常亦持有些驚訝，他這個弟弟不是一向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嗎？怎麼這次會對一個小小的歌手表現出這種程度的關注，甚至還特別偷跑出醫院來找對方？簡直不可思議！
常晏這時候突然停在了一間錄音室門口，他透過門上的玻璃直接看到了裏面正在閉着眼睛唱歌的人的身影，心裏劃過的欣喜讓他的嘴角不由上揚，幾乎看呆了一邊的常亦持。
“啊，算是吧。”這是他對常亦持問題的回答，卻足以讓常亦持暗自在心裏多加了幾分對池希的關注度，最重要的是，他分明看出了自家弟弟在看到那個池希時臉上表現出來的愉悅，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常晏的確是為了那個歌手在高興。
——僅是這點，他就不可能會忽視池希這個關鍵人物。
“小晏你……”你為什麼會對池希那麼感興趣？雖然他知道對方的確是個很有才華的歌手，但除此之外，對方根本和常晏沒有過任何交集啊，常晏又是怎麼注意到對方的？還是說是池希主動接近常晏的？
陰謀論的念頭剛剛形成，就被識破了他想法的常晏打斷了，“不用想那麼複雜，哥，我只是覺得他很熟悉而已。”熟悉到讓他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讓他停止不了想念的心情，急不可耐的親自過來確認自己的猜想。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皆大歡喜，如果是假的……
常晏不由握緊了拳頭，眼神里有了隱忍的意味，既有幾分苦澀，又有幾分洒然。
——如果是假的，那他就會繼續找下去，他相信曾經說過的話絕對不會是空話，對方一定會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等待着他。
“小晏……”被他眼中的神采驚到，常亦持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擔憂的神情在那雙深黑的瞳孔里一覽無遺，常晏微微笑了笑，安撫道：“我沒事。”
——真的是非常和諧有愛的一對兄弟。
只是這情景在某個不知情的人眼裏看來卻是相當刺眼。
池希本來一個人在錄音室里好好地錄著歌，這段時間不知道什麼緣故導致他的狀態都不怎麼好，所以他這天也是到這裏來找狀態的，畢竟總不能一直那樣不上不下下去。只是在調整聲音的過程中，他卻老是像之前一樣走神，腦海里總是三番兩次浮現出那天見到的那張臉——飽滿的額頭，堅毅的眉，高挺的鼻樑，淡色的嘴唇，以及那雙讓人印象深刻的深邃瞳孔總是在他記憶里揮之不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心裏有些抑制不住的煩躁。
然而當他無意中抬頭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正好掃到那個總是擅自闖到他的腦海中的傢伙，那個自說自話說讓自己記住他的名字的男人，那個明明就只有一面之緣態度還是那麼高傲的討厭傢伙……再一次的出現在他面前。
他一時有些說不準自己現在到底是憤怒還是驚喜，是在生氣對方那天說出的話竟然給自己造成那麼大的困擾而對方本人卻對此一無所知？還是在驚喜多日的幻象終於在今天成為現實出現在他眼前？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無端變得失序，就像是那天一樣的莫名其妙，他此時就像是一個在沙漠裏久經跋涉的旅人，現在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的綠洲一樣鬆了口氣，心裏霎時湧上難以言表的激動。
然後這一切在看到接下來常晏和他身邊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之間的親密互動后猛地失去了控制。
某種憤慨的情緒在他心頭湧上來，然後在看到那個男人把手貼在常晏臉上時陡然達到了頂點，像是升到最高點的煙花一樣“啪”的一聲爆炸，四散出洶湧熱烈的火花，幾乎灼傷了他的視網膜，並在他的胸口處噴濺出燙人的溫度，使他感到一陣陣痛楚。
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時候，他就已經一把丟開了手中的五線譜，猛地拉開了錄音室的大門，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兩人，陰沉的臉色讓門口的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他的喉嚨里發出像是嘶吼一樣的低啞聲音：“麻煩兩位……可以到其他地方去嗎……”
這其中隱含的不耐讓常亦持眉毛上挑，眼裏也閃過一絲怒意，他正想要開口和對方交流一下何為“禮貌”，就被常晏扯住了衣袖，止住了將出口的話語，對方遞給他一個“交給我”的眼神。
也許常亦持沒有注意到，但常晏卻看得分明，就在他拉住自己大哥衣袖的時候，池希的臉色分明又黑了幾分，這讓他心裏的希望愈發大了起來——有反應總比沒反應好。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故意把嘴巴湊到常亦持耳邊，以一種親密到曖昧的姿態和他說了句：“哥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找他。”
常亦持雖然不明所以，但看他那麼堅持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在說了句：“那你到時候要走的時候和我說一聲，我送你回去。”就轉身離開了。
剩下的常晏則是好笑的看着雖然不知道他剛剛和常亦持說了什麼內容但卻依然怒火上漲的池希，他似乎都能從對方那雙燦亮的雙眸中看出火苗的形狀了。
他不顧池希防備的神情直接擠開他走進了錄音室，在池希還沒來得及質問他擅自進來做什麼之前，他就已經先拋出一句：“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什麼——”池希下意識接了句，隨即才反應過來，他抬高聲音口吻十分不好的吼了句：“因為你們兩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傢伙杵在我的房間門口，十分影響我工作的心情啊！”
“是嗎？”常晏仔細觀察着他的神情變化，然後突然來了句：“剛剛那個人是我哥。”
“！”池希猛然睜大的眼睛很好地詮釋了他的訝異，隨後和這份驚訝一起的是他逐漸恢復過來的臉色，顯然他的心情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好了許多，這從他慢慢平和下來不再尖銳的口吻就可以看出，“是、是嗎？這和我又沒有關係。”像是為了給自己的話增加說服力，他還邊說邊點頭。
常晏沒有計較他的口是心非，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已經有些厭倦所謂的試探了，他開門見山道：“你知道嗎，我今天來這裏是為了驗證一件事，如果成功了那當然是件好事，但如果失敗了……”他頓了頓，收斂了一下情緒，冷靜道：“如果失敗了，那我為自己的莽撞衝動向你道歉，並且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你。”
被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震了震，池希一下子有些沒回過神來，只能茫然的回了句：“什麼意思？”
常晏慢慢走近他，一邊說道：“躺在醫院裏的時候我就在想了，畢竟現在的我完全沒有線索啊，如果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怎麼辦？因為很擔心會花費很長時間才找到對方，所以不希望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至少要給自己一點希望不是嗎？”他歪着頭笑了笑，“雖然你和他很不一樣，所以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下意識判斷你不是他，但是……”他盯着池希有些慌張亂轉的眼睛，輕輕伸手撫上他的眼角，得到對方有些受驚但並沒有掙開他的反應，“你的眼睛讓我猶豫了，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鏡，吸引了我。”
接着在池希因為驚詫而大睜的眼睛注視下，他輕柔的在對方額頭上印下一吻，“我這樣做你討厭嗎？”
池希慌亂無措地左右轉動着眼珠子，就是不敢直視常晏的臉，甚至連撐在對方胸膛的手都沒有怎麼用力，像是擔心真的推開對方一樣，單薄無力的語言此時顯得十分蒼白，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緊張，無措，慌亂，茫然……
“我、我……”向來口舌尖利不饒人的他此時竟然那麼口拙舌笨，如果是他的經紀人看到這一幕恐怕會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討厭那就推開我吧，只要你拒絕了，我就會收手的。”——然後離你遠遠的。
相當神奇的，池希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腦袋發暈的急促呼吸了幾下后，終於在心臟罷工前憋出了一句話來：“你、你是喜歡我嗎？”
——因為喜歡他所以才對他做出這樣的舉動？因為喜歡他所以才那麼在意他的想法？
“怎麼說呢？”常晏苦惱地皺了皺眉，雙手依舊按在他的臉頰上，已經吸取了之前那個世界的教訓的他並沒有直接說出因為池希給他的感覺很熟悉，所以他才這樣對他的這個原因來，“事實上我的確是被你吸引了，不過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你對我的感覺，你對我有感覺嗎？”他一隻手按在池希的左胸口上，正對着心臟的位置，手掌下有明顯的搏動。
“這裏，在看到我的時候會加速嗎？”
——他明顯感覺到就在他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掌心下的心跳猛地加快了，砰砰砰的撞擊着他的手心，相當忠實的表明了主人的心意。
他抬頭看去，正好看到了池希彷彿被人抓包般刷的紅成一片的臉，黑亮的眼眸里更是閃着誘人的波光，引誘着他再往前深入一點。
“才沒有心跳加速呢！”依然是不討人喜歡的口是心非。
常晏斂下眼瞼，半遮住眼睛深處的波瀾，聲音壓得低低的，“這樣啊——”說著便鬆開手，同時往後退開一步，讓池希連下意識伸手過去都沒法抓住他，停滯在半空中的手像是折斷的翅膀一樣。
他低着頭重複了一遍：“既然這樣……那就——”最後的幾個音節輕得讓池希覺得這是對方打算放棄的前奏，讓他不自覺往前踏出一步，做出像是挽留對方的姿態。
“喂——你不要自說自話啊……”他張開嘴喃喃道，明明對方不過是一個不知道來頭的傢伙，一直都在這裏自以為是自作多情真的很讓他困擾的啊！
可是常晏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話做出任何錶示，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隱在陰影里的瞳孔里暗沉一片，然後是毫無停頓的轉身離開。
“喂！”池希無法控制的叫出聲來，卻依然無法阻止男人繼續往外走去的腳步，這讓他感到胸口有種近似於窒息般的憋悶感，他不得不大口呼吸以緩解心裏的不適，同時還不忘繼續拿視線追逐着常晏的背影。
可是那個男人就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步伐堅定，毫不猶豫，甚至連頭也沒回的拉開了錄音室大門的把手，從門外透過來的光打在對方身上，狹長陰暗的影子一下子籠罩了他的全身——像是遮蔽了他眼前所有的光線，讓他的視野中只容得下常晏一人。
如針刺般的尖銳痛苦猛地從心底破土而出，像是一根荊棘從沉睡的土壤刺破表面，那瞬間滴落的鮮血連帶着那份不知道塵封多少時日的駁雜記憶蜂擁而至，在他的腦海中呼嘯奔騰，宛如滔滔洪水沖刷着本欲搖搖欲墜的脆弱神經。
過多的信息量使他頭痛欲裂，他不得不彎下腰用力呼吸，冷汗簌簌的從他臉上滑落，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從他緊抿的唇間泄露出來，聽得常晏一陣心驚。
早在池希忍不住跪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在池希掙扎在龐雜的記憶漩渦中時他已經忍不住抱住了對方瑟瑟發抖的身體。雖然不知道對方突然表現得那麼痛苦是為什麼，雖然到現在也還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但僅有的一點相似也足夠讓他的心臟為對方緊張地揪在一起，並不斷的親吻對方滲出冷汗的額角，試圖減緩對方的難受。
如同走馬燈般紛雜閃過的記憶碎片讓池希在恍惚中重拾了前幾世的人生，大腦嗡嗡嗡的為這過重的工作量發出抗議，暈沉得發脹的腦袋無力的垂靠在緊挨着他的胸口處，口中減緩的喘息在這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怎麼了？現在沒事了吧？需要叫救護車嗎？”看到他的狀態慢慢變好，常晏終於有機會把疑問問出口了。
——他都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什麼突發性的身體疾病了。
池希舉起手擦了把額頭的汗，一手的涼意讓他打了個激靈，他抬眼看剛剛還十分狠心的打算走人的常晏，笑得有些虛弱，“怎麼現在不走了？不是已經認定了我不是你想找的人了嗎？”
常晏在這一瞬間感覺到某種古怪的違和感，他敏銳地察覺到現在的池希和幾分鐘之前有些不同。
池希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只是自顧自說著：“說好的就算不記得了也會來找我的，結果就嘗試了一下就放棄了，你的毅力還真是不可恭維啊阿晏，難道是只會說漂亮話嗎？”
常晏的呼吸一錯，然後猛地低下頭來緊緊盯着他不放，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快速鼓動起來，就連呼吸也有意識的被他摒住。
本來還想要繼續數落下去的池希看到他這副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也忍不住一軟，那些千言萬語都化成了嘆息般的一句：“我想起來了，阿晏。”話音一落，他就如願以償的看到了對方陡然間明亮得如同承載了漫天星光的雙眼。
他着迷地看着常晏的眼眸，呢喃似的說道：“之前你問我的問題我說謊了，果然無論什麼時候，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就沒有心跳正常過啊——唔！”
他的表白還沒結束，常晏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低頭吻了上來，一手按在他的後腦勺上，一手用力勾住他的腰，趁着縫隙伸進來攪弄的舌頭近乎粗魯的掠過他的齒齦和上顎，蠻橫地糾纏住他的舌頭與之共舞，再多的嗚咽都被他吞進喉嚨里，唇舌交纏間發出讓人臉紅心跳的嘖嘖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