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大家一起來打網球
常晏其實並不太清楚到底什麼樣子的舉動才會被世界意志判斷為改變了劇情發展，到底是穿越者直接干預了劇情走向，使得某部分規定的情節無法繼續發生這種類型，還是穿越者違反了“保密”原則試圖把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告知劇情人物們這種類型？又或者是兩者兼有？
現在畢竟還沒有實際的例子可以提供給他參考，所以他必須得自己去摸索發現，剛好目前正好就有個心思看起來就不怎麼複雜難懂的小野涼子可供他觀察，他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他坐在遠遠的看台上，優良的視力可以讓他清楚地觀察到下面球場上的動靜，場內球員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納入眼帘。
他看到站在場外的小野涼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盯着球場，心裏知道她是在擔心即將到來的比賽——不是憂心比賽贏不了，而是緊張有人會受傷。
河村隆的受傷在情理之中，依照他蠻牛一樣固執又單一的性子，不難想像他是那種即使手腕廢掉也會把比賽繼續下去的人，為的就是不讓自己拖累隊友，成為晉級路上的負擔。如果不是有不二在，恐怕他還真的會讓比賽進行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常晏敏銳的注意到就在不二說了“棄權”的同時，手冢的目光分明在緊繃著神經的小野涼子身上一瞥而過，眼神十分耐人尋味，這讓他不由心裏一動。
接下來的越前再次受傷更是讓他停在小野涼子身上的目光多了幾秒鐘時間，常晏不得不猜想到對方可能在今天之前已經向手冢透露出什麼東西了……
小野涼子卻壓根沒有察覺到現在正有兩道隱秘的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勸說越前不要上場比賽上了。可是哪怕她已經用盡全力，感覺這輩子的口才都用在這裏，周圍也已經有不少正選被她說服了的時候，作為正主的越前卻始終不改要上場的意圖，而且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的是手冢本人的准許。
小野涼子不敢置信的瞪向以冷淡口吻說出“十分鐘限制”的手冢，想說些什麼反對的話，卻在對上對方那雙襯着鏡片顯得格外冷酷的眼眸時噤了聲。
“嘖，手冢的視線鎮壓還真是屢試不爽啊——”常晏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個世界上大概很少人能扛得住手冢的“冷凍視線”吧？雖然看上去有些不夠憐香惜玉，但對讓對方消音這點無疑是很有用的方法。
常晏低頭看了眼在他腿上趴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摩卡，用手指揉了揉它硬硬的腦袋和柔順的皮毛，心想小野涼子試圖讓自己的人格魅力說服網球部的人放棄比賽這事看來是行不通的了，也就是說她想要直接干預劇情的打算落空了，那接下來對方可能會用的大概就是間接一點的辦法了吧？
好比說找人透露一下以後的劇情什麼的……
看手冢剛才的神情也不像是什麼都沒有意識到的樣子啊，也不知道在這之前小野涼子到底和他說過什麼事情，他這陣子可是什麼“玄妙”的感覺都沒有，難道他關於這點的猜測是錯誤的？還是小野涼子也沒有透露太過分的東西？
不過他猜這些問題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他並不覺得小野涼子有這麼好的耐心，以及，手冢會坐視任何可能不利於網球部發展的事情發生，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是靜靜等待着這兩個人的下一步動作。
此時場上的越前已經按照和手冢的約定在十分鐘內打敗了對手，並為青學這次的都大會贏得了門票，一張還沾着血跡的小臉笑得格外囂張張揚。
常晏也跟着站起身，看他們兩方隊伍在那裏鞠躬示意，思索着他們接下來會去哪裏，也不知道方不方便他繼續跟下去。
他們一群人後來去了河村家的壽司店，算是慶功宴，常晏不明白明明都還沒有贏得最後的勝利，而且這次的比賽可以稱得上是出乎意料的艱難，其中還有兩個人不小心受傷了，為什麼他們還會有心思去大吃大喝呢？
不過這都和他沒什麼關係，他掂了掂手上抱着的摩卡，心裏有幾分猶豫：要不要趁今天這個機會讓摩卡見一見它一直想見的卡魯賓？畢竟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如果可以，他還是想要儘可能滿足摩卡的要求的。
想了想，還是體貼的摩卡給他出了主意：
【常晏想做什麼就去做嘛喵～摩卡沒關係的啦～～】
常晏看它一張貓臉上雖然想要儘可能作出嚴肅的表情但都被那毛茸茸的外觀給掩蓋住了，忍不住把它捧起來放在臉頰旁蹭了蹭，癢得摩卡喵喵叫，然後才輕聲說道：“那我們就進去點一份摩卡喜歡吃的金槍魚壽司吧，順便也可以近距離觀察一下目標人物。”
一聽到“金槍魚”，摩卡的眼睛就忍不住亮了起來，它記得這種常晏曾經給它吃過的食物，比小魚罐頭要好吃的食物！薄薄的軟軟的魚片特別鮮甜美味！
它高興得不禁在常晏懷裏打起滾來。
【常晏最好了喵～～】
常晏笑了笑，就抱着它直接走進了河村家的壽司店，還沒關上門他就聽到一句“不好意思今天小店提前關門了”。
他的眉毛剛揚起來一點，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不二的聲音傳了過來：“啊呀，是阿晏啊！”其他人聽到他這一聲叫喊也不由回過頭來看門口，紛紛叫道：“常校醫怎麼也來了？”“一起來慶祝吧常校醫！”“誒誒，常校醫家的摩卡也在啊！”
常晏自然也是看到了坐在越前旁邊的小野涼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和迷惑，也是，對方才來青學不久，他平時也不怎麼去網球部，對方自然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也不知道對方現在正在腦袋裏腦補些什麼呢……
河村老闆看常晏是他們認識的，連忙不好意思地搔着頭道歉道：“啊哈哈，原來是青學的校醫先生啊，真是不好意思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坐下來一起吃吧。”
常晏朝那一群接連着和他打招呼的網球部成員們點頭，一邊向櫃枱走去，坐在了手冢和龍崎教練身邊，神情淡淡的和站在櫃枱後面的河村老闆說話：“既然這樣那就麻煩老闆了，請問可以給摩卡做一份金槍魚壽司嗎？它就喜歡吃這個。”他說著晃了晃手上的貓，摩卡也適時乖巧地“喵”了聲。
河村老闆本來有些迷惑他說的“摩卡”是誰，見到他手上那麼討人喜歡的貓咪后也不禁笑了起來，爽朗地應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稍等一下吧校醫先生，馬上就好！”說完就轉身到后廚那裏拿材料了。
這時候愛玩的菊丸也湊了過來，眼睛直盯着正在打哈欠的摩卡不放，說話聲調也軟軟的，“常校醫，可以讓我和摩卡玩一玩嗎？我都好久沒見過它了～～”
常晏看了看自家的寵物，見它沒什麼意見就把它放到菊丸手上了，菊丸馬上歡天喜地的抱着它跑到一堆人中間去了。不少人圍着過去看熱鬧，桃城舉着一碟子壽司在那逗貓，可惜摩卡對那一份酸黃瓜壽司完全不感冒，理也不理他，讓桃城被海堂毫不客氣的嘲笑了……
本來窩在越前懷裏的卡魯賓像是察覺到同類的氣息，把一張毛茸茸的貓臉從越前肩膀上探了出來，圓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摩卡那裏，然後……就和摩卡的大眼睛對上了。
摩卡興奮地跳到了越前那裏，一個勁朝着被它的突然靠近嚇了一大跳的卡魯賓“喵”“喵”“喵”的叫着，試圖傳遞出友好的信息，看樣子像是想和對方交朋友了。
卡魯賓先是小心翼翼的用鼻子嗅了嗅摩卡的氣味，然後是伸出爪子朝它揮了揮，看摩卡沒什麼攻擊意圖后，也慢慢放鬆下來，再加上它的主人也在身邊，它也不擔心如果到時候和這隻沒見過的貓打起來的時候會沒人幫忙，所以它也很愉快的朝摩卡叫了聲，算是回應。
接着這一群大男生們就一起新奇的看着這兩隻剛認識的貓咪是如何以“你撓我一下我給你舔一下被毛”這樣的方式相處的，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定在這兩隻貓身上了。
當然也有不陪他們這樣胡鬧的，像是小野涼子就擰着眉頭問龍崎櫻乃了，“櫻乃，那個常校醫是誰啊？我怎麼都好像沒有見過他的樣子，你們都認識他啊？”漂亮精緻的臉上全是驚訝和不解，心裏卻暗自驚疑着對方的特別姓氏，她裝作很是好奇的樣子問道：“而且，他姓常？聽起來像是華國人啊——”
龍崎櫻乃看了眼她說的常晏，對方現在正在和手冢說話，就解釋道：“常校醫是我們學校的校醫啊，工作了兩年多了，大家都認識他啊，而且常校醫不僅人長得好看，對待病人也很盡職盡責呢。至於他的身份，聽說是從華國那裏來的留學生呢！”說完后她還很羞澀地笑了笑。
她身邊的朋香就沒那麼忸怩了，直接大大咧咧說道：“常校醫是我們學校里很受歡迎的人呢！就算他是外國人也不改這一點。我聽學姐們說他的醫術也很好，無論什麼病痛到了他手裏都不是問題呢！而且網球部也是個運動量很大的社團，正選們和校醫的關係親近點也很正常嘛～～”
“這樣啊，好像也有道理哦——”小野涼子若有所思，往櫃枱的方向望去，卻是意外的撞上常晏剛好往這邊看過來的目光，被他那沒什麼感情起伏的視線看了一眼，她就莫名覺得心裏一慌，像是自己被人看穿了一樣緊張。
也幸好常晏只是無所事事的看過來，並沒有停留太久就把視線收回去了，讓小野涼子頓時感覺心裏一松，壓迫感減輕不少，過後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算對方的目光真的很具有壓迫性，她也不至於過度反應到這種程度吧？她可是連手冢的銳利目光都熬得過來的人！怎麼可能會害怕這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男人呢？
——簡直古怪。
——此時的小野涼子還不知道，她對常晏的反應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天生敵對關係。有人會對在第一次見到某人時覺得親切，從而對對方抱有好感，人們說這叫做投緣。同樣也有人會在第一次看到某人時就覺得不舒服，從而對對方抱有偏見，人們把這叫做氣場不和。正好，小野涼子這個野生穿越者和常晏這個註定要把她驅逐出界的人就是後者。
但小野涼子不知道，所以她也就以為可能是常晏這個人氣場太強，她不喜歡所以才會覺得不適應，而對於常晏的突然出現，她則是自我安慰這是她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於是也沒繼續在意對方的存在了。
這場短暫的聚會很快就結束了，各位正選們在分岔路口道別後就各回各家，常晏在看到小野涼子看着手冢身影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對方還打算在今天做些什麼了，於是他在稍稍思考一下就也決定跟在對方後面行動，摩卡乖巧的趴在他的懷裏沒發出一點聲音。
小野涼子即使身處快樂的慶功宴中，腦子裏卻還一直縈繞着今天手冢在越前意外受傷時看向她的眼神，以及她兩天前曾委婉和對方透露過自己有能“預料”到未來一些事情的能力……
所以為了趁熱打鐵，或者說是抓緊時機，她決定在今天和手冢說清楚——
“那個，部長，能再耽誤你一點時間嗎？我想就前兩天和你說過的事情解釋一下。”
手冢在沉默幾秒鐘後點頭答應了這次談話。
他們最後來到了一個無人的公園裏，小野涼子低着頭站在手冢前面，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抬眼對上男生那雙大多數情況下都顯得冷凝的琥珀色眼睛，聲線裏帶着些許顫抖，“我想，經過了今天的事情，部長應該不會懷疑我那天說的話是在說謊了吧？”
手冢沒說話，像是在考慮該怎麼回答。
她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對於常人來說有些匪夷所思，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那今天河村前輩和越前身上的意外就可以為我證明！部長，我也沒有理由要來欺騙你，不是嗎？”
手冢沉吟了會說道：“你說的話的確很難讓人相信，所以說你那天和我說的‘要小心今天的比賽’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嗎？”
小野涼子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的，因為我覺得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所以無法說出太多細節，只能提醒你一聲。”而且她的潛意識裏就在提醒她不要說出未來的事情。
手冢神色不改，“我不知道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你沒有必要這樣做。”
小野涼子有些着急了，她想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卻被他稍一側身躲開了，她站立在原地臉色有些黯然，也有些激動，“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不想要部長你繼續勉強自己啊——”
手冢忍不住蹙眉，聲調降低，“我說過了我的手臂並沒有問題，所以也沒有可什麼勉強的。”
小野涼子卻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搖着頭否認道：“你不需要隱瞞我，部長，我知道你是為了不影響到青學的士氣才選擇瞞下你的手肘其實傷勢未愈的消息。”
手冢眉頭皺得更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底秘密被人揭穿了后的惱怒，“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小野涼子輕輕笑了，聲音如同百靈鳥一樣清悅，“呵呵呵，部長，沒有人告訴我，我就是知道這些事情，我說過了，這是我的特殊能力。”
“如果你真的有這個能力，那你就應該會知道你說的都不是事實。”手冢語調冷淡的反駁。
小野涼子情緒激動起來，她擺動着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試圖和他講道理：“部長！事實並不會因為你的否認而變成虛幻！我能看到未來！我能清楚看到在那個未來里——你就是因為對自己手肘的大意差點葬送自己的網球生涯！所以你必須謹慎使用自己的手臂，不能——”
就在她語氣激昂的把上面的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一股微妙的震顫頓時襲中了她，讓她不自覺的停住了話頭，一種莫名而起的恐慌瞬間席捲了她全身，讓她久久無法言語……
這一剎那，她感到了像是無意中觸碰了某種禁忌的心悸。
就在這種奇妙的感覺出現的同時，身形隱藏在不遠處的常晏也感受到了身體一顫，只是反應卻沒有小野涼子那麼大，他莫名覺得那資料上所說的“共鳴”就是這個時刻了，他順應心意的讓摩卡快速靠近對方，目的就是要在對方身上留下一個“印記”。
摩卡也不負他眾望，靈巧又快速的縮短着它和小野涼子之間的距離，然後輕快地一躍，前爪不輕不重的在背對着它的女生肩膀上踩了一下，在對方踉蹌了一下身子的時候又接連用后爪作為緩衝蹦到了對面的手冢身上——
男生被它突如其來的出現嚇了一跳，剛剛被它彷彿不經意間作為墊腳石的小野涼子也一臉驚奇的看着它，只有位於他們不遠處的常晏看到了——就在摩卡的前爪接觸到小野涼子的肩膀時，摩卡的爪下發出了一絲隱秘的光亮來。只是那道光出現得突然，也消失得很快，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常晏從摩卡反饋回來的心聲里知道它成功了，由此他也不禁鬆了口氣——總算是做到這一步了。
接下來他自然是要以一副混雜着擔憂和無奈的表情出現在手冢和小野涼子眼前，就像是一個因為寵物太貪玩而到處亂跑而無可奈何的主人形象。
雖然手冢他們心裏都覺得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但由於常晏出現的位置要想聽到他們剛才的談話內容實在是很有難度，所以他們雖然迷惑，但也接受了他的說法。
常晏完成任務后自然是馬上離開了，而在他走後他也沒有再感覺到那股奇妙的感應，想來可能是小野涼子暫時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和急於向手冢表白的心情吧？
也是直到聽到摩卡傳過來的心聲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個穿越者的目標一直都在手冢身上，就連對河村和越前受傷這兩個意外的提醒也是為了增加手冢對她所說的話的信服力，為的是讓對方能聽她勸告不要過度使用自己的手肘。
常晏冷笑一聲——手冢這傢伙早就把大和部長交給他的“網球部的未來”當做了自己不得不完成的目標，日日永無止息的訓練就是為了讓自己更靠近這個誓言。這樣一個堅毅果敢、奮不顧身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幾句真假難辨的勸說，一個輪廓模糊的未來，一個目的不明的人就輕易改變自己的堅持呢？
他是一個一貫冷靜，甚至是到了冷酷地步的人，能鞭辟入裏看出一個人的本質，能知道新來的部員需要什麼，能知道自己該怎麼教導對方，能毫不留情揮灑自己的熱情和汗水、信念和付出……
所以他才是青學中人人信賴的部長，所以前輩才敢於將偌大一個網球部交到他手上……
所以他才是手冢國光。
——再沒別人能做到這種地步了。
常晏不由輕嘆，引來摩卡一個天真疑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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