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奇迹的籃球

在黃瀨興沖沖跑來的時候，常晏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身影，本來覺得沒什麼，但隨後對方陡然變得古怪至極的神情引起了他的注意，讓他不得不扭頭看去。

“你……怎麼這副表情？”怎麼一副扭曲的神情？

黃瀨扁了扁嘴，總不能說他對常晏和虹村“有愛”相處的一幕心裏不爽吧？所以就只好憋着一口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說道：“啊，沒什麼啊，什麼事都沒有啊——”同時擺出了一張笑臉。

虹村自然是認識他這個最近總是不請自來跟在自家老師身邊的傢伙的，聽說他在二年級人氣挺高，運動神經也很好，不過沒有加入籃球部就是了，但他也不會因此就對黃瀨抱有什麼偏見，反而對這麼出色的人都懷有幾分欣賞的眼光，可以說他是相當正直的一個人了。

他大方地和黃瀨點頭打了招呼，而後看着對方好像有事找常晏，就體貼的先走了。

而在他前腳剛走，常晏后一秒就毫不客氣的發問了：“所以到底是怎麼了？”

黃瀨還想裝傻，無辜地回了句：“阿晏你在說什麼啊？”

常晏瞄了他一眼，沒再說廢話的抬腳就直接往門外走去，邊走還邊說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把虹村叫回來了，我還有事和他說。”

黃瀨一聽這話，心裏一急，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衣服，連聲阻止道：“誒誒誒！有事啦有事啦！我真的是有事才來找你的——”

常晏就着他的力道回頭看他，眼尾挑起，投給他一個疑問的眼神，示意他有事就快說。

黃瀨哼哼唧唧了幾聲，最後在對方直直看過來宛若實質的目光下轉移了視線，做賊心虛一樣低聲說了句：“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主要是來看看你的。”

常晏幾乎要被他逗笑了，他嘆了口氣，看對方還是不想放開他，就主動解釋道：“我要和虹村討論籃球部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不要故意耽誤正事了。

黃瀨不滿地哼了聲，無意間收緊了攥着他衣服下擺的手指，像是慪氣一樣說道：“那我也可以加入籃球部啊，可是你卻不准我進來。”

“我可沒說不准你加入，只是要你先想清楚。”常晏否認道。

黃瀨轉了轉眼珠子，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常晏接下來一句話打斷了“畢竟要加入什麼社團還是需要興趣推動的，當然，我指的是真正的興趣。”他意有所指的加重了語氣，強調了一下最後幾個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看破了心思，黃瀨的神情有些訕訕，他頗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辯解道：“我當然知道這個啦——”不過最後他到底還是沒有再提說要加入籃球部的事。說到底現在的他還是沒有覺得打籃球是件值得花費時間的事，而且現在他還沒在足球社呆膩呢，自然也就不想換一項愛好了。

而另一邊赤司在虹村的示意下主動去接近黑子，和他關係越來越好的麻生涼知道這件事後也趕緊表示自己也要去湊熱鬧看一看，赤司雖然不解他的興奮，但還是由着他跟在自己身後。

等他真正和黑子接觸后才發現對方倒是比他所預想中的還要更與眾不同，而麻生涼還十分驚奇的打量着黑子，臉上的神情稱得上是興緻盎然了。在赤司問他原因的時候，他笑着說了句“因為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類型的人啊，感覺以後會是很出人意料的對手呢。”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感概，赤司卻聽出了不同的意味，他想得更深一點，歪頭看麻生涼：“麻生是怎麼知道我想要培養他呢？難道你也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才？”

麻生涼驚疑着自己是不是無意間說漏嘴了，一邊還是鎮定道：“因為赤司你不是一向都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嗎？所以這次你那麼正兒八經的來找這位黑子哲也，應該是有自己的打算吧？”換言之，他就是相信對方不會做無用功，相信對方的眼光罷了。

赤司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倒也沒深究他說的話，不過心情還是因為他這話里潛藏的意思而變好了些，當下也不禁微笑起來，聲音溫和道：“你倒是看得起我，可能我就只是好奇大輝說的話呢。”

麻生涼也跟着笑了，說笑道：“你這話拿去騙騙阿敦還可以，我還不知道你？你和青峰的脾氣可不怎麼合得來，更別說是好奇他的交友情況了，估計他一說話你就頭疼了吧？”

他這一說，赤司腦海里就出現了青峰平時有話直說、彷彿完全不過腦子的直來直往的模樣，頓時也覺得無奈了，他嘆息道：“你說得對，有時候我還真受不了大輝的性子，他有時候實在是——”他斟酌了一下語氣，“太過直接了。”他謹慎地用了個不偏不倚的詞。

麻生涼哈哈笑了兩聲，“你也不用說得那麼含蓄，反正我們都知道你的意思。青峰作為隊上的王牌，平時是有些直往前沖的意思，也不會怎麼考慮後果，所以才需要赤司你這樣統籌全局的人在啊，以免他會不小心犯錯嘛。我懂的。”若說青峰是帝光“最鋒利的矛”，那赤司就可謂是帝光“最睿智的腦”了，矛必須要配合腦的指令才能達到最大的使用效果。

——這是了解以後“奇迹的世代”大殺四方情形的人都知道的事。

赤司低語道：“以大輝的實力，以後成為隊上的王牌倒是沒說錯，至於我……也還沒到能統籌全局的程度。”在他看來，他還是需要向虹村這些前輩多學習一下的。

麻生涼大大咧咧的攤開雙手，沒有把他的謙虛放在心上，不甚在意道：“嘛，反正我是覺得你們幾個肯定會成為帝光的中流砥柱並為帝光爭光的，畢竟你們天賦那麼好，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浪費了？”既然這都是以後既定的事實，那現在提前說上兩句也沒什麼妨礙吧？他心裏這樣想着。

赤司也沒否認他的話，像是默認了他的說法一樣，不過在他心裏倒是多少有些覺得在同齡人中似乎就只有青峰他們幾個是能跟得上他的腳步，並和他比肩的。因此也沒對麻生涼的話提出異議。

只是現在的他還沒有到達未來近乎狂熱一樣看重勝利的地步，所以對黑子這個因為自身特質也許會在以後成為隊伍里出奇制勝存在的人，他還是抱着探究和惜才的態度的。而黑子在聽說他的目的以後，也沒有猶豫太多，很是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訓練內容，同時也因此走上了一條異於常人的訓練道路。

——既然選擇了成為影子，那就註定了無法在缺乏光的地方生存。他的這一決定，也算是放棄了將自己訓練成為一名合格籃球手的目標，而是轉向專門輔佐他人的方向努力。

在青峰知道這件事後，他還特地跑來詢問黑子，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黑子回應他的是一個淺淺的笑容。

“因為我也想要和青峰君這樣強大的隊友一起打球啊，如果一直都是現在的水平的話，怎麼說都是不可能的吧？所以怎麼樣都好，赤司君也給我提供了一個機會啊，一個很適合我的機會，我也想要打出自己風格的籃球呢。難道青峰君不為我感到高興嗎？”他的聲音和緩平直，不包含一點情緒的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青峰其實也只是對赤司的計劃一知半解，他會跑來找對方也不過是因為突然聽到了有關對方的事情，但事實上他卻是對其中的內情了解得不多的，現在聽黑子這樣一說，他自然是興不起反對的念頭了，還為以後能和對方一起打球而高興着呢。

他把心裏的情緒直接表現在臉上，高興得直咧嘴，“是這樣嗎？那我當然是高興了！哈哈，也就是說以後我就能和阿哲你一起打球了是嗎？一定很有趣——”

他這毫不掩飾的好心情也直接影響到了黑子，讓他一貫沒什麼表情的撲克臉也柔和了下來。

——不管以後會怎麼樣，他剛剛說的能和對方一起打球卻真的是他會答應赤司的主要原因之一。每次青峰打完比賽回來都會和他描述賽場上的精彩情景，可他卻偏偏無法每次都出現在現場，而即使有青峰不厭其煩的分享，但他私下裏還是覺得有種失落感如影隨形着，這不禁讓他心裏產生了類似於“如果能和青峰君一起上場打球就好了”的想法……但憑藉他的天賦和差勁的身體條件，以及帝光籃球部嚴格的“實力至上”原則，這種願望似乎只是他的妄想而已，可是赤司卻突然給了他一個驚喜，讓他可以完成自己心底的願望……這怎麼能不讓他緊緊抓住這個機會呢？

他無意間看了身旁對他心底所想一無所知的青峰一眼，對方臉上單純率真、宛如孩童一樣簡單的笑臉讓他不禁莞爾。

——一直無法近距離碰觸的人，猶如高高在上的炫目陽光一樣，成為這樣的人的影子，應該也會是件愉快的事情吧，即使別人因為光線太亮眼而看不到他的存在也沒關係，他看中的可從來都不是他人的目光。

現在的黑子只是單純的在為自己能和同樣熱愛籃球的小夥伴一起打球而欣喜着，他可預想不到幾年以後他們將因為不同的理念而分道揚鑣，甚至變成了競爭對手，各自為所捍衛的信念而鬥爭，而往日歡笑的記憶卻在那時成為了不可言說的禁忌。

常晏也和進行了特殊訓練的黑子見了面，他看着眼前不及自己肩膀高的瘦弱男生，看他身上與其他人相比彷彿沒有一點力量的手臂，問得很直接：“你知道一旦你選擇了這種打球的方式，以後想要改變風格可就十分困難了。”

黑子卻是不明白他的疑惑，“老師說的改變……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可還沒開始練習出什麼技能呢，怎麼就開始問他這種問題了？

常晏解釋道：“我明白赤司的意思，他是想將你培養成隊上出其不意的‘影子’從而給其他隊員製造更有力的對敵局面。只是你要清楚，說到底你在賽場上發揮的也只是輔助作用，這對於你自身的籃球水平卻是沒有多少提高的，也就是說，你這個‘影子’是依附於其他隊員而存在的，沒有他們，你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他說得一針見血，毫無隱瞞的意思。

黑子不禁有些啞然，但在沉默一會兒后，他說道：“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老師。只是如果我不再被他們需要，那也就說明我的實力還沒到那種必不可少的程度吧？我很清楚自己的水準，所以如果僅僅是比較籃球技術，我很清楚自己是沒有任何優勢的，反而是這種劍走偏鋒還比較適合我呢。”他的目光清明，口吻堅定，“我想我是希望被人需要的，我喜歡籃球，我也希望能做點什麼，哪怕我做的並不被人認可，但我至少是做了什麼的，所以我才答應了赤司君。”

常晏看他眼神毫不動搖，就知道他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選了這條路的，因此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在赤司制定他的訓練項目時提了一些建議，讓他不至於只顧着練習特殊技能而疏忽了自身身體素質的提升。

而赤司這段時間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黑子身上，因此就沒以往那麼關注紫原和麻生涼，當他聽到紫原竟然動手揍了一個朝麻生涼告白的男生，而在那之後麻生涼就開始躲着他之後，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