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不死生物愛上人類少女

夕陽的餘暉透過厚重的雲層灑下，落到青翠的草地上，綿軟的青草上躺着一個僅穿着短袖上衣和短褲的男生，他的肌肉線條流暢，均勻的密佈在外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展示了屬於少年人的強壯體魄，不難想像這個人一定會在學校熱門的球隊上大展拳腳，收穫一堆青春期少女青睞的目光。

不過此時這個身材健壯，長相也滿是英氣的大男孩卻一臉閑適，滿身草屑的仰躺在地上，胸口處還趴着一隻有着一身灰藍色蓬鬆皮毛的貓咪，那隻貓咪蜷縮着身體，怕冷一樣把四肢都藏在了腹部下，在外只露出一條尾巴隨意搭在身下人的肚子上，偶爾晃動兩下，拂過大男孩放在身側的手臂內側……

常晏從醫院回到家后，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場景，一人一貓相處得還算和諧。

摩卡耳尖的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原本閉上的貓眼馬上“刷”的睜開，然後輕盈的從溫暖的胸膛跳了下來，跑跳着迎向了他，一邊跑還邊“喵喵”叫着。

【常晏～～你回來了！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啊喵～～】

常晏半蹲下一把抱住了躍向自己的身影，嘴角也跟着露出淺淺的笑意，他一邊順着摩卡的被毛生長方向撫摩它，一邊看向不遠處察覺到動靜從地上坐起來的身影。

“啊——歡迎回來，常先生，今天我和摩卡玩得很愉快。”那個大男孩摸着腦袋，笑得一臉靦腆。

“真是麻煩你了，雅各布。”常晏抱着摩卡往那邊走，“摩卡乖嗎？有沒有很好動？”他朝還坐在地上的人伸出一隻手。

雅各布對着伸到眼前的手掌發了一會呆，然後搔了搔後腦勺，一把握住常晏的手后就借力站了起來，他爽朗地笑着說道：“沒有啊，摩卡很聽話，一點也不會亂跑，我感覺它比我鄰居家的小孩都還要安靜呢！”

摩卡還“喵”了聲以示贊同，又大又圓的貓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常晏看，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那就好。”常晏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低下頭湊到摩卡耳邊呢喃了句：“今天表現得不錯，以後也要再接再厲，摩卡。”

“喵～～”

【摩卡一定會好好看家不會亂跑的喵～～】

“真是乖孩子。”常晏讚許般摩挲了一下它硬硬小小的腦袋瓜子，一邊的雅各布看了不由說了句：“常先生和摩卡的感情真好，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樣——”

常晏接了句：“那是因為我們一起相處了很長時間，感情自然就深厚了，而且摩卡是我哥哥送給我的，是很重要的禮物，我也很喜歡。”

雅各布看他的神情里透露出些許懷念，就猜到他和家人的感情應該很好，於是也不禁感慨道：“常先生孤身一人來到美國，應該也會很想念家鄉的人吧？”他就連假期去參加一個夏令營的時候，都會很想念自己的父親，更何況是對方這種橫跨了整整一個大洋的情況呢？

常晏微微闔上眼睛，不露一絲情緒道：“是啊，不過等到有機會總會再見的。”

雅各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出現了小小的酒窩，“我就沒有常先生那麼豁達了，稍微離家遠點我都會很擔心家裏的父親有沒有人照顧，所以我應該是那種不適合出遠門的人。”

常晏側着身看他一眼，墨色的眼球在橘色的餘暉下映照出點點光亮，格外吸人眼球，他用平淡的語氣說道：“現在的你是這樣想，以後就不一定了，人的想法總是會隨時間變化而改變的，也許現在的你還不願意離開家，可能到了不久以後你就會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雅各布微微蹙着眉頭，頗為不解的樣子，眼神里也有着不贊同，“不，我覺得我永遠都不會這樣想，這裏——我的家，是我最重要的地方了，我怎麼也不會想要離開這裏的。”他語氣堅定的說著。

常晏沒反駁他，他不會告訴對方，就在幾年後對方就會為了一個女孩子而甘願與一起長大的兄弟夥伴們為敵，甚至是背離自己的族人。他只是收回了注視着對方的目光，轉而看向森林的方向，語氣有些飄忽，像是隨時就會消散在空氣中，“這種事情其實無所謂，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也許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惜不怎麼適合我。”

雅各布認真點頭道：“所以說我做不到你這樣，你也做不到我這樣，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比較嘛！”

常晏知道他並沒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非要對方看清未來相信自己的意味，所以在對上雅各布還隱隱帶着些許稚氣的面龐時，他沒有再說什麼。

他看着天色朝對方擺了擺手，“好了雅各布，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照看一下你的父親了，今天謝謝你了。”

雅各布嘿嘿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過來。”說完他還彎下腰，用手指點了點摩卡的鼻頭，笑眯眯的，“那摩卡，我們明天見咯～～”

摩卡很給面子的“喵”了聲，順便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食指。

他走出去不遠后又回過頭來看了常晏一眼，有些遲疑道：“常先生吃飯了嗎？”神情因為逆着光的關係看不太清楚。

常晏摸着摩卡的手指頓了頓，“沒有，我剛從醫院回來。”因為有些擔心摩卡，再加上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所以他可以免掉晚班，早點回來，不過晚飯什麼的倒是沒有顧及到。

雅各布有些躊躇，不過還是摸着腦袋說了句：“那……常先生你要不要來我家吃飯？剛好我聽說父親今天去釣魚了，可以給摩卡加餐，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來我家將就一下——”他的視線不住瞄向窩在常晏懷裏的摩卡，帶着些許熱切。

常晏微微搖頭，“還是不太方便的——”

“不會不方便！”雅各布急急說道，“而且前兩天你不是還幫我治好了胳膊嗎？我到現在都還沒好好感謝你呢，所以你就不要拒絕了，常先生。”

常晏低下頭看了恰好抬起腦袋來看他的摩卡一眼，問了句：“你想去嗎，摩卡？”在他看來雅各布主要邀請的對象應該是他家的貓才對，可見對方和摩卡的確是相處得很愉快。

“要來我家嗎摩卡？有新鮮的魚吃哦～～”雅各布用一種誘拐小孩子的口吻低聲說著。

“喵嗚～～”一聽到有魚吃，屬於貓的天性就讓摩卡矜持不住了，興高采烈的搖晃着尾巴，不過晃了沒一會兒就及時停下，它倒是還記得要徵求一下常晏的意見，連忙抬起腦袋睜着圓溜溜的寶藍色瞳孔眼巴巴看着他。

常晏看得好笑，因為它那明明很激動卻偏偏故作淡定的表現，一時間也沒有了繼續拒絕雅各布的意思，便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雅各布。”

雅各布聽到應允，馬上咧開嘴笑出了一口白牙，“一點也不麻煩，事實上我爸爸一直都在說讓我把你請回家，要好好感謝你一下呢！你願意來我們很高興的。”

於是這天晚上常晏就跟在雅各布身後去了他的家裏，也見到了對方的父親，比利布萊克。

比利是個總是戴着牛仔帽的男人，有着深色的皮膚，半長的黑色頭髮，嘴角習慣性的抿着，顯得有些嚴肅，鼻尖還帶着點往下彎的弧度。

他單手轉動着輪椅招呼常晏，動作十分靈活敏捷，手臂十分有力，“十分歡迎你的到來，常先生。”

常晏點頭道：“謝謝你們的招待。”

“希望雅各沒有給你添麻煩，他從小就是比較頑皮的傢伙。”他毫不避諱揭穿自己兒子的秉性，一點也不在意當事人就在場。

“爸爸！”正在廚房準備食物的雅各布趕緊叫了聲，他手上還拿着一把濕-淋淋的西芹，從廚房門口探出一個腦袋來，無奈地瞪了自家拆台的父親一眼。

“幸運的是，我家裏還是完好的，並沒有遭遇到災難。”常晏聳肩，開了個玩笑。

比利捧場的笑了，雅各布看他們兩人相處得還行，咕噥了句后就把腦袋縮回去，專心準備飯菜了。

雖然不能指望一個男生準備的晚飯能有多好吃，但顯然，雅各布的手藝大大超過了常晏的預期。

他嘗了口湯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你居然沒有在湯里加奶油，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通常西方人做的湯都放了番茄或者是奶油，番茄他還能接受，不過奶油濃湯就敬謝不敏了。

雅各布無所謂地擺手，“因為我和我爸爸都不喜歡那種口感，所以平時也不那樣做。”他揚起眉仔細看常晏的表情，猜測道：“怎麼了？你不喜歡這種做法嗎？我放了西芹，可能感覺會清淡一點——”

常晏放下調羹，否認道：“不，恰恰相反，這種口感很清爽，很和我的胃口，沒想到你的廚藝不錯，雅各布。”

“哈哈，因為我爸爸對飯菜很挑剔，所以就剛好鍛煉了我的手藝，我也是練習了很久才到現在的水平的，你喜歡就好。”雅各布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顯然是因為被人誇獎了心情很愉快。

比利卻不輕不重的打擊了他一下，“不要太得意了雅各，味道只能說是還過得去。”他一臉淡定的吃着麵包。

“哦爸爸——”雅各布快要抓狂了，他鬱悶的看着自家不給面子的父親，“你就不能肯定我一次嗎？明明就是你太挑剔了——”

比利揚起眉頭面色不改道：“我可不覺得是我的問題，追求更好的味覺享受可是人的天性，雅各。”

“哦——”雅各布翻了個白眼，明智地決定還是不和對方繼續爭辯這個話題了，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這都是無用功，反正他就沒有一次是說贏過比利的，到最後被打擊到的還是只有他一個。

他專心吃起了飯，不再搭理比利不懷好意的目光。

比利像是期待落空一樣自覺沒趣的摸了摸鼻子，轉而和常晏搭起話來，不過常晏本來就是話少的人，之前的寒暄客套已經是他看在雅各布替自己照顧了一天摩卡的份上才勉強開口的，現在的話，他自覺還是難得一頓合胃口的晚飯更重要些……

因此，面對比利，他就顯得有些愛搭不理和興緻缺缺了，通常是對方說上好幾句話，他才敷衍般應上一句，讓人感覺沒什麼誠意。

比利也沒辦法，只能收回滿腔的好奇心，用食物把嘴巴塞住，一時間餐桌上就只有不時響起的咀嚼聲，安靜得很。

好不容易等一頓飯吃完了，雅各布把餐具收好，比利則和常晏一起到客廳坐了下來，這時候，已經吃飽喝足的常晏自然是要比剛剛要有耐心一點，所以對比利的態度也沒那麼冷淡了，對方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這一點，也樂得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在詢問完對方關於華國這個古老國家的神秘傳說后，比利突然說起了別的話題：“對了，聽雅各說你現在是在小鎮的醫院上工作？”

“恩。”常晏回答得言簡意賅。

“那你應該認識那裏的卡倫醫生吧？”常晏注意到，在說起這個人的時候，比利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危險。

他故作不知，從容地說道：“卡倫醫生在醫院裏很受歡迎，保羅先生也有說要我們好好相處，你也認識他嗎？”

聽到他說卡萊爾很受歡迎的時候，比利幾不可見的哼了聲，神情中充斥着不屑和嘲弄，不過在常晏看過來的瞬間他就收斂了表情，聲音還是有些冷淡和不自然，“真是非常不巧，我剛好認識他。”

他正色看着常晏，語重心長道：“常先生，不是我小人之心，而是你真的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否則恐怕會遭受無妄之災，如果可以，你最好是離他遠點。”

——看在對方幫助了雅各布的份上，他願意提醒告誡對方一句，必須要離卡萊爾他們那群冷血生物遠遠的。

常晏一副很是不解的模樣，“看來你和他好像有些過節，是他有哪裏得罪過你嗎，比利？”

“……說是過節都有些太簡單了，這是種族間的排斥，天敵間的互相敵視。”比利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特意降低的音調讓常晏聽不清楚他說的每一個字。

就在他想問清楚的時候，比利用那雙深邃的眼眸盯着他看，“反正你要記得，我是為了你好，為了你自己的生命健康着想，不要因為好奇心就試圖去接近他們一家人。”他的口吻很是嚴肅。

“……好奇心害死貓嗎？”沉默了一會後，常晏開口總結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比利臉上倒是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反而是有着警惕和戒備，和無法忽視的凝重。

常晏頜首，垂下的眼睛裏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麼，“我明白了，謝謝你的忠告，比利。”

——這個世界的女主角不就印證了“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的正確性嗎？到最後她的確是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以另一種形態繼續存活下去罷了，不過她卻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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