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回憶（二）
歐陽旭吐了一口煙圈，唇角帶上一絲苦澀，目光更顯悠遠。只是沒想到，原來自以為是親生的母親並不是慕向蘭，而是自己日日痛恨和抗拒的慕雪研，而那個自己一直厭棄的拖油瓶竟然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孿生妹妹，得知那一刻的時候，歐陽旭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那是父親第二次到自己的別墅吧，歐陽旭回憶着。
那天，自己依然爛醉如泥，也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失望的面對着那空空如也的卧室，也不會再夜夜痛苦得難以入睡。
爛醉入泥的自己，勉強把車開回了別墅，熄了火，連車門都沒有關，就匆匆的的衝進別墅，只因為自己的胃難受而又疼痛，沒有留意到客廳內正嚴蕭以待的父親，只是可能這次喝得太多，該死的，竟然痛得自己爬在馬桶上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暈迷前，好象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只是那時自己已經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着滿眼的白色，以及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歐陽旭有點愣神，再轉頭卻看到爬在自己床前的私人醫生王浩，不禁皺了皺眉。這是，自己怎麼來到醫院了？
見到歐陽旭睜開了眼，旁邊的大夫馬上微笑了“歐少，醒了？”
王浩聽到聲音，抬起頭睜開了滿是紅血絲的眼，“還好，你終於醒了，真怕你一睡不醒啊！”王浩邊打趣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抬腕看了看錶，又說“幸虧昨晚上歐陽伯伯在啊，要不然，我真是抱不動你這個大個子！只是，你小子，為什麼喝這麼多酒啊？就算酒吧的酒不要錢，但你也要有命在啊！得，我不說你了，你也別拿眼瞪我。歐陽伯伯也一夜沒睡，我還要去看看你的老媽，她已經躺醫院兩個星期了，也不知道你這個兒子怎麼回事，怎麼一回也不去看她？別瞪，唉，那可真是你的親媽，我也是剛剛知道！還是等你老爸來給你解釋吧！你休息你休息！”邊說王浩邊走出了病房。
歐陽旭聽了王浩的話猶如被雷批了，大睜着眼，一向冷靜頭腦也變得暈濁了，他說什麼，親媽？親媽！
不用他作什麼猜想，門口已經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用特意的看，歐陽旭知道那是自己的父親大人，只是他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細緻入微，居然能夠跑到大街上去給自己買早餐。
歐陽旭目光複雜的看着面色微僵的父親，再看看他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的白髮，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怕沒到傷心處吧。
和父親冷淡的相處模式已經六年了吧，自從那年到n國就讀，母親意外病逝，然後父親迫不及待的再娶開始。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今天我們父子倆人好好談談吧。”沒有等歐陽旭問什麼，歐陽開拓先開了口，然後坐在了病床不遠的坐椅上，看着病床上的親生兒子，神色有點寂寥，有點傷感。
“那一年，讓你去n國讀書，也是逼不得已，你的養母慕向蘭早已經在你十歲那年得了不治之症。只是這事一直瞞着你，你高二那年，她的病情得到了惡化，為了不影響你的學業，決定送你去n國讀書，我知道，這有點殘忍，但是這是你的養母堅決要求的，別懷疑，慕向蘭確實是你的養母。你的生母是她伯父的女兒慕雪研，也是我愛了二十多年的戀人。”歐陽開拓長嘆了口氣，眼神悠遠而又傷感，接著說道“可惜當時因為家族的反對，最終因為你的生母出身貧寒，而被家族否認，她遠走他鄉，我卻一直尋她未果，之後，被迫娶了你的養母慕向蘭。”
歐陽旭渾渾濁濁的聽着，他被父親的敘述振驚了，自己心心念念已經去逝的母親是自己的養母，而自己看成眼中釘肉中刺的卻是自己親生母親，因為這個原因，自己遠離了父親，也遠離了親情，這個轉變說不痛苦是假的。歐陽旭的眼睛紅紅的，這是有生以來第二次落淚，記得第一次是因為養母去逝。
只是自己，怎麼就成了養母的孩子，怎麼會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拋棄？
“當時，慕向蘭一直不孕，之後不知道她怎麼就尋到了你的生母，得知她有了身孕，就一直呆到她生產，對外聲稱懷孕調養，然後求到了你抱回歐陽家撫養，只是這個真象，一直少有人知，直到她病重之時，才告訴我這件事！然後請求我在她逝世之後，接回依然在外受苦的你的生母和妹妹！”歐陽旭聽着父親的敘述，想像着當時的情景，眼淚不禁奪眶而出。該怨嗎？該恨嗎？他不知道該如何言表自己的心情。
講完這些，歐陽開拓鬆了一口氣，目光認真的看向自己的兒子“本來這些，你的母親不願意讓你知道，希望能和你相處一段時間，陪養一段親情，沒想到，你卻根本不見，誤會越來越深。唉！－－－－－－如今，你也有自己明辯事非的能力，相信我說的這些，你已經全部聽懂了，先吃了這份早餐，我去看看你的母親！”
“她，怎麼了？”歐陽旭最終忍不住開口，既然明白了事情的起因，雖然還是很彆扭，但是一想到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是忍不住的出聲詢問。
“她很不好！等你身體好些，也去看看她吧！”長嘆一口氣，歐陽開拓轉身走出了病房。
歐陽旭內心裏突然很不平靜，剛剛得知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卻被告知很不好，換任何一個人都會心情不好。端起粥，歐陽旭又放下，最終還是吃不下去。原來自己認識最終都被推翻，說不清內心是悔還是痛，轉首按了床上的鈴，護士如約進來，詢問有何事。
“請問我昨天怎麼了？”歐陽旭淡淡的開口。
“歐少，您昨天可是得了急性腸胃炎加酒精中毒，情況可是很危急哦，如果再晚來一步，怕就是胃穿孔了，那可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了。”護士小姐說道。
“可是為什麼我會全身沒有力氣？”
“你沒吃早餐吧，你把這碗粥吃了吧，應該會好些吧，放心，你的各項指標都查過了，身體棒棒的！”
歐陽旭無語，在護士的監督下吃了幾口粥，護士說了“這可是歐氏集團的總裁親自買來的，這份心意可不能浪費了，不管如何都要嘗一嘗，要不然只能在這裏躺着，想出病房，門都沒有”也不知道這是哪裏的護士，膽子還挺肥，竟然對着歐陽旭冷冰冰的臉甩都不甩一下。
可是當歐陽旭來到慕雪研的病房，看着躺在重症監護的病床上那個小小的身影時，心臟一瞬有點糾痛了。這，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蒼白着臉，緊閉着眼，面容平靜無波，嘴唇乾裂，心臟尚在平穩的跳動，可是人卻是不清醒的，這是？
坐在床旁邊的歐陽開拓從睡着的人臉上移開視線，看向站在病房門口的兒子，淡淡的而又柔聲的說道“醫生打了針，她已經睡著了。過來，坐吧！”
歐陽旭糾結不安的走過去，糾結不安的看向病床上那個緊閉雙目的女子，曾經這個人是自己最厭惡的存在，卻原來戲劇化的成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親生母親，卻原來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這麼多年來，自己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認為她配不上自己的父親，甚至可笑的認為她是一個可恥的第三者，雖然沒有對她進行惡言惡語，那只是因為自己從來不肯面對她。
歐陽開拓一雙手依然緊握住病床上那已經熟睡着的人的一隻手，緊緊的，生怕她一聲不響的再次離去。很多年前，她是那樣匆匆的離開自己，成全了自己家族的美想，她呢，一生顛沛流離，最終卻落得這個結果。
“雪研，兒子來看你了！”歐陽開拓最終開了口，病床上的女子慢慢睜開眼，眼角有淚漫漫的沂出，轉首看向病床前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子，一如歐陽開拓年少時一樣，冷傲而又帶着點霸氣，不知不覺看得入了神。
歐陽旭被女子眼神中參雜着悲傷和喜悅的慈愛弄得不知所措，慕雪研轉首“這就是咱們的兒子旭兒吧！長這麼大了！”
“是啊！和玉兒一樣大，如今兒子也來看你了，你可一定要好起來！”歐陽開拓緊握住病床上人的手說道，語氣帶着懇求。
慕雪研乾枯的嘴唇咧開一個小小的微笑“大了，我就放心了！咱們的兒子象你一樣優秀！”伸出另一隻消瘦的手握住歐陽旭的一隻手，然後把父子兩人的手交叉放在一起，歐陽旭的淚下來了，這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的親生母愛，可如今卻含滿了離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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