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尹後背一涼。一扭頭，看到那個渾身散發著煞氣的男人。他渾身都僵硬了，一股熟悉的痛感開始流竄，好蛋疼。
沈尹放開許願，十二分戒備的看着高楷擇。
這次絕壁不能再被攻其不備！
但許願站在了沈尹跟前，她直視高楷擇，“高董事長，有事嗎？”
高楷擇步步逼近，“這就是分手的原因？什麼狗屁記憶，什麼未婚妻，都tmd借口！”
他忍受不了煎熬，趕來劇組找她。她生氣，他可以哄，她誤會，他可以解釋，就算她不喜歡他，他可以跟她培養感情。可他看到的是什麼……
許願淡淡一笑，“隨便你怎麼想。我們已經分手了。”
許願由包里拿出一個小錦袋，取出那枚碩大的粉色鑽戒，“昨天忘了還給你，今天你來了，正好。”
她走到高楷擇身前，拉起他的手，把鑽戒放在他掌心。高楷擇緊緊攥住她的手，鑽戒咯在兩人的手掌心。
她想抽手，他緊緊攥着，鑽戒的稜角在掌心烙下疼痛。可這疼痛又怎麼比得上心裏的萬分之一。她不想放手。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離開。確定自己的心意后，他沒有任何防備和保留，把所有感情都給了她。
如今要將她抽離，是剝離血骨的痛楚……
“董事長，請你放手！”
高楷擇執拗的抓着，眼底既是不甘又是痛楚。
“手很疼啊！你放開！”許願斥道。
高楷擇鬆了手，許願收回手，攤開一看，掌心被刺破，滲出血珠。
她瞪了高楷擇一眼。
高楷擇下垂的手，緊攥成拳，鮮血成串滾落，可他感覺不到痛。他盯着許願，發出嘶啞的聲音：“遇到你之前，我從不相信感情。遇到你之後……”他扯起唇角，“我更加明白，以前有多明智。”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犯蠢。”他揚起那隻鮮血淋漓的手，鑽戒在半空劃出一道弧度，滾落進一側的灌木叢里。
高楷擇定定的看了許願幾秒，眼神冷的令人發顫。他轉過身，大步離去。高大的身影，颯沓流星的步伐，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許願怔怔的看着他身影消失的虛空。
沈尹見高楷擇走遠了，趕忙上前推了她一下，“還不快找鑽戒！”
“人都沒了……要鑽戒有意思嗎？”許願失魂落魄的呆立原地。
“cao啊！1.8億的大粉鑽！你說有沒有意思！”沈尹拉起許願，往高楷擇扔戒指的地方跑。“留着可以裝逼，賣了可以拍電影開公司，這是巨款！巨款啊許導！成熟點！趕緊找！”
許願跟沈尹一起在灌木叢里摸索起來。
“這樣不行，這裏太暗了。”沈尹說，“我先找着，你去酒店拿兩個手電筒來。”
“好。”
片刻后，許願拿來手電筒，兩人一人拿着一個，在草叢中翻找。
“找到了！”沈尹發出驚喜的聲音，“原來被蓋在這裏面，難怪看不到。”
沈尹撿起鑽石，遞給許願，“這是屬於你的東西，無論你打算怎麼用都行，不要弄丟。丟了最傻逼最令人髮指的行為！”
“既然他不要，我不會再弄丟。”許願接過鑽戒，掌心裏的粉鑽在月光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華，“至少，它曾是愛情的見證。”
許願回到酒店房間，把鑽石裝好，放進箱子裏。
次日，劇組開工，沈尹有些擔憂的觀察許願，發現她狀態不錯。不走神不發愣，全身心投入到拍攝中，而且風格更嚴厲了。
劇組生活緊張有序的過了一周多。許願起初還擔心高楷擇會不會有什麼打擊報復的行為，她也做好了放棄藍海影業股份跟藍海解約的準備。但日子無波無瀾的過着，沒有任何異動傳來。
這樣也好。公歸公，私歸私。高楷擇原本就看好這部電影的商業前景。
沈尹總覺得自己這幾天右眼皮跳的厲害，心裏有點不安。這天當他去酒店取東西，被人堵住時，心裏突然就放鬆了，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他被幾個西裝男人“請”上車。
片刻后，他被帶入一家高檔休閑會所的桌球室。高楷擇一個人玩着斯諾克。
沈尹走進來，笑道：“高總這麼有興緻。”
高楷擇放下球杆，坐在沙發上。侍者上前，恭敬的為他遞上雪茄。他抽了一口，面無表情道，“我們來玩一局。”
沈尹平民出身，在時尚界打滾，後來進軍演藝圈。這一路走來，沒有背景的他，憑着八面玲瓏廣結善緣。走到今天這一步，其中的辛酸苦累只有自己清楚。
現在，他也知道，眼前這個人，可以將他十幾年的奮鬥毀於一旦。
沈尹笑道：“不如把許導叫來一起玩。”說著，他拿出手機。
高楷擇目光驟冷。一道無形的壓力逼來，沈尹放下了手機，聳聳肩，“高總只想跟我玩，我也ok啊。”
高楷擇抽了幾口雪茄后，起身，再次拿起球杆，“輸的人，留下點什麼。”
沈尹心中發怵，嘴上笑道，“那我什麼都沒帶，輸了的話，只能把自己留給高總了。”
起初沈尹還抱着僥倖的心理，他也算半個桌球高手，可是，隨着局勢過半，高楷擇的分數遙遙領先，他有點急了。上次被痛打的經歷，讓他發現高楷擇是個沒有君子做派的人，行為囂張跋扈，甚至兇殘。
萬一他這次報復心更強，留他一兩根手指……
沈尹一瞧那張萬年寒冰般的臉，隱隱散發著戾氣的眼神，已經覺得手指頭在疼了……
“高總。”輪到他時，他一臉無奈，笑道；“人有三急，我得先去方便，等會兒接着玩。”
沈尹被人跟着進了洗手間。他蹲進門裏，拿出手機，果斷髮信息給許願。
“你男人找上我了！快來救命！”
他再發一條，寫上詳細的地址。
怕許願沒留心短訊，又打了幾個電話過去，都是晃了兩聲就掛了。
另一邊，片場裏，助手把手機遞給監控器前的許願。許願看到短訊，臉色變了下。雖然沈尹經常嬉笑怒罵開玩笑，但她知道，他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
許願跟副導交代了下拍攝事宜，迅速趕往短訊里的地址。
這是一家會員制運動休閑會所，不直接對外開放。許願被服務員攔住，她想了想說：“我男朋友高楷擇先生是這裏的會員，我不能進去嗎？”
服務員拿不定主意，去找經理。
經理上下打量着許願。許願從片場風風火火趕來，長發隨便揪成一團，臉上帶着黑框眼鏡，身上是牛仔褲和白色短袖蝙蝠衫，很休閑很隨意，素麵朝天。
高楷擇畢竟不是一般人，這種鑽石vip客戶，都是特別服務的對象。經理不敢大意，笑着道：“高總正在裏面玩球，我去問問。”
“別！”許願趕忙攔住，“我是特地來找他，給他個驚喜。”
如果他直接把她堵在外面，她就白來了……
許願拿出手機，翻出相冊里兩人的合照，整整一大片版面都是他們倆。經理隨便看了兩張，畢恭畢敬的把手機還給許願，“我這就帶您去高總的包間。”
由內部電梯往上，又穿過幾個迴廊，許願被帶到一扇雕花紅木雙開門前。經理輕叩兩聲，裏面的服務員開門。
“女士，請。”
許願走進門，一眼就看到了桌球桌前的高楷擇。他穿着白襯衣，俯下身，面無表情，眼神專註又冷厲，瞄準目標球，正要推桿。
像是有所感應，他眼神波動了下，轉過頭。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他停留了三秒，回過頭，推桿。球沒進洞，偏了。
沈尹看到許願，懸着的一顆心，放鬆了。他笑着招呼道：“許導，你也來玩啊？”
許願看向沈尹，斥道：“拍攝期間，擅自離組，出來玩球！大牌不是這麼耍的，跟我回去！”
高楷擇放下球杆，看都沒看許願，冷笑：“許導，你太多事了。”
許願走到沈尹身旁，接過他手裏的球杆，“高總想玩的話，我陪你。”她轉頭看向沈尹，“你還不回劇組！今天都是你的戲！”
沈尹看看高楷擇，又看看許願，“那許導，你陪高總慢慢玩。”小兩口的事情，還得小兩口自己解決。他不想摻和進來，做個悲催的炮灰。
沈尹走到門邊，高楷擇滲人的聲音由身後傳來，“我讓你走了嗎？”
空氣瞬間冷凝。
沈尹腳步頓住。
許願走到高楷擇跟前，“我陪你玩，不行嗎？”
“你玩的起嗎？”他居高臨下的睥睨她，冷笑。
“你想怎麼玩？”
“贏的人向輸的人要一樣東西。”
“行。”許願應聲，“開始吧。”
沈尹離去，高楷擇跟許願重開一局。
許願的桌球技術比沈尹還爛。但為了讓沈尹離開，她不得不硬着頭皮撐下來。眼看着高楷擇連連得分，她的進球數還寥寥無幾……
許願氣的把桌球杆跺在地面上，“我不擅長這個！我們換別的比！”
“許導，出爾反爾是你的特長嗎？”高楷擇不冷不熱道。
許願被堵得啞口無言。要陪他玩，答應條件的都是她……
一局結束，高楷擇大獲全勝。許願抹一把額頭的虛汗，說：“再來一次。我是新手，剛剛那局就當是練手了。”
“好。”
高楷擇又陪她玩了一局。無論許願怎麼想辦法，亂七八糟的各種姿勢推桿，都進不了球。而高楷擇，姿勢漂亮優雅，不輕不重的一下，就能聽到“砰”的一聲撞響，小圓球完美進洞。
這對比，她快被虐殘了。
又一次，高楷擇大獲全勝。許願說：“再來一局！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這一次，高楷擇打球時，她跟在他身邊，仔細觀察，揣摩着他的姿勢。輪到自己時，她學着他的樣子，像模像樣的推桿。
一聲撞響，她也進球了。
“棒！”許願高興的攥拳，笑了起來。
身旁的人，目光停駐在她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許願好像玩出感覺了，一次次摸索着不同的方式，感受力道上姿勢上的細微差別，不斷糾正調整自己。她的命中率在上升，與此同時，高楷擇的命中率在下降。輪到她的機會逐漸增多。
包間內，原本壓抑緊繃的氛圍，不經然變成了娛樂的輕鬆。
又一局結束，雖然還是高楷擇贏，但她的分數大幅增長。
“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許願希冀的看着高楷擇，眼裏有些興奮的光。
“好。”
許願由被完虐漸漸逆襲，有種難言的暢快感，尤其是當她掌握一些竅門后，這項活動的樂趣被她玩出來了。又一局結束，她跟高楷擇比分接近了。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好。”
高楷擇就像忘了自己要做什麼，耐心的陪許願玩着。為了讓她更有成就感，他不着痕迹的讓步。在她全神貫注擊球時，他的目光幾近貪婪的看着她。
又一桿進洞，許願打了個響指，“簡直天才！零基礎，自學成才！還可以跟高手pk！”
“咕嚕……”話剛落音，她的肚子叫起來了。分外鮮明突兀。
兩人從下午打到晚上，已經玩了幾個小時了。
高楷擇放下球杆，“先去吃飯。”
許願跟在他後頭，進了這家會所的餐廳。古色古香的裝修風格，暖色調的燈光，餐廳氛圍別緻又雅靜。兩人坐進了一個隔間裏。紗幔垂下，猶如古代皇廷。
在狹小的空間內與高楷擇面對面，又沒有其他事物轉移注意力，許願感覺很不對勁了。
“高董，我晚上還有拍攝任務。要不我們約個其他時間，再決勝負？”
高楷擇仰靠在椅背上，冷冷睨着她，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許導，吃完飯，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哦……”看他那樣子，她知道沒得商量了。
一道道精緻的菜肴被端上，高楷擇動了兩下筷子就放下了。許願一個人吃，挺不自在，“你怎麼不吃啊？”
此時直面高楷擇的臉，許願仔細看他，發現他清瘦了許多，輪廓更顯鋒利了。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高楷擇沒吭聲，目光幽幽掃過她。她還會關心他嗎？
“才短短一周，怎麼減的？”
高楷擇：“……！！”
“可是你的臉……太瘦了不好看啊。”她中肯的評價道，“少了那種丰神俊朗的感覺，看着更刻薄，有股子戾氣……”
高楷擇猛地拍下打火機，“閉嘴！”
許願嚇得收聲了，默默的吃菜。
片刻后，她召來服務員，點了一份鮑魚撈飯。送上后，許願推到高楷擇跟前，“你還是補補吧，瘦了真不好看。”
“少tm廢話！”高楷擇豁然起身，“吃完就走！”
“再等等……”
高楷擇吐出幾口鬱氣，站在原地，看着許願把那蠱佛跳牆吃完，又擦了擦嘴巴，方才起身。
最後一局，許願全力以赴，她心想，如果有運氣眷顧，打個平手不是沒可能。然而，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縱然她命中率提升了，高楷擇的命中率更可怕。這一次就像是一夕回到解放前，她被打的落花流水。
之前那些得意洋洋，都成了啪啪啪自打臉。
“我們再……”對上高楷擇逼人的眼神，她連聲音都低了下來，“再來一局，行不行……”
高楷擇丟下球杆，走到許願跟前，雙手撐在她兩側球枱上，盯着她，“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他沒耐心再陪她玩了。
他不斷逼近，她不斷後仰，“砰！”的一聲，許願上半身倒在了球枱上。
她惶措的想要起身，高楷擇壓了下來。他扣住她的腦袋，取下她礙事的眼鏡，甩開，吻上她的唇。兩人唇瓣相貼，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撬開她的唇齒，探入她口中。
他拚命在她口中搜刮，許願被他吻得幾近窒息，腰部也被咯得難受，可她只要一掙扎，會換來他更加狂暴的吻和用力的制壓。
許願表情痛苦，“腰……腰閃了……讓我起來……”
高楷擇感覺到許願的不對勁，把她扶了起來。
許願終於順過一口氣。高楷擇看她痛苦的眉頭直皺，攬住她的後背，揉上她的腰肢。
許願倒吸一口涼氣，疼的眼淚花都出來了，她氣的捶上高楷擇胸膛，“暴力狂，我的腰都快斷了！”
她柔軟的軀體貼在他懷裏，纖細的腰肢在他手掌下，就連她的埋怨和捶打都帶來一種特別的滿足……“還疼嗎？要不要去醫院？”男人的聲音，沙啞低柔。
“沒必要。你體諒我負傷，就讓我回去拍戲吧。”許願吸了一口氣，“還有，你以後不要再找沈尹了。我跟他只是朋友關係、合作關係。我們之間的事，與他無關。”
她想推開他，他不放手。
兩人拉扯間，他驀然道：“……怎麼才能讓你回心轉意！”
她一怔。
“你不給我一個答案，我不會罷休。”他凌厲的雙眼，死死盯着她，
“你就這麼不甘心被我甩？”
高楷擇攥上她的胳膊，表情隱忍至極，“我對你掏心掏肺，感情全給你了，你說走就走……”
“是你騙……”“我tm不喜歡你，會騙你？！”他截斷她的話。
“當初是你死皮賴臉纏着我，讓我愛上你。等我陷進去，你說走就走……”他驀然低喝，攥緊她的手臂，表情陰鷙可怖，“到底是誰玩誰！”
他的臉比以前更鋒利，身上戾氣更重。這斥滿怒意和恨意的眼神，令她心神惶然，臉色閃過畏懼之色。
高楷擇深吸幾口氣，抑制住內心痛苦的躁怒。
他扣起許願的下巴，逼視着她，“告訴我，怎麼讓你回心轉意。”
他接受不了這種結局，再怎麼麻痹自己，剋制自己，都無法接受。
兩人目光交織，她久久看着他，開口道：“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你說。”
“跟我結婚。”
高楷擇鬆了一口氣，“我會娶你。”
“不。我不要你的承諾。承諾是最不靠譜最不值錢的東西。我要你現在就跟我結婚，你能嗎？”許願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明天就跟我去領結婚證，你能嗎？”
高楷擇沉默了。
“如果你能，無論過去你做過什麼，有什麼樣的想法，全都過去了。”她眼神決絕，“我發誓，再也不會提起，更不會計較。”
高楷擇將許願抱入懷中，撫上她的髮絲：“我會娶你，但現在不行，你得給我時間。”
許願看着虛空，笑，“時間……一年？三年？五年？”
“我沒有確切答案，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娶你。”
許願臉上笑容愈發冰冷，眼眶卻逐漸泛起紅暈。
她閉上眼，平緩心緒后，用力推開高楷擇，“答應不了我的要求，就別再糾纏我。”
“一張紙有那麼重要嗎！”高楷擇不悅道，“只要我們在一起，跟結婚有什麼差別？”
她冷冷看着他，“有差別。”
“你非得用這種方式逼婚？”說著，他臉色微微下沉，“……你到底是想跟我在一起，還是想嫁入高家？”
“你問這話什麼意思？”
“許願，我真沒想到，你跟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樣……”他以一種極其失望又無奈的眼神看她，“一個滿口夢想和追求的人，竟然把嫁入豪門當作目標，甚至不惜以感情相逼。”
“你……”許願胸腔里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爆裂出來。他的眼神讓她恨不得剜掉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