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西風・斷腸

“傻姑！你什麼時候回來啦？”刁嬋端着一鍋草藥從郭嘉房裏走出來。

“居無定所，隨波逐流。”我淡淡的說。

刁嬋呆了呆，似乎有些難以開口的話，“傻姑，你走好不好？不要留在嘉嘉身邊好不好。”她細聲細氣的懇求，“你長得那麼丑，其實我根本用不着擔心的，可是，每次嘉嘉默默望着你的時候，我就會很害怕，好象將要失去他似的。我真的好害怕，傻姑，求你離開他吧？”

我點點頭，遠遠望了一眼燈下郭嘉的身影，把所有的苦澀全都吞進肚子裏，“好。我立刻離開，我發誓，再也不在你們面前出現。不過，我想問你一句話，你真的一心一意愛他嗎？”

“當然啦！”刁嬋大聲宣誓說，“除了愛他我還會愛上誰呀？！”她覺得我問的簡直是句愚蠢的廢話。

我翻了下白眼，說的多好聽，後來還不是和呂布要跑到西伯利亞去。

“那麼，一步也別離開他，千萬不要自以為是的做傻事……”。

我還沒說完，聽見郭嘉在屋裏喚道：“嬋兒，誰來啦？”

“沒有誰，我就回來。”刁嬋回答，打發叫化子似的在我手裏塞了一串銅錢，急忙走了。

我給好心的夏侯淵留了一封信：“我救你一命，你也救了我，你不欠我的恩情了。再見。”

我走了，儘管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天下之大，卻彷彿沒有我可以棲息的地方。

最後，我還是回到了洛陽城，到了白馬寺門前。

‘悲歡離合執有我，一縷思念入三生’。我想問本心大師，他送給我的偈語到底是什麼意思，想要他指給我一個未來的方向。我一直覺得重入這段時空是一個錯誤，我完全是一個多餘的人，在這個重疊的時間裏，根本沒有我存在的空間。

沒想到，廟裏的小和尚卻告訴我大師遠遊去了。這個胖和尚，一定是怕我向他興師問罪，腳底摸油先跑路了。

這時，一輛富貴人家的香車在廟門前停下來。貂蟬扶着董卓的夫人從香車裏下來。她一眼看見了我，立刻朝我走過來，“你是傻姑吧？”

我想起來了，那晚我跟蹤郭嘉去別院的時候，和貂蟬見過面。貂蟬記性很好，當然，象我這種丑到驚世駭俗的人也不多見，見過一面就夠人做一輩子惡夢的。我朝貂蟬點點頭。

“貂蟬，你這小丫頭怎麼到處亂跑，還不過來扶着我。”

貂蟬連忙跑過去，殷勤的攙扶着老邁的董卓夫人。董夫人走過我身邊時朝我瞟了一眼，突然停下來，“嗯，模樣長得不錯。”

“啊？！——”我和貂蟬都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夫人到底什麼眼光！美貂蟬就站在旁邊，她卻誇我這個醜女長得好，這世界真是顛倒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董夫人責備道。

“夫人的話總是有道理的，只是奴婢愚鈍，體會不了夫人的高深。”貂蟬低着頭謙卑的說，又同時拍了幾下馬屁。

“你這種年輕小姑娘自然體會不了。”董夫人輕蔑的哼了一聲，“天底下所有漂亮女人臉上都寫着一個‘禍’字。你當我不知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小妖精心裏想的是什麼？你整天巴結着我，還不就是為了讓我在老爺面前替你說句話，把你配給溫侯呂布。”

“奴婢的心思自然瞞不了夫人。”貂蟬老實的說，依舊謙卑的低着頭，但我卻看見她眼角上挑，死死盯着董夫人的臉色。

“罷了，我今晚就跟老爺講，遂了你的心愿吧，也省得你這張一臉禍水的臉整天在我眼前晃，心煩！”

畢竟是歷史上的正牌貂蟬，就是比假刁嬋會玩人際關係，輕輕鬆鬆就把老奸巨猾的董夫人玩弄在掌心，藉以實現自己的願望，從此成了英雄呂布的愛人。相比之下，刁嬋可就笨到姥姥家去了，只有被人利用和算計的份。

董夫人又看看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臉蛋，“還是丑點好，丑點有福相。”她看我衣衫襤褸，“想吃飽飯嗎？跟我來吧。”

於是，我就跟去了，反正我也沒地方可去，哪怕現在有人對我說：“走吧，去南極吧？”我也沒頭沒腦的跟着去了。就這樣，我成了董太師府里的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