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侯鳥・殺機（5）

楊修盯着曹操的臉觀察了一會兒，轉了轉眼珠，笑道：“主公若覺得此人留在身邊可懼，我可為主公行此萬難之事。”楊修說著，劈手在脖子上做了個砍的手勢。

“不可！”曹操斷然喝道，“此人天縱奇才，不可不以國士待之。”

楊修又看了看曹操的臉，心裏似有所悟，道：“此人驚才絕艷，不用固然可惜，用之——，”楊修頓了一下，“用之卻着實可懼啊！”

曹操依舊搖頭，“我若毀此大才，豈不是自毀長城。”

楊修又道：“可不是嘛？此人若去，那位貌美無雙的刁嬋姑娘可就從此無依無靠了。”

“是呀！若奉孝不在——刁嬋豈不、豈不無依無靠。唉——”曹操一聲唏噓，一雙眼睛卻亮起來。

楊修悄悄掃了曹操一眼，立即嘴角上翹，似在暗笑。“絕色美人刁嬋若有幸侍奉主公，必成就一段歷史佳話！”

曹操聞言不由意動，“嬋兒雖然莽撞單純，卻是這世上最知我心的人啊！那雙螢火蟲般的眼睛，多麼美麗可愛啊！”曹操說著，似乎陷入了夢一樣的憧憬中，威嚴的臉上浮現一絲少見的柔和微笑。

於是，楊修向曹操一作揖，心領神會的退了出去。“主公請放心，修會為主公辦妥此事。”

我在外面聽得心驚肉跳，不顧一切的沖了進去。“不可以！你不能這麼做！”

曹操驚訝的望着我，“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曹操沒想到剛才的話都被我聽了去，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來人，把這擅自闖入的醜婦拉出去砍了。”

一群衛兵湧上來，一秒鐘都不到就把我五花大綁起來。“曹操！你不可以這麼做！”我依舊掙扎着叫道。

這時，夏侯淵聽到了我的呼聲，急急忙忙跑過來，“主公！請放過此女，此女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欲娶他為妻。”

曹操聞言不能置信的望了夏侯淵一眼，“你在搞什麼？如此醜女！”

“不錯。此女之貌固然入不得主公之眼，但在淵看來，卻天下無雙。請主公成全。”夏侯淵跪下，重重向曹操磕了個頭。

“罷了。”曹操煩躁的擺擺手，“你領她回去吧，嚴加管教，記住，我不喜歡嚼舌的女人。”曹操警告我不得將剛才他和楊修的對話說出去。

夏侯淵連忙拉住我欲退下。我使勁掙脫了夏侯淵，跑到曹操面前，大聲問：“您不是要一統天下、威加四海嗎？一首‘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是何等的大氣！您的心那麼大，為什麼容不下自己小小的妒忌心呢？刁嬋敬愛您，不就是因為您這顆博大的心嗎？在刁嬋心目中，您不是一位殘忍的暴君，您是一位絕世的英雄啊！”

噹啷一聲，曹操手一抖，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

我拾起來，雙手奉上，滿懷希望的望着他，衷心的說：“如果您真的喜歡她，請作一位真正的英雄吧！”

曹操呆望了我半天，從我的眼中看到了真誠的期待，然後慨然一笑，伸手從我手中接過寶劍，“不錯，我既然在某人眼中是一位英雄，又怎麼會讓她失望。”他哈哈大笑，“昔有鍾離春啞謎諷齊王，齊王有感於鍾離春曉事明理，遂立她為後。”他拍了拍夏侯淵的肩膀，“小子，有眼力，這可是位難得的好女子，儘管貌丑，卻難掩其絕代風華啊！”

他大笑而去。我知道，他此生再也不會對郭嘉生出殺機，從此，他將一步步向英雄的稱號更加靠進。

我感動於他那句的話——“儘管貌丑，卻難掩其絕代風華啊！”忍不住追上去，流着淚問：“您真的覺得我美麗嗎？”

曹操回頭看向我，“是的。非常美麗！”

“那麼為什麼有些人卻看不到呢？”我問。曹操認為我美麗，夏侯淵也覺得我是好女子，甚至還向我求婚，可是，為什麼明明深深相愛過的郭嘉和呂布卻看不到、認不出我的真實呢？

曹操長長嘆了口氣，朝我微微笑笑，那微笑是如此溫柔而多情，讓我無法相信此時站在我面前的是歷史上那位金戈鐵馬的梟雄。

“如果真有什麼人看不到的話，那是因為他已經深愛着一個女人，他的視線被唯一的女子擋住了，世上的其他女子再美好，他也看不到了。”曹操說。

“是這樣嗎？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含淚說。

“是的。”曹操說，“因為我也這樣深愛着一位美人，所以，我明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心情。”他說，“可是，對於我，今生註定這隻能是一場甜美的夢吧！”他望着我的眼睛，又仰頭望着頭頂的銀河，億萬顆星辰，帶着無限憧憬，喃喃的說：“如果她擁有你這樣一雙寧靜的眼睛，寧靜得彷彿銀河蘊藏其中，一定會更加顛倒眾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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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呂布、曹操，你殺我，我殺你，比較起來，還是郭嘉心軟，雖然很想殺呂布，仍然放過了；曹操理智明理，別人一勸，就從牛角尖里繞出來了；這麼看來，還是呂布夠狠，為了把刁嬋搶過來，說殺人就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