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短歌行(1)

二十 短歌行(1)

我一直在做夢,很亂的夢。夢中,掌管時間的神問我:“你願意回到古代嗎?”我使勁搖頭。神又問:“你願意回到現代嗎?”我也使勁的搖頭。神大怒,“你到底想要怎樣?”我答:“我只想要那個人的健康和平安。”於是,神又問:“你懂得怎樣愛一個人嗎?”我茫然想了半天,搖搖頭:“好象懂了,又似乎仍然不明白。”神說:“那就繼續想吧,等想明白了,就會明白為什麼我把你放入古代。”

夢醒后,我依舊在想,也許,這個問題需要我耗盡一生去尋找答案。

我是個被寵壞了的女孩子,過去無論爸爸媽媽還是身邊喜歡我的男孩子,都把我捧在手心裏。嘉嘉更寵我,他不要我插足政治,不要我拋頭露面,不要我涉入任何紛爭,小心翼翼的把我和外面真實的世界剝離開,所以,我才能夠在這個明明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世界裏任性、無所謂的輕鬆活着,就象仍生活在繁榮的二十一世紀。

然而,從我提劍殺人的那一刻起,我再也不能把自己關在象牙塔裏面單純的追逐我的愛情,外面殘酷的戰爭也不再與我無關,兩個不同時代間隔絕的門已經粉碎,我終於實實在在的被扯進了三國。我覺得身上有什麼東西死去了,又好象有什麼新的東西生出來,我再不是曾經的我。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唉,敗了,大敗!”曹操正鬱悶着,聽到我的腳步聲,立刻叫住我:“既然路過,進來坐一會兒吧?”

我走進去。“主公,一個人喝悶酒傷身,還是少喝點。”

“兩個人一起喝就不叫‘悶酒’了。”他說,也給我倒了一杯。

“奉孝不許我喝酒。”

“所以你就忍心看着我一個人坐在這兒喝悶酒?”曹操苦笑一下,又喝了一杯,接着唱。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主公!”

我剛想勸解一句,卻聽他說:“為什麼叫我‘主公’?為什麼不象以前一樣叫我‘阿瞞’?”

“不禮貌。再說,你也不喜歡。”

他長嘆一聲,“是啊!我不喜歡,不喜歡。”他這樣喃喃說著,神色很失落,“只怕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叫我這個名字了。”

當一個人逐漸走向權力的顛峰,必然伴隨着孤獨。

我忍不住想像以前一樣再任性的叫他一聲‘阿瞞’,還是忍住了。他選擇了走向權力顛峰的路,同時也選擇了孤獨的人生,我尊重他。“主公,雖然我不能為您解憂,有一個人絕對可以。等他好些了,跟您聊聊天,就能為您解憂了。”

曹操立刻笑了,說:“刁姑娘,你是一味好酒,名叫‘忘憂’。”

我站起來,決定再去看看嘉嘉,雖然才剛剛從嘉嘉房裏出來。走出好遠后,我依稀還能聽到曹操的歌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他寂寞的聲音傳來,“我為你只手撐天,為何你卻不要我這片天?”

記得我剛到三國時候,一心一意地想着吊一個‘有前途的良人’,曹操是我的最高目標。現在,他這片天空依舊魅力,卻不能吸引我,因為我已經和另一個人共有一片藍天。

我選擇忘記曹操的話,走進郭嘉房裏,靜靜望着他,他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彷彿生命的氣息隨時會離開他的身體。

“坐到燈下來吧,讓我能清楚看見你。”他說。

我坐到床沿上,把燭火對着我的臉。

他拉過我的手,緊緊握住。我驀然心中一陣恐懼,慌張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這雙手拿過劍了,殺過人了,沾過血了,已不再純潔而美好了。這一刻,我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個殺人犯!那種帶着對自己的噁心、厭惡、害怕、和不知所措的情緒象山一樣重重壓在心頭上。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一年級新生,一個簡單的都市女孩,竟然殺人了!

他握着我的手,細細輕吻,“這是我所見過的最最美麗的一雙手!蓮花一般的美麗,即使浴血,也無法玷污它的潔白!”

“嘉嘉!”我的淚水湧出來了。我哭,因為望着虛弱的他,心裏排山倒海的痛。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啊,即使自己傷得這麼重,心裏卻總在為別人着想。

“瞧,又哭了,”他伸手擦去了我的眼淚,笑說:“我把你送我的護身符插在腰上,替我擋了一刀,瞧,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有美女伺候着我,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啊!”他玩笑的安慰着我,“只可惜竹簫被砍斷了,以後吹不得曲子。”

“簫斷了有什麼要緊?再砍根竹子做一桿不就行了。”

他搖搖頭,“不一樣的。你把簫拿給我看看吧。”

我連忙站起來去拿竹簫。簫斷成了兩節,我刻在上面的幾個醜陋的字——“我不愛短命鬼”——也分成了兩半。

他幽幽的問:“被砍去的是‘不’字?還是‘愛’字?”

此時,我深切的感受到他對我的一切是多麼珍惜!

“都不是。”我說,“是‘短命鬼’。所以,你會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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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作貂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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