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臉
喬婉回屋后,眯起明亮的大眼,細細看着李嬌的畫像,彷彿跟多年前李嬌浮現在自己的眼前,一身白錦旗袍,懷裏抱着一個小嬰孩。儘管快年過四十,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無害,引人憐惜。
喬婉一頓,視線重新回到畫像上。李嬌現在看起來是落魄,無依無靠。手段真是好,這才到大羊衚衕多久,就引的街坊四鄰都伸出援助之手,還找上臨時的活計了!所謂臨時的活計,大抵是指大戶人家辦宴席人手不夠的時候,才找外面可靠的相識,臨時幫忙的。李嬌把這個當成自己的跳板了吧。
喬婉不清楚李嬌是在哪戶人家搭上自己的爹喬老爺的。但是這次,有她喬婉在,絕對不會讓她再勾搭上喬老爺,絕對不會讓她再有機會害死自己的娘。
喬婉拿起桌上的火折,緊緊的盯着火苗爬上畫像,一點一滴的吞噬着李嬌,直至化為灰燼。
陸向北的動作很快,隔天就給喬婉找好了人,立馬就給喬婉寫了信,約在了城內唯一一家咖啡廳里。
到了約見那天,陸向北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渾身充滿了幹勁。嘴角一整天都上揚着,引的陸向北的哥哥陸向東頻頻探問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笑的這麼歡!
喬婉到了咖啡廳,店裏的客人只有四個,一目了然,除了有一桌三個男的外,另外一桌就是陸向北了。
喬婉照例跟陸向北好好寒暄了一番。
末了,陸向北對喬婉指着另一桌的人道:“喬小姐,除了那個穿馬大褂的,另外兩個人都是找的好手,你瞧瞧哪個適合。”
喬婉順着陸向北的方向看過去。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麼一裝扮,原來容貌上不怎麼出彩的兩人,現在看上去是人某人樣的。許是知道被人評看,那兩人無論在喝水還是在吃食上,表現的可圈可點,是有那麼一股富家公子的味道。
兩個人都很好,一個年輕點,面相青澀,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讓人感覺是個剛出爐的毛頭小子,處世不深;另外一個,大概三十多歲,成熟老道,動作上挺大爺的。
兩個人各有千秋,不過喬婉指了指那個三十多歲的,對陸向北點了點頭。儘管懵懂無知青澀少年的熱烈追求,會打動李嬌的心。但是事業有成的人,更容易勾起李嬌的野心。她不是很會勾引人嗎,就讓她跌在她引以為傲的手段上,爬都爬不起來。
喬婉切身感受到,仇恨會讓人的膽子無限變大:以前自己估計連接近會啄人的雞都不敢,現在立馬拿刀去殺都不帶猶豫的。現在設計起人來,連眼睛都不帶眨下的。
陸向北心有所會的應下了。
喬婉又遞給陸向北八十塊錢,看着陸向北不悅的眼神,解釋道:“不是給你的,是給辦事的人花銷用的。”喬婉也是按照現在的物價算了算大概的花銷費用,錢是費了點,但是只要一想到前世的種種,這錢絕對是物有所值。
陸向北暗暗撇了撇嘴,有些苦惱,心裏不是滋味,喬婉是把自己當小弟看了吧?這才見面幾次啊,除卻頭兩次是自己去堵她外,剩下的幾次全他么跟錢有關。陸向北有些不樂,腦子裏想起了一個文縐縐的詞:任重道遠。
陸向北抬眼看了看喬婉水潤的雙眼一會,把錢推回到喬婉的面前,道:“上次的五十塊錢,夠他足足的了。看着吧,不出一個月,這事情肯定就給你辦成了,我陸向北的人。”陸向北翹起大拇指,信誓旦旦的道:“可都是這個!”
陸向北這幅樣子看着有些痞,但一想到以後的陸向北,喬婉也就沒推脫,將錢收了回來。昨晚上喬婉有想明白了,剛開始喬婉知道陸向北的時候,確實是不想多跟他往來,可能潛意識裏面還記得中槍的危險情景,本能的想要逃離。
但是經歷了李嬌這件事情后,喬婉猛然發現自己以前太圍着孫浩宇轉了,除了學校的同學,身邊竟然交好的朋友都少之又少。
喬婉也是這時想到陸向北,現在也沒有古代那時候的男女大防,像陸向北,現在雖沒發跡,但是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朋友,可是可遇不可求。他自己撞上來的,無論是站在商人的立場還是做人的立場,喬婉深深覺的,要是放過這麼好的一條金大腿,自己十成十就是個傻缺。
喬婉既然將陸向北定位在朋友上,所以這回在錢財上並沒有像上回那樣堅持。有借有還,朋友的情義都是欠出來的。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幫來幫去的,情誼自然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加深。
自然,場面上的事情,喬婉還是要做到的,畢竟情誼是要的維護的。喬婉識時務的收回錢,再說了下關於李嬌後續的事情。
等喬婉和陸向北敲定完畢,喬婉看了下陸向北,隨後拿出一個盒子,放到陸向北的桌前,道:“我覺着這塊懷錶挺適合你的,送給你。”其實這塊懷錶是喬婉以前買來打算送給孫浩宇的,不過是孫浩宇突然出差去上海,喬婉也就沒送出去,就一直放在抽屜里。
這塊表買來挺貴的,放着可惜,就被喬婉拿來當謝禮了。當然,喬婉那句話也不是胡說的,這塊表也蠻適合陸向北的。
陸向北看到禮物,先是一喜,再是一憂,送禮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嗎?暗惱自己失策了。
打開盒子,入目的是一塊獵用式的鍍金懷錶,拿在手上非常的小巧,陸向北按了一下機簧,表蓋“啪”的一聲彈了出來,入眼的白色的底盤,時針分針,秒盤設計在中下方,點時分別用金色的花式的阿拉伯數字和羅馬數字標識,非常的明朗清晰。陸向北一眼就喜歡上了,暗自歡喜,婉婉的眼光跟自己真一致!
儘管喜歡,但陸向北還是不舍的將懷錶還了回去,“太貴重了,這禮物我不能收。”這一看就知道是舶來品,陸向北倒騰過一些洋貨,大概知道這個懷錶價值幾何。
“這是特意拿來給你的,而且這款是男式的,我拿回去也沒有用。”喬婉想也沒想的回道,“這塊懷錶,就當紀念我們的相識。”
很多東西,可能看着平常普通或是名貴,但加了一些意義在上面,也是就變的特殊和不凡了。
儘管喬婉這句話,只是突發奇想的借口而已。
當然,聽在陸向北的耳朵里,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陸向北的心更加抑制不住的“砰砰砰”直跳。陸向北的耳根漸漸浮上了可疑的紅暈,異常小心的將懷錶放進貼身的兜里。
眼看着日落西山,喬婉瞧着自己出來的挺久了,起身告辭。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當你不想見到誰時,他還就偏偏給你撞上門來了。
喬婉和陸向北剛出咖啡廳的門,迎面就碰上了孫浩宇,身旁跟着個小姑娘。
喬婉現在對孫浩宇沒什麼可說,笑着點了點頭,就算是打了聲招呼。
“婉婉,你怎麼在這裏?”孫浩宇驚訝的語氣中喊着莫名的驚喜,眼光灼灼的看着喬婉道。
“有點事情。”喬婉客客氣氣的道:“我先走了。”
喬婉無意跟孫浩宇多聊,欲想先走,剛側個身呢,就聽的一聲清脆的聲音,“想必這位就是喬婉喬姐姐吧,我常聽浩宇哥哥提起你。”
少女獨特的嗓音,聽起來格外的悅耳動人。喬婉轉頭細看了一下,巴掌臉,一身西洋打扮。少女笑意盈盈,水潤的大眼,巴掌大的小臉,墨色的黑捲髮,更顯得天真活潑。當然,要是少女眼神中沒有那份敵意,喬婉覺的自己會看的舒服些。
眼前的這位,喬婉應當是認識的,這位便是前世孫浩宇的二姨太。喬婉並不知道孫浩宇跟秦淑儀相識竟然會這麼早,畢竟前世孫浩宇是在來年的冬天才提要納秦淑儀,而現在只是夏初。
孫浩宇這時主動的對喬婉介紹道:“婉婉,她叫秦淑儀,是一位世伯的女兒。”
“秦小姐,你好。”喬婉淡淡的道,並不想與面前這兩位有多牽扯。
這廂反倒是秦淑儀疑惑的對喬婉問道:“喬姐姐,你身邊這位是?”聽起來很單純,天真,只是好奇的問問。
但喬婉可沒錯過秦淑儀語氣里的一絲幸災樂禍和鄙夷,儘管再掩飾,她秦淑儀現在不過是十六歲的年紀,可還沒有前世的到孫家時的老道。算起來,喬婉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飯還多,而且前世還在同一屋檐下那麼多年,哪會聽不出來。喬婉只是淡淡的應道:“我朋友,陸先生。”
秦淑儀若有所指的看了陸向北一眼,嘻笑道:“我聽浩宇哥哥說,喬姐姐博學多才。今日見到,才知喬姐姐交友也是廣泛。”
喬婉挑了下眉,謙虛的笑道:“不及秦小姐。秦小姐出身梨園世家,從小出入各大世家之間,想必認識的達官貴人,可比我喬婉多多了。聽說,秦小姐的姐姐,在總督府中極為受寵,連總督太太都要避讓三分。”這兩句話里的意思可多了,就單看聽的人怎麼理解。
喬婉護短,對自己人護短;對自己好的人,她更加的護短。何況,說秦淑儀是梨園世家出來的,已經是抬舉她了。上海那邊誰不知道,一個不知打哪來的野戲班子,不過是因為攀上了總督府,才硬按上好聽的名頭而已,是烏鴉還是真鳳凰,明眼人心裏可清楚着呢。陸向北現在是不怎麼地,至少人家以後比你這個喪家之犬強多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孫浩宇和秦淑儀皆是一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兩人誰也沒料到喬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最後,喬婉好心的提醒道:“對了,秦小姐,我娘只生了我一個女兒,以後還請不要亂認姐姐,免的讓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