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樣的命運（三）
“接人？……”段青見家人們都沒有開門的勇氣，懷着複雜的心情拉開了並不厚實的柴門。柴門外的土路上停着一輛頗為講究的牛車，牛車邊上恭敬地守着四個青年男子；而另外有一老一少，早已來到了段家的大門邊。
那個老人約摸六十來歲的年紀，便是柯領主家的馮管家；而他的身邊站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這座城域領主的兒子柯維斯。年輕英俊的柯維斯見柴門被打開，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當他看見段青的臉時，不免又停住了激動的腳步。
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鄉鄰，但都只是遠遠地站着，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段五，我們是來接小蓉的，想必您沒有什麼意見吧？”馮管家見少爺有些尷尬的樣子，乾笑了幾聲說道。“車都已經準備好了，而且少爺還給二老帶來了些彩禮！放心，小蓉以後跟着我們家少爺，那可是享福的命啊，多少姑娘想都想不來呢……呵呵……”
“老馮，你退下！”看着段家並不愉悅的表情，柯維斯稟退了老管家；只見他非常恭敬地走到了小廳內，被嚇傻的段五和他妻子才連忙站了起來。柯維斯從懷裏掏出一封卡片，溫和地笑道：“段伯父，晚輩是真心喜歡小蓉妹妹的，希望您老能夠成全我的心意。我已經對家父說明了相關事宜，只要小蓉妹妹到了府內，段家現在租種的田地就全是你們家自己的了！而且我這裏來有十兩金鈔作為彩禮，希望段伯父笑納！”他說完，已經把目光投到了段蓉的身上。
“這……”段五害怕地望他手上的金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着柯維斯彬彬有禮的樣子，老兩口的更加顯得害怕；這個少爺是什麼人，在這裏生活的人都是十分清楚的。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柯維斯的身後出現了一個聲音：“如果我們家不同意呢？”
聲音雖然不大，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段青冷冷地注視着這位出手闊綽的少爺，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段五夫婦的神色越來越害怕，因為他們已經看見柯維斯那逐漸慍怒的表情。
“我覺得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柯維斯冷笑了一下，轉身看向了這個瘦小的女孩，將手上的金卡隨手扔在了桌上。“如果你們識相一點，高高興興的把小蓉讓我接走，咱們都能皆大歡喜。要不然……”
“你就搶嗎？”段青捏了捏小拳頭，眼神中露出了不屈的光芒。段五嚇得連忙攔在了女兒的身前，說道：“大少，青兒還小，您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但是我已經生氣了。”柯維斯冷冷地說了一句，伸手將段五推到了一邊。“小丫頭，你們只不過是佃農而已，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你要知道，我現在要帶走小蓉的話，誰也攔不住我！”他說完，發現情況有變的那四個青年早已圍到了段家的門前，段青頓時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殺氣。
靈師！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段青發覺包括柯維斯在內，他們竟然全都是靈師；而且柯維斯的能力明顯比前世遇見的刺客要強。如果對手只是普通人，段青還有能力與他們拼上一拼，但面對真正的戰士，現在的她卻是無能為力。一時間，她再次感到了那種絕望，一種無奈的絕望。
“青兒！”段蓉突然跑了過來，將妹妹攔在了自己的懷裏。“少爺，您不要生氣，我妹妹不是故意觸犯您的！我跟您走，我高高興興地跟着您走還不行嗎？……您不要為難我的家人了……”段蓉說著，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已經是另外一件事情了。”柯維斯笑了笑，目光卻依然凌厲地望着段青的眼睛。“小丫頭，我勸你識相一點，你姐姐注意是我的人！你以為憑你這樣逞強，就能夠讓我改變主意嗎？”
段青回頭望了姐姐一眼，臉上露出了無限的歉意。來到這個世界的生命，只有十年而已嗎？而十年之後，自己依然只能絕望地送走自己的親人……她又望了一眼自己的父母，發現他們的眼睛裏也閃爍着不甘的光芒。是啊，你們的骨肉就這樣被人搶走，怎麼可能不會心痛……
柯維斯那凌厲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驚詫，因為對面那個才十來歲的小女孩，竟然沒有一點退縮的跡象；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種信念，這種信念撼衛着她那微不足道的尊嚴。
“……要帶走我姐可以，不過要先踏過我的屍體！”
短暫的沉寂，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漫長；段五夫婦，包括段蓉在內，都沒有再乞求這位柯維斯少爺，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淚。柯維斯有些獃滯了，蘊涵在他身上的強大靈力開始不停地波動，卻遲遲沒有爆發出來。
“你這臭丫頭，真想找死嗎？”一個男子猛然清醒過來，揮拳就要向段青打去；而就在這一刻，柯維斯突然揮動手臂，將那個男人直挺挺地拍到了十米多遠的空地上！圍觀的鄉鄰們嚇得退出了老遠，柯維斯身上的靈力波動已經颳起了微弱的氣流。
“混蛋，想找死的是你！”柯維斯回過身，憤怒地望着那個還在抽搐的手下；段家人有些驚詫地望着柯維斯的一舉一動，似乎覺得這個絝紈大少越來越的舉動有些不合情理。
“段青，我是真心喜歡你姐姐的；但如果你要逼着我搶，我也只好失禮了！”柯維斯雖然這樣說著，但身上的靈力波動卻漸漸消失，回頭望着段青邪邪地笑着。“如果你不能容忍阿蓉做我的小妾，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嗯，有五年的時間……”
“機會？”段青有些不解地望着這個行為詭異的大少。柯維斯說道：“不錯。你應該知道，我們國家成年的禮儀：男人是二十歲，女人是十八歲，也就是說五年後我才能正式的納你姐姐做小老婆。雖然我可以隨時這麼做，但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如果五年後你們家成為了貴族，不再是我父親的佃農了，我是沒有權利強納你姐姐的。我柯維斯雖然不是好人，但還是挺講信譽的！……怎麼樣段青，願意採納我的提議嗎？”
“為什麼？”面前這個一拳就能打死自己的少年，竟然說出了這種話，讓段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為什麼要給我們這種機會？”
“因為我柯維斯欣賞有骨氣的人，特別是女人……。”柯維斯笑了笑，眼睛裏滿是挑釁的光芒。“如果五年後你們依然是這種身份，我不光要納了你姐姐，你們全家也都要進我的府上做領主的奴僕。這是對你們今天無禮的懲罰！”
“如果五年後我們不再是佃農，請你放了我的姐姐。我們一家人希望生活在一起……”段青的回答很平靜，似乎已經明白了柯維斯的意圖。靈師，他是要逼迫自己去當靈師！這個高傲的少年，似乎不願意欺凌過於弱小的對手，他希望自己能夠真正站在他的面前嗎？
原來，這就是靈師，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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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熱鬧的泥坯房內，今天終於失去了往年的歡笑；二老坐在餐桌旁，望着段蓉空空的座位，眼睛裏佈滿了通紅的顏色。段五今天沒有去下地勞作，阿蘭也沒有去烏村長家洗衣服，夫妻二人只是看着桌上的那張金卡發獃。
這個家的確需要錢，但這張金卡卻換不來女兒的面容。
“高級靈師學院，今天真的會來我們村子嗎？”看着已經穿戴整齊的小女兒，夫妻二人再一次感覺到她的珍貴。段青微微點頭，說道：“我找叔叔伯伯們打聽過了，今天的確有高級靈師學院的老師們來村裏的學校選拔學生……我雖然從來沒有上過靈師學校，但我想應該會有機會……”
“看你的了，青兒。”媽媽拉過了女兒的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短髮，“家裏現在已經不缺錢了，只缺你的姐姐。你一定要考上學院，然後畢業當一個真正的靈師，最後風風光光的把你姐姐接回來，聽到了嗎？”
“嗯……”段青認真地點了點頭。
“瞧你說的。青兒才十歲，別給她太大的壓力了……”段五像對兒子一樣拍了拍段青瘦弱的肩膀；因為他不止一次的有過類似的感覺，尤其是今天。“好好努力，但不要太勉強了。爸爸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想再失去你！”
“爸，媽，我一定會努力的，等我的好消息吧！”段青抱了抱自己了父母，隨後毅然地走出了自己的家門。靈師，需要什麼樣的資格才能當上一名靈師？自己兩世習武，都不能做到內力外放，是否能夠用靈師的修鍊彌補這個殘疾？
慢慢地走到了村子裏的靈師學院，段青花了一兩的銀鈔買下了旁聽生的入室卷。是的，她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註定了要成為一名靈師；不光是為了那虛無的貴族頭銜，她更希望得到力量，得到能夠守護自己和親人的力量。
因為同樣的命運，她已經不願再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