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骨人魚

那天,天上的月亮圓的驚人,地下所有一切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湖邊潛水器材出租屋裏,我摸了下太爺留給我的桃木劍,不屑的看了看李牧滿身的肌肉,譏諷道:”就你?一個連部隊服役期都在不到期,就被退回來的人,還好意思說懂黃曆,陰氣?

李牧剛剛說,今晚的圓月,他是看過黃曆的,上面說是小寒節氣中陰氣最重的一天,所以能看鬼.

儘管我知道,今晚的陰氣確實最重的,我也知道這是曲委婉的頭七.但從一個全身肌肉，上下找不到半點文化氣息的人嘴裏說出來,怎麼都覺得變了味,傷害了我對鬼神那種神秘的感情.

李牧被我揭了傷疤,並沒有生氣,只是辯白說:”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是我把部隊上的教官都打趴下了,他們這是在打擊報復,再說,我真不是被退回,是有任務.”

“有任務?你小子接着吹,我看以後真看到惡鬼,你小子能把它打趴了!......我看你啊,還是好好做好你救援隊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我說完這話,看着被嘲諷的李牧,哈哈大笑.

但這一次,我沒有看到以往李牧被羞的通紅的臉,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眼睛直直的看着湖灘,目瞪口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讓一個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唯我馬首是瞻的趙牧居然敢不理我.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不防我也目瞪口呆.

在離我們大約20多米的湖灘,我看到一條高達3米左右的白影,這白影背對着我們站立,全身上下素白一片,看不出手和腳,佔據了好大一片面積,或許是衣袖寬大的原因,夜風吹來,那白影身上的衣服居然隨風飄出好長一段.

而它站立位置,就是曲委婉被怪浪衝上的那片湖灘.

小寒時節天氣寒冷,時值子時,湖邊上旅遊的人早已經散去,能到這裏的人本來就少,現在路上遇到這樣大片的白影,真不知是人是鬼?

我是在等待要夜裏潛水的遊客,那白影在等待又是什麼?

我的呼吸沉重了起來,從我的角度看去,那白影的頭部居然向我點頭.

此時,那白影朝我點完頭后,巨大的身軀慢慢向狗爬坎方向移動,幾乎一瞬間,就離原地1多米.

我看着那白影飄忽的腳步,突然有一種按奈不住的衝動,大腦里不斷的湧現出,各種詭異的畫面.

我清楚的知道,如果要弄清眼前這白影的身份和目的,面臨的危險,挑戰將不可估計,我糾結着去追還是不去?

憑手裏太爺的桃木劍,在加上李牧那滿身的肌肉,對付個把人或者鬼,我還真不放在眼裏,但如果是………粽子?那就麻煩大了。

但趙牧這時卻沒有理會我的想法,他拔起雙腳,飛奔着朝那片白影而去.

那白影儘管是身影是背對着我們,但在李牧起腳的一瞬間,他似乎也感覺到了,身影隨之向前走去.

我看的清楚,這白影做出走的動作,頭一直就沒有回過看過我們,它從那裏知道了李牧在追他?難道他的腦袋背後,長了一雙眼睛!

在李牧腳步追出10米后,我也追了起來,我是擔心他會不會出意外,那團白影太過詭異了.

轉眼間,我已經到跑剛剛白影站立的那個位置,但是白影已經移動到另一個位置,我目測了一下距離,20米,這是我原來和他之間的距離.

20米的前方,那白影一如從前,背對着我們,只是此刻白影的上半部分左右搖晃着,似乎在嘲笑我們不行.

我被深深的激怒了,提起腳,以更加快速度的追上去.然而我最終發現,無論我賣盡全力,或者因為跑不動,慢慢走路,那白影和我,李牧的距離一直保持着20米,我們跑,他跑,我們走,他走,我們停,他也停.

當我最後一次用盡所有力氣,妄圖做最後的拼搏時,那白影卻消失不見了.

這時風忽然大了起來,隨風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月,寒風中樹葉沙沙作響,曾經平靜的湖面,涌動着巨浪,發出霹靂叭啦的聲響……

隨後,一陣暴雨伴着越來越大的風,隨着雷電,驟然落下.

大滴大滴雨點敲擊着大地,也敲擊着我和李牧的身體,我們不得不爬上樹梢,躲避着路上泛濫的雨水.

我還沒來得及感嘆這陣不期而至的暴雨,一道明亮的閃電突然劃破天際,我的身體隨着閃電的光亮而顫抖起來.

在我們爬的樹最下方,風起浪涌拍打的崖壁上,三個硃砂寫成的大字____狗爬坎,泛着幽深的寒光.

而樹的一旁,一段斷裂樹枝上掛着紅色的布條,在光亮中躍然醒目.

我不禁個寒顫,腦海中一副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冬至日那天,那個問路的少女,一身紅衣,黯然失神的走到這裏,先用一線紅布旋轉幾圈，弄成繩子，掛在了枝頭后打上結,然後把自己的脖子慢慢放進紅布繩里。

這之後，她閉上了眼睛，腳蹬開了石頭。來自身的重力，使勒在脖子上的布繩越來越緊，她想喘口氣，但是她的呼進來的氣息根本進不了氣管，於是她焦急的前後踢着雙腳，只是動作慢慢的變得遲緩。

大腦越來越模糊，沒有了思路，也沒有想法，生命的最後，她把自己一頭散亂的

紅色長發，垂懸入地，散亂的飄散在寒風中，而她的臉色在全身紅色的秤托下，白的驚人，那口腔外的舌頭，同樣沒有一點血色，拖拉得老長。

而我現在爬上的，就是她上吊的那棵樹。

暴雨在一柱香后,終於停了,雲消霧散,小寒時節這個晚上的月亮依然亮的驚人,但我全身陰涼.

因為這陰冷中透着越來越濃密的陰氣,讓我的呼吸漸漸艱難起來.

不知道何時,小道上突然出現了十多條白影.

當十幾條白影到白影近的時候,我被怔住了.這十多條白影,和我們先前所追的那條一樣,高度有3米,披掛着白色的斗篷,斗篷的沒有紐扣,包裹在其中的身體沒有肉體,裸露出蒼白的白骨,沒有其他的內臟,最讓感嘆的是這骨架,如何看都不是人的,倒像是魚的.它們也不是在走,而是飄,用殘存的魚尾骨鬼魅的一飄,就出幾米.這形象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個個的人,但分明是魚,白骨如魚,動作如人,白骨人魚.

然後這時,我突然聽到,其中一個最為高大的白骨人魚結巴着說話:”你們這群魚鬼,還不……還不快點,快到點了.”

我終於明白剛剛追白影是輸在那裏了,追了半天的,竟然是魚變成的鬼魂.

那些飄着的白骨人魚中的幾條,手裏拉着鐵鏈,鏈子的另一端,一個鐵鉤鉤在被拖的人鎖骨上,大約5個人,就這樣被鉤着,在白骨人魚的飄動中,與路邊的石塊,樹樁地面摩擦相撞,早已血肉模糊,哀號遍野.

奇怪的是,5個被俘獲的人的臉上,每個都有數字,2991,29922993.2994,2995.

我悲憤的看着這一切,內心在震驚的同時,謀划著如何營救這五個人,但是看着白骨人魚的手裏握着的幾十條魚刺彎刀,我終究下不了決心,以我和趙牧的兩人的力量,對付這群怪異的亡靈,是鬥不過他們的.

白骨人魚,在經過我們的樹后,下到懸崖邊上,一條條嫻熟的從崖上跳下,消失不見.湖邊上最終只留一圈圈盪開的漣漪.

我無奈的看着這一切,回過頭準備叫李牧回家.不料,一回頭,一張精緻的臉正對着我的臉.芊芊的手指撫摸着我的手背,紅色的眼眸一如冬至日那個午後.比起那個午後,這張臉的額頭上多了幾個細細的針眼.

“你終究還是來了.”

曲委婉仍舊嘴角微笑,清秀的眉宇間仍舊深深的愁怨.雖然我能感覺她內心的興奮,但她固執的選擇了平淡.

我詫異的看着張出現在我夢裏無數次的臉,和懸浮在半空的身軀,獃獃的看着,儘管內心有千言萬語,現在卻不知道從那裏說起.

“你是不是想說,為何你燒了我的軀體,我卻還活着?為何,我會常常出現在你夢裏?又為何今天被引到這裏來?.....”

曲委婉頓頓聲,語氣中多了些悲憤,接著說道:”從前,我也有過很多美好的生活,曲委婉的名字就是那時我給自己取的,沒有人知道,但是我是一個被詛咒的人……這個世界有些事情你不懂,例如你剛剛看到的白骨人魚,它們就是死去魚的亡靈,而我卻是鬼,更不要說,這水下的存在二千年的屍城”

說到這裏,曲委婉一掃悲憤,表情變的嚴肅:”你的命也是被詛咒的,但你的宿命才剛剛開始……今天費了大力氣找你來,是有件東西,要交給你,記住,把他交給一個叫莫嫣麒的人,時間到了,她自然會來取”

曲委婉說完,她的手上多了一個精緻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