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須臾之間8
“為什麼?”東方菱下意識反問。
“如果你沒有事先離開房間,而是一開始便呆在房間裏面,也許我會相信你,可是你並沒有,你事先就離開了房間,又故意留下了逃跑的線索,引誘的的人去追。”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俊臉湊近東方菱的耳朵,“如果你和流霜沒有關係,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那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東方菱頓時被他哽的沒話可說了,確實,慕容宇說的沒有錯,如果她真的什麼都不知情,只是個普通人,那麼自然也不會大半夜爬窗出去的。
“你還有理由反駁我嗎?”慕容宇問。
“可是我確實是無辜的。”雖說沒有理由反駁,可是嘴硬還是必須的,厚臉皮也是必須的!如果承認了,她從哪裏弄出一個流霜來啊?如果任務完成了,把流霜交出來也可以,現在任務還沒有影,她可不敢亂拼。
“挺有骨氣的。”慕容宇的笑聲令人發毛,他足尖點到一竹枝上,躍起好高,“不過沒有關係,你遲早會交出流霜的,我相信。”
東方菱抿了抿唇,“希望你能如願。”說是這麼說,心中卻是幸災樂禍不已,如願?下輩子吧!如果她不想流霜出現在的他面前的話。
現在的慕容宇於她來說威脅很小,也是如此,她的膽子越來越雄厚:“我說,慕容兄,你把我放了吧,你把時間浪費在抓我的身上,還不如趕緊去找流霜,你這樣耗費時間,別到最好連流霜的一根頭髮都抓不到。”
“謝謝關心。”慕容宇答的自信,“你交不出流霜沒有關係,那麼你的同伴呢?”
東方菱神色一凝。
“我已留下紙條,如果你對他重要的話,大概他明天凌晨就可以到達鐵劍山莊?如果慢一點,大約上午?嘖嘖!有沒有驚喜的感覺?”
本來她就擔心柳憐會傻逼跟上來,卻不想慕容宇這個多事佬主動留下了字條!真是不嫌事大,柳憐現在和須臾在一起,柳憐如果去鐵劍山莊,怕那個須臾也會跟上去!
畢竟他是一個十分“負責任”的和尚,他曾答應過流霜要“護送”她去鐵劍山莊。而她和“柳憐”半路跑出來旅伴,最後被抓到了流霜的目標山莊……怕是為了對流霜的責任,他都會和柳憐一起去鐵劍山莊……
柳憐那個笨蛋會阻止嗎?她已經托001和他說了,應該不會那麼魯莽吧?
——如果東方菱知道現在柳憐在全速趕往鐵劍山莊的路上,且後面還跟着一個同樣全速前進的須臾,不知道她的表情會是怎麼樣的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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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柳憐這邊,在出發不久后,他便收到了001為東方菱轉達的簡訊,聽到那個關鍵詞,他心裏一個咯噔,下意識往後看去,最先毫無意外地看到了須臾那顆錚亮錚亮的光頭……
得知東方菱現在還算安全,當下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須臾身上。因東方菱被劫走失去的理智在這一刻盡數回籠,他略略勒了勒韁繩,放緩了速度。須臾本就是全速前進,柳憐稍稍放緩了速度,他便立馬追了上來。柳憐保持着與差不多的速度,兩人並肩而行。
“師傅,你跟着做什麼?”柳憐問。
“去鐵劍山莊。”須臾依舊惜字如金。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這是我和我夫人的私事,你不必如此。”頓了頓,他將話題引到了流霜的身上,“先前答應過和你一起找尋流霜姑娘,可是現在我夫人遇了難。我做不到佛前眾人平等,我和平常人一樣,都是自私的,流霜於我來說,終究是外人,在同等情況下,我自然選擇我的夫人,所以還請師傅你不要計較。”
“無妨。”須臾道,“這乃情理之中的事。”
“在這個世界上,我的夫人有我為她奔波,可是流霜姑娘卻不一樣,她孤身一人,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處,師傅,您還是去找流霜吧!”他的話語裏滿是關切,神情也真切很,“指不定流霜姑娘現在正在哭泣着念你呢!”
“施主。你認識流霜。”這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柳憐腦子轉的飛快,“自然是認識的,昨夜趕路碰巧遇到你們兩人,這都結伴走了大半夜的路,雖說沒有到達朋友的境界,但總是脫離了陌生人的狀態,又怎麼會不認識?”
須臾卻不遲他這似繞口令的一句,眼帘垂了垂,清輝下,睫毛投下了淡淡的陰影,“在夫人未被劫的時候,她那番話的意思是被人誤認為流霜姑娘而被追殺。雖說她沒有直接說出來,可是貧道歲不是聰明絕頂的人,卻也不是愚昧的,她那意思分明是流霜姑娘故意陷害,企圖讓夫人當替死鬼。”
他這麼直接地說出來,柳憐倒是驚訝了,東方菱在控訴這件事的時候,須臾並沒有發表意見,哪怕是一句懷疑都沒有。他以為須臾相信了,卻不想他壓根就沒有相信過。想着東方菱絞盡腦汁地編造自以為高明的謊言,卻不想,她想要欺騙的那個人早已看破了她的謊言,雖看破了,卻也不戳破,用高高在上的姿態靜靜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隻在刻意耍寶的狗。
他突然覺得憤怒,儘管這件事如果從客觀的角度來看,不論東方菱是否有目標,或者有什麼苦衷,說謊的人是她,所以在這件事上她就是不對。可是東方菱在他心裏太特別,她是無數個“柳憐”所想疼愛的人,所以即便東方菱有錯,可是東方菱的錯他是看不見的,在這件事上面,他只看到了東方菱的委屈。
他冷哼,“既然以為她在說謊,為何不吭聲,甚至順着她的話說,很好玩是嗎?既然你不相信她,當初為何讓流霜與她同住一間房間?你這樣的人,我夫人不稀罕你去救!”他加重了語氣,也不再稱他為“師傅”,“須臾,從這裏開始我們便分道揚鑣吧!”
若兩人是熟人,這話倒不顯得怎麼樣。可是兩人並不熟,這話便顯得難聽到了極點,若是喚作正常的男人,聽到這樣的一番話,怕是直接會幹起來。可是須臾是什麼人?出了名的好脾氣,話不多,定力極好,指着他的鼻子罵禿驢,怕他還能雙掌合一,來一句慢悠悠的:“善哉善哉,施主息怒。”
所以面對的柳憐這明顯挑破關係的話,他平靜無波的面上依舊平靜無波,似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撼動他的情緒。
“阿彌陀佛。”他輕聲道念道,因着雙手必須要拉着韁繩駕馬,所以沒有辦法雙手合十,“貧僧並不是神仙,所以無法預料一切,雖然令夫人的說辭漏洞百出,卻不一定全是假的,總得追究清楚,查出事情的真相,再做判決。再者,佛祖有好生之德,若令夫人誤入歧途,但她能夠改邪歸正,佛祖自然也會給她的機會。”
他那個時候之所以沒有直接戳破東方菱所謂的“謊言”,是因為他想給她一次機會,若她不知悔改,那麼他會代佛祖渡化她。
卻不想還不等慢慢引導她改邪歸正,變故便發生了,她被鐵劍山莊的人抓走了,而他看到了鐵劍山莊留下的那張字條,看到了那落筆的三個字——慕容宇。
這個名字喚醒了他腦袋裏的支離破碎莫名其妙的畫面。
他的師傅告訴他,是在山下撿到他的,那個時候,他渾身都是傷,若是常人,定然是救不回來的。帶回寺廟是死,任他在荒郊野外也死,可畢竟是佛道中人,豈能看人暴屍荒野?即便那只是具屍體,他也會帶回寺廟,之後好生安葬。於是,就這樣將他帶了回去,卻不想最後卻發生了奇迹,在寺院裏躺着,竟然慢慢的好了起來,最後好的跟正常人似的。
只是摔下懸崖的時候似乎摔到了腦子,以往的記憶都記不起來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雖然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可是這有什麼呢?他跟着他的師傅在寺院裏生活,他喜歡這種平淡悠然的生活,他剃度為僧,普通人若要成為僧人,要拋棄過往的前塵往事,可是這一步他卻免了,他沒有從前的記憶,沒有那些紅塵舊事,六根清凈。
他本該比那些在紅塵往事中艱難選擇的人更快參透佛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其他僧人輕而易舉便能參透的佛法在他這兒卻艱難無比,他從被師傅撿回的那年算起,已經有好幾個年頭,這些年頭他日日努力背誦經文,努力行善,救濟眾人,可是佛法領悟卻一直在第一層,無法突破到第二層。
他十分迷茫,似走入了一個誤區,怎麼也走不出來,他的努力在不停流失的時間裏消失不見,不留下一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