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昏暗的燈光下，昂貴的紅木漆面反射出書桌後面那人陰沉的臉。原本清麗魅惑的眉眼積滿了陰鬱，顯得異常猙獰。他的對面，碩大的液晶屏幕播放着今日的新聞。整個書房內沒有絲毫的聲音，無聲的字幕卻在屏幕底端滾動着。
“艾倫·斯圖爾特贏得這件案子，其中的意義並不僅僅在於他本人，多年來，眾多公眾人物因為曝出同性戀者的身份而被迫辭職或隱退，已經成為了所有行業中的一項不言自明的規則，但這次案件的勝利，給眾多同性戀者帶去了希望的曙光。”
“這也意味着，同性戀者在選擇任何職業的時候，都將享有憲法所賦予，對於其取向自由的保護。任何組織與單位都不得因為其僱員是同性戀者而將其解僱……”
男人眼神黑沉，定定地看着屏幕上記者所採訪的幾名路人，猛地把手中的遙控器往牆上甩去。一陣清晰的破裂聲響徹整個書房。
“少爺？”書房大門被一隻手悄然推開，門后，一位身着黑色西裝、身體姿勢都體現着完美禮儀的老人走進來，朝背對自己的男人躬了躬身，蒼老的聲音平和而溫順：“斯圖爾特大-法官前來拜訪，是否讓他進來？”
聞言，男人的身體驀地一僵，接着猛地轉過椅子，眉眼沉沉地說道：“讓他進來。”
沒過多久，走廊上便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伴隨着的，是拐杖敲擊在木質走道上規律而清脆的聲音。
“你這一招下得不錯。”
“什麼？”男人皺眉，眼中卻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修長的腿跨入書房，閑庭信步般走到男人書桌前，年輕的大-法官閣下稍稍彎了彎身子，雙眼直直對上書桌后男人的實現，口中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恨不得將我從大-法官的位置上拉下來，不，最好是身敗名裂，成為整個聯邦的笑柄，杜錚。”
聽到這話，男人臉上的莫名瞬間消失，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哼了一聲：“現在不還是敗在你的手下么？更可笑的是我竟然掉到了你的陷阱中，全然按照你的計劃行事。”
“被告上最高法院，沒有說出自己不是同性戀的事實，反而將計就計，藉著這個案子維護同性戀者的權益，艾倫·斯圖爾特，你比我想像的要陰險多了。”
艾倫笑了笑，搖頭：“不，不管是魯斯大-法官出現，還是蘇維大-法官轉變立場，都是他們個人的選擇，我並沒有做什麼不是么？”
男人雙眼沉了沉，冷聲道：“我倒是希望你什麼都沒做。”
“不管如何——”艾倫忽然轉過身，面無表情，語氣也冷了下來，“你若是想找我麻煩的話，我不介意奉陪，但你若是牽連到無辜的人，我不會介意用我法官的身份做些什麼。”
艾倫的聲音毫無起伏，就像是在陳述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但是杜錚卻莫名從那語氣中察覺到了一股冷意，他清楚地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所說的話不是嚇唬自己，而是他真的會這樣做。意識到這一點，他胸腔中的怒火猛地被點燃了。
“你也知道無辜的人？啊！當年杜弦死的時候，你做了什麼了？你什麼都沒做！她不無辜？你說她不無辜？！”男人一把將書桌上的資料和文件推開，拿起角落裏一個相框，那上面，一個面容清麗的女生穿着白色連衣裙，站在花海中笑得燦爛。
看清楚杜錚手中的照片時，艾倫怔愣了一瞬，像是回想起什麼，但接着，他就回過神來，眉間的褶皺越加明顯：“這與杜弦並不相關。”
杜錚簡直氣笑了。他胸口劇烈起伏着，雙眼帶刺直直射向眼前的男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仇恨。
“好一個不相關！艾倫·斯圖爾特，你他媽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禽~獸！管家——”杜錚提高了聲音，“送客！”
“斯圖爾特先生。”身後立刻傳來蒼老的聲音，管家微微躬身，做出請的姿勢，“您請這邊走。”
艾倫平靜地收回目光，沒有多說什麼，跟在老管家的身後往門外走去。
黃昏的走廊上，一道道金黃-色的光芒透過窗戶，打在紅色的木質地板上。穹狀的頂部撐起整條走廊，使得空間不斷延續，顯得空曠而寂靜，唯一的聲音便是兩人皮鞋根部打在木板上的敲擊聲。
漸漸的，老管家的腳步慢了下來，直到停在原地，而艾倫卻一無所覺，越過老管家，徑直往前走去。
“斯圖爾特先生。”老管家的聲音驀然響了起來，“您讓我建議少爺將您告上法庭，這件事我已經辦好了。所以——”
艾倫腳步不停，隨意接了上去：“所以你不欠我任何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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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杜錚的住所出來，艾倫回過頭，看向這座豪華的建築。三樓的窗戶處，一個人影閃爍了一下，瞬間消失不見。
轉過頭，自己的車子從旁邊緩緩駛過來，艾倫拉開門，朝坐在駕駛座的比爾吩咐了一聲：“去林郁那兒。”
比爾從後視鏡上觀察了一下年輕大-法官的神色，語氣輕鬆地回道：“那邊慶祝案子勝利的晚會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過去就能直接吃上烤肉，我很期待啊，據說文森的廚藝不錯……”
接收到大-法官犀利的目光，比爾的聲音慢慢降了下去，最後他識趣地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轉過頭專心致志地開車。
呵呵噠，我又沒說文森差！
兩人到林郁家的時候，屋子裏的人已經鬧開了，濃郁鮮美的肉味從後院傳過來，讓比爾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把將手中的紅酒扔給林郁，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嘗到你的手藝了！”
約翰聽見比爾的聲音，從院子裏探過頭來，滿眼淚水喊道：“比爾，過來幫忙！”
“去後院吧？”林郁接過艾倫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小心翼翼地朝他說道——要知道，艾倫臉上的表情依舊緊繃著。
“辛苦了。”艾倫點了點頭，邁步往後院走去。
“艾倫你來啦？”喬安娜溫柔的聲音從廚房傳了過來，“一切還順利嗎？”艾倫下午的時候說要出去一趟，沒有告知她具體的去處讓他先來林郁這裏，喬安娜只知道他有事，卻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說完，喬安娜端着水果盤子從廚房裏出來：“朱蒂在裏面準備食材，讓我們先去院子裏。”她轉過頭朝林郁說道：“文森也一起過來吧。”
林郁正打算跟上兩人，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他皺了皺眉，他邀請的人只有艾倫、喬安娜和約翰比爾四人，喬治帶了一個女朋友過來，和李德正在院子裏燒烤，除此之外並沒有邀請其他什麼人。
疑惑地打開門，林郁一眼便見到了手中握着一瓶酒，一身休閑裝的羅傑。
“格爾德？”林郁很驚訝。
“羅傑。”男人糾正他的稱呼，將手中紅酒遞給了林郁，笑得燦爛，“朱蒂邀請我過來的。”
“媽？”
“羅傑來啦？”廚房中，林母探出了頭，見門口是羅傑，立刻笑着走了出來，“大家都在院子裏，你們年輕人比較玩得到一起，你先過去吧。小郁——”
林郁會意，對羅傑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帶着他往後院走去。
如他所預料的一樣，羅傑的出現多少讓院中幾個人感到意外，比爾與約翰兩人的神色更是微妙，目光時不時地投向艾倫的方向——後者輕鬆的臉色在見到羅傑的瞬間便黑了下來。喬治正和自己的新任女友膩歪，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李德則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自然地走過來與羅傑攀談。
林郁有些頭大，艾倫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絲毫不掩飾對於羅傑的厭惡，而自家太后又挺喜歡這位記者，邀請他一起過來燒烤。現在的狀況，真是始料未及。
所幸喬安娜注意到了林郁的尷尬，抬手在艾倫的手背上拍了拍，接着越過他來到羅傑的面前與他攀談。後者自始至終都掛着得體溫和的笑容，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處，此刻見到喬安娜更是表現得如同一個紳士般優雅。
“艾倫……”蹭到艾倫身前，林郁有些不確定地喚了一聲——他擔心年輕的大-法官閣下會一時受不了直接走人，略帶猶豫地解釋道，“格爾德與我母親是朋友……”
聞言，艾倫收回了目光，斜過頭看了一眼林郁，那眼中的暗沉讓林郁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
“沒事，你不用擔心。”
儘管還是有些忐忑，但得到艾倫這句話，林郁總算放下了心。
之後，院子中眾人在一種刻意營造的歡樂氣氛中繼續燒烤着。自家太后也從廚房裏出來，將自己做的甜點與小吃分給大家吃。一時間，院子裏的氣氛異常和諧歡樂。
直到喬治忽然放下手中的烤肉，皺了皺鼻子，疑惑地說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焦味？”
聞言，林母臉色驀然一變，立馬站起身來：“廚房裏的水還燒着！”手中的食物還沒來得及放下，她立刻往大門處走去，眾人對視一眼，也明白過來可能出現的情況，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跟了上去。
只是等眾人來到大門前，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正是廚房中一片熊熊火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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