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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的性子,原本就有些陰鬱。
畢竟,四皇子的母妃是罪臣之女,末了家人出事,他的母妃又做了錯事,成了廢妃。雖被妃嬪收養,但收養他和孿生妹妹的容妃彼時還不是容妃,只是一個小小的沒有背景、不受寵愛的婕妤而已。
四皇子在這樣的情形下出生,性子陰鬱自卑些,原本也不奇怪。好在有同胞妹妹要照顧,有養母看顧,等娶妻生子,日子也能繼續過下去,甚至能將這些心裏的陰鬱慢慢打散。
偏偏四皇子唯一的兒子死了,他自己又被自以為是只能被自己利用的十二皇子算計了一把,四皇子豈能不怒不惱?
他已然沒有了後路。
既無後路,為何不拼上一次?
左右,他也沒有需要太在乎的人了是不是?
至於胞妹三公主,她既是公主,又成了親,有了好幾個孩子,那麼,她的將來,必不會受到他的牽累。
而容妃,四皇子微微一頓,容妃,已經是妃位了,不是么?棠落瑾既自詡是心懷寬大,必能容得下她的。畢竟,她還養育了三公主,不是么?
四皇子想罷,看向十二皇子的目光更加陰狠。
甚麼預知一說,既這個十二皇子說了,那就要一直說下去!
既有預知的本事,四皇子想,無論如何,他能贏棠落瑾的勝算,都要比其他任何人都大得多的,不是么?
十二皇子驀地被四皇子放開,捂着脖子咳嗽着,慢慢從牆上滑了下來。
等他終於緩過來,抬頭看向四皇子的時候,就發現四皇子正目光陰狠的盯着他看。
十二皇子驀地打了個冷顫。
四皇子緩緩吐出一個字來:“說!”
十二皇子如今的身體才只有八歲的,根本反抗不了甚麼。更何況,即便他反抗了,周遭的“和尚”,也未必會救他。
反而是四皇子……
十二皇子垂下眼眸,再抬起頭時,已然是一副決然的模樣:“我說!”
四皇子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十二皇子開始將他知道的前世的那些奪嫡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雖然前世奪嫡發生的時候,他並未直接參与其中。但有些事情,母后後來都說給了他聽。尤其是有些事情,事關重大,十二皇子饒是想不知道都不可能的。
“……父皇,父皇他的心裏眼裏,只有棠落瑾一個。四皇兄想要皇位,便不能讓父皇回來。因為父皇只要回來,就必然會將棠落瑾送上皇位。”十二皇子慢慢道。雖然,他當年告訴母后,想法子弄死了那個從前給父皇看病調養身子的大夫,父皇的身子如今也該油盡燈枯了。但為了讓四皇子陷得更深,他不介意逼四皇子走上弒父之路。
四皇子道:“不讓父皇回來?十二皇弟啊十二皇弟,你這話,說得簡單,可是,為兄該如何,才能阻止父皇回來?而且,太子已經是太子了。就算父皇回不來了,那麼,他就算是沒有傳位詔書,也可以直接繼承皇位。更何況,你也說了,父皇心裏只有他一個兒子,既然父皇只惦記他一個,那麼,父皇走之前,怎麼會不留下傳位詔書?若為兄當真聽了你的,讓父皇回不來,那麼,為兄到時,根本拿不到皇位,反而是親手將皇位送到了棠落瑾的手裏!”
十二皇子只笑:“那麼四皇兄,不會想法子,讓棠落瑾也去邊境,將他和父皇,統統困在邊境么?到時候,四皇兄若是手段凌厲,將殺害他和父皇的事情,轉嫁給三皇兄和九皇兄,那麼……那把寶座,不是盡在四皇兄的手中么?”
師父殺兄……
饒是四皇子早就在腦袋裏轉過這個念頭,此刻卻也忍不住的心生寒意。
“你好大的膽子!”四皇子驀地伸出腳,往十二皇子身上猛地踹了一腳。
十二皇子只笑:“弟弟只是說中了四皇兄的心思而已。不是么?”眼見四皇子要惱羞成怒哦,十二皇子接着道:“四皇兄身邊,其實並沒有甚麼人手吧?四皇兄並非不聰明,並非沒有本事,只是四皇兄身世如此,容妃又家世卑微,四皇嫂的家裏也只是清貴而已,他們根本不曾想到要參與奪嫡一事。四皇兄,弟弟雖不才,可是身邊,卻是有人手可以幫忙的。”
“左右四皇兄將來也不可能有子嗣了,只要四皇兄答應我,將來若要選繼承人,從弟弟的孩子裏面選,弟弟這便讓弟弟身邊的人,轉而支持四皇兄,四皇兄,覺得如何?”
四皇子深深地看向十二皇子:“你的人?難道寧家還沒有放棄你?”
十二皇子避而不答,只道:“無論弟弟身邊的人是誰,四皇兄如今,其實都沒有選擇的,是也不是?四皇兄既不肯再平庸卑微下去,那麼奪嫡,就是四皇兄唯一的出路。而父皇正值盛年,太子身份正統、為人聰明睿智,威望又搞,四皇兄想要從父皇和太子手裏奪.權,唯一的法子……就是殺了他們。”
“四皇兄,你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十二皇子慢慢蠱惑道,“而弟弟,是唯一可以幫你實現你的想法的人。四皇兄,你,定要好好想上一想。……”
十二皇子爾後就低聲說出了他的計劃。
四皇子驀地攥緊了手。
聯合外寇……這樣的法子,十二皇子怎麼想得出來?再立藩王……藩王自治領地,本就是對皇權的挑戰,哪個皇帝,能容得下這等事情?尤其是,前朝就是因藩王割據一事而滅亡,武皇立國之初,嚴令禁止再立藩王。還有讓太子離開長安,這樣的法子……
四皇子將跟了他許久的一個小廝留了下來,美其名曰要“保護”十二皇子。於是就離開了。
十二皇子的法子,陰損,惡毒,可是,很顯然的,除此之外,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合適的法子,能一舉殺了父皇和太子。
父皇……四皇子想,父皇本就瞧不上他,若是知道了他連生孩子的本事都沒有了,怕是更加不屑看他一眼。既不屑,那,他又何必客氣?自古以來,為皇位殺子或殺父的人,還少么?總歸是不多他一個。
殺父皇的法子,十二皇子說得極好,四皇子如今就在福建,再過上一個月,想要找到機會,着實是再簡單不過。
至於將太子引去和父皇會和……他總會有法子的。實在不行,就用十二皇子的法子,也未嘗不可。
只不過,他雖恨十二皇子恨不得他死,但正如十二皇子所說,他身邊沒有人可以用。他沒有母族,妻族僅僅是清貴。他若想要皇位,就必須要依靠十二皇子身後的力量。
所以,寧、家、么?
四皇子目光微微一黯,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天元二十七年,八月。
南方几個地方發生洪澇,洪澇之後,其中一個叫蓮城的地方,竟發生了瘟疫。
一時之間,民間怨聲載道。
棠落瑾出手極快,他本就手下有幾乎遍佈全國的善堂,如今又有了監國太子的位置,做一些事情,更加簡便。只是瘟疫或許不難治,難得是如何防止瘟疫擴散,如何按秩序救治已經得了瘟疫的人。
尤其是棠落瑾還要想法子調派人手和自己的親信,前去蓮城監督這件事情。
“太子,不若我去。”六皇子主動開口道,“若有皇子坐鎮,蓮城人必然會安心許多,帶去的人也不敢糊弄咱們。到時候,我親自住到蓮城去,蓮城百姓,必會更加安心。如此南方局勢就會很快穩定下來,太子也好加派人手,再備物資。”
棠落瑾微微沉吟。
三皇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八皇子和九皇子正想開口,亦想去蓮城坐鎮。
棠落瑾想了一會,微微遲疑,就等到了四皇子的來信,說是自己已經在路上了,自知先斬後奏是錯,若他能活着回去,必然願意去太子那裏,接受懲罰。
棠落瑾微微皺眉。
他看了看日期,這封信雖然是快馬加鞭送來的,但也是半個月前的信了,只怕這個時候,四皇子已然在蓮城了。
棠落瑾看了長渠一眼,長渠今日出宮。等到趕在門禁前回來時,就帶來了新的消息。
四皇子是帶着大夫、藥材和棺材去的蓮城。
一進蓮城,便道:“小王誓要與蓮城共存亡!”
如此一來,蓮城的瘟疫處置的及時又迅速,儀王之名,響徹南方。
十月,蓮城的瘟疫解決后,四皇子離開蓮城時,蓮城百姓跪送,口中高呼“儀王千歲”。
十一月,四皇子回長安。
長安城裏,不知是誰傳來了四皇子在蓮城的所作所為,竟也有不少人出面,百姓跪迎,幾位朝臣相迎,將整個南門都給堵住了。
棠落瑾收到消息的時候,眉峰微微一挑。
長渠小聲道:“清歡公子說,似乎並非是寧家人出手幫的四皇子,而是當初逆賊平王留下的人。他們原是跟着秦淑妃和大公主的,後母女二人投靠大皇子,那些人也跟了大皇子。後來大皇子事敗,那些人又回到了大公主身邊。只是那些人雖然跟着大公主,大公主吩咐他們的事情也會做,但卻並非忠心於大公主,而是一直在等待時機,挑選新的皇子。”
棠落瑾不意清歡竟查出了這麼多,眉心微蹙,半晌才道:“有人在幫着清歡?”
長渠道:“清歡公子也說了此事。他說,彷彿是寧家故意幫的忙,否則雖能查出消息,但也不會這麼快。看來,四皇子背後,並無寧家幫忙。”
棠落瑾不語,看完了手中的摺子,才起身道:“更衣。”
長渠一面給棠落瑾拿衣服,一面奇道:“更衣?殿下更衣作甚?這時候,可沒人敢挑剔您的衣裳。”
可不是,天元帝走後,監國太子自然就是長安城裏最大的一位了。平日裏人們不捧着也就罷了,沒得還敢挑剔太子本就規矩的衣裳。
然而棠落瑾還是換了衣裳,還是最正式的大衣裳,道:“備車儀,去南門,迎儀王。”
長渠瞧一眼太子威儀的衣裳,眼睛忽而一亮,高聲道:“嗻!”
小半個時辰后,太子車儀亦到了南門門口。
原本圍着四皇子的眾人先是一驚,隨即就是一喜,爾後俱都跪了下來,高呼太子千歲。
四皇子面色一僵,隨即也跪了下來。
太子下了車,親自將他扶起:“儀王為孤做事,鞠躬甚偉。待得孤將儀王所做的事情,一一稟報父皇,父皇定會為加賞儀王。”
四皇子忙道:“臣不敢。”
太子卻微微有些苦惱,道:“只不過……四皇兄本就是親王,卻不知再加賞一番后,又該封賞些甚麼才是?”爾後轉向跪在地上的眾人,儘力和氣地道,“諸位覺得,四皇兄,該封賞些甚麼才好?若有好的想法,盡可說與孤聽。說不得,孤將諸位的想法告訴了父皇,父皇心中若是喜歡,必然也會嘉獎諸位。”
一眾百姓懵懂的尚且在懵懂之中,聰明的已經反應過來了,加賞?還能加賞甚麼?都已經是親王了,再加賞,那不就是要做太子了么?可是現在,已經有太子了。
他們這樣被人攛掇着跑來跪迎儀王,豈非是糊塗至極?一山尚且不容二虎,他們這樣糊糊塗塗的來了,真真是太傻了!
那些臣子裏面,有的只是被攛掇着來的,立刻反應過來,道:“微臣卻是不懂這些,只是今日恰好路過這裏,這才遇到了儀王。只是不想,微沉竟如此幸運,遇到儀王后,竟還能見到太子,實乃微臣的福氣!”
四皇子臉上微微變色。
棠落瑾只笑,良久才道:“既如此,那麼,四皇兄就與孤,一同回宮罷。蓮城之事,四皇兄在寄來的書信里,寫得太過模糊,孤請了幾位大儒來看,都看不懂四皇兄所寫的意思,竟也不能及時送人送物去蓮城。倒是孤的錯了。”
四皇子忙道不敢。
棠落瑾卻不在理他,而是坐在太子的車上,讓四皇子步行跟着,一路往皇宮去。路上,還不忘是不是的與四皇子說話。
等進了東宮,棠落瑾便將四皇子留在了東宮的客院裏,以探討蓮城瘟疫之事,接連一月,沒有放四皇子離開,也沒有讓任何一人見過四皇子。
太子此舉,不少被四皇子的功績沖昏了頭腦的人都反應了過來——皇上尚在,太子尚在,四皇子雖有功績,卻根本比不得太子,他們這樣吹捧四皇子,就是要得罪太子了,一時之間,很少有人敢為四皇子開口勸諫。
就是有人開口勸諫了,太子也只回他一句:“我天家手足,許久未見,留四皇兄在東宮多住幾日,又有何妨?古人常道秉燭夜談,孤與四皇兄,正是如此,需要夜夜秉燭而談,如何能放四皇兄離開?”
四皇子妃和三公主跑去後宮尋容妃和太后,容妃自然也着急,偏偏太后一心向著太子。
“太子是誰?是咱們皇帝.都誇過的,最最友悌兄弟的,你們啊,就是想得太多。儀王若是錯了,太子或許都能饒他。他若是沒錯……呵呵,那你們就更無需擔心了。”太后道,“還是說,你們連太子和哀家,都信不過?”
棠落瑾如今政務繁忙,並無時間和四皇子糾纏,可是放任明顯了奪嫡之心的四皇子在外,他也不能安心,於是就乾脆把四皇子給關了起來。
他倒是沒想着把四皇子關太久——突厥邊境,父皇來信,說是打算趁着冬季來臨,突厥缺少糧食,想要搶奪大棠邊境的糧食時,一舉進攻突厥,以讓突厥兵退數百里之外!
這一次,大棠籌備的極好,將士人數達三十萬,馬匹七萬,過冬的戰袍和糧食都是棠落瑾下令嚴查,並親自去抽查了十幾次的。而大棠東邊的高麗如今正值內戰,倭國正虎視眈眈的想占高麗的便宜,暫時都不需要太過擔心。西面的吐蕃,早早就被打的十年之內,無抵抗大棠之力。但是前次吐蕃敢向突厥送馬匹一事,大棠還給它記着呢,當下棠落瑾就寫信讓留在那裏的劉將軍空着手去和吐蕃“換”馬,若不“換”馬,大棠就會再次發起戰爭。
吐蕃自知理虧,又未曾想到現在當家做主的這個監國太子並不像從前的皇帝那樣“大度”,做不出強搶的事情來。這位太子野蠻狡猾,明明是在威脅着“明搶”,卻也被他說成了“交換”,甚至雙方還簽署了買賣的契書。吐蕃送出去了三千好馬,拿着幾個空麻袋,氣苦的離開了。
如此大棠如今的戰事,就只剩下突厥一戰。
而這一戰,天元帝自登基時起,就開始籌備。如今正是天元二十七年的冬天。
二十七年的時間,足夠天元帝,打一場漂亮的勝仗了。
天元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九,大棠朝突厥開戰。
這是大棠史上,第一次明確的大棠從被動的防禦和安撫,轉為主動地出擊之戰。
大棠來勢洶洶,天元帝御駕親征,良將世家的寧君遲還有諸多新晉的將領,俱都殺意慢慢,眾將士心中只有一個“殺”字。
他們必須要贏。
突厥汗國素來兵馬強盛,從前就百般壓榨大棠,若是他們這一次輸了,那麼,大棠數代皇帝的隱忍退讓,發展人口,養精蓄銳,就統統成了笑話。
他們必須要贏。
還要贏得漂亮。
同年臘月,監國太子棠落瑾,再次從宮中放出一批宮人,並鼓勵達官貴人和富商放出自己的奴僕,讓他們成為大棠平民百姓,誕育子孫。
同月,監國太子正式修改律令,嚴格規定了士農工商各自續奴的最大數量,同時選拔翰林院的人才,着手制定雇傭律。
天元二十八年正月,邊境捷報接連傳來。
朝廷大喜,棠落瑾主動從私庫里,捐出一千頭活豬,一萬隻活雞,一萬斤糧食,二十車藥草和六十個從善堂里長大的大夫,打算送往邊境。
太子既如此做了,旁人雖暗罵太子奸詐,但也只得乖乖跟從,一則放出部分奴僕,二則也送了糧食和藥材。雖單個看來,都不算多,但數量多了,也極其客觀。
棠落瑾稍稍鬆了口氣,同時又下令,凡是剛剛被恢復普通百姓身份的奴僕,十三歲以上,四十歲以下,若肯去邊境服兵役二十年,無論生死,其子女和孫子女、曾孫子女,皆不受“奴僕子孫三代之內不得科考”的限制。
棠落瑾原以為,這個法子或許招不來太多人,結果卻發現,不少人都來服役。他稍稍疑惑后才發現,這些人被放出后,雖然不做奴僕了是好,但他們也同樣沒有了收入。棠落瑾的法子,雖然會讓他們去戰場搏命,但一來可以掙錢,二來可以為子孫掙得前程,如此眾人哪裏還有不同意的?
知道了其中緣故,棠落瑾便不再說甚麼,而是放心用他們。只是雖然說是用,他也只是將他們帶回來,先訓練一番——既然原先是奴僕出身,那麼就該比平民更懂得“忠心”二字,這些人若是訓練好了,說不得能有大用。
正月十五,這些東西,全部被棠落瑾信任的石圓等人護送着,送往邊境之地。
二月初二,天元帝最信任的暗衛突然趕回。
“邊境大軍感染瘟疫,皇上亦被感染!”暗衛直接趴在了地上,他連快馬加鞭趕回,中間半步不敢停歇,如今已經累得連跪着的力氣都沒有了,“軍中三萬人馬,俱都感染了瘟疫。雖然被寧元帥速速都聚集到一起,但屬下趕回來的時候,瘟疫還在繼續。”
棠落瑾驀地起身。
暗衛已然支撐不住,昏睡過去前,從自己的頭髮裏頭取出卷地細細小小的密信,說了最好一句話:“殿下,皇上說,要殿下無論如何,守好長安城!”
暗衛來了之後,不過片刻,石圓身邊的一名猛將亦趕了回來。
猛將身上沒有重傷,滿臉是血,見到棠落瑾,立時跪了下來。
“臣等有負太子所託,石圓大人帶着臣等護送物資一路往邊境去,路上卻遭遇劫匪。那劫匪雖自稱是劫匪,可臣從前在突厥邊境見過突厥人,那些人,分明就是突厥人假扮的!而且,看他們的口音,說話和大棠人差不多,顯然是在大棠生活了一段時間。”
棠落瑾道:“石圓呢?其他人呢?大夫呢?都……”
猛將忙道:“石圓大人見來人是咱們的三倍多,各個還都是彪形大漢。咱們的人又一下子死傷大半,便帶着其他的兄弟,護送大夫們分散逃走。石圓大人知曉臣馬術好,就讓臣趕回來報信,他則是帶着人悄悄跟蹤那些人,想罷物資再找回來。”
棠落瑾面色登時鐵青。
爾後立即召集了四位宰相、六部尚書還有他的親信等人,商議此事。
棠落瑾說完這件事後,明顯表露出了要去邊境的想法。
李首相立時道:“殿下萬萬不可!朝之安穩,在於君主。皇上既已出了事情,那麼,太子絕不可以再出事!況,瘟疫一事,何其難料?若是殿下去了,亦感染了瘟疫,那麼,這要天下百姓該如何辦?哪怕大棠出了殿下外,還有其他皇子,可是,皇上既無詔令,那麼,其他皇子為奪皇權,必然還要拼死拼活的爭上一番。內有皇子爭鬥,外有敵寇侵擾,屆時只怕,整個大棠都將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李首相雙膝跪地:“老臣懇請,太子為大棠百姓,坐守長安!”
其他臣子亦跪了下來。
“請太子為大棠百姓,坐守長安!”
“請太子坐守長安!”
寧山和寧君榆今日也來了,聞得此事,亦跪了下來。
“請太子坐守長安!”
寧山父子,心中其實更想說的是,如果可以,他們可以負責去運送藥物。但是很顯然的,棠落瑾,不會同意的。
棠落瑾此刻,卻是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他緩緩將李首相扶了起來,道:“諸位且先聽孤一言。瘟疫一事,着實難料,大棠將士既有了瘟疫,便會一傳十,十傳百……後果難以預料。且,這些將士身在邊境,後頭運送的物資若不及時,只怕後果難料。且一旦大棠將士得了瘟疫,死傷無數的事情傳到突厥耳邊,只怕突厥定要如同大棠早年一般,毫不顧忌的殺害大棠將士,侵佔大棠領土。突厥汗國,他們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
“一旦他們踏破邊境,侵襲大棠領土,那麼接下來,他們就很可能一鼓作氣衝到長安城來,像武皇初初登皇位時那般,企圖再次逼我大棠稱臣納歲貢!如此恥辱,我大棠,豈能再受第二次?”
“此次,孤,必須要去。”棠落瑾雙目堅定地道,“並非是為父皇,而是我大棠,不再受那等恥辱!”
李首相沉默的又跪了下去,當先道:“殿下英明。”
眾人齊呼這句話。
棠落瑾再去扶李首相時,李首相卻不肯起來,他如今已經七十多了,如果不是天元帝臨走前請他幫着太子照看“家”,李首相根本不會再每日上朝。
他蒼老的手,抓着棠落瑾道:“太子若當真要去,老臣自無話可說。可是,老臣請太子無論如何,要安排好長安城中的事情,再離開才可。”
棠落瑾道:“首相安心。”爾後目光掃過一眾跪着的人,遙遙指着皇位,道,“那個位置,是父皇的。父皇受命於天,必將安然無事。縱使是父皇……那麼,新帝登基之事,亦要等孤帶着父皇回來后,再行進行。否則的話……”
“孤並不介意,弒兄殺弟,手上染上兄弟的血!”棠落瑾驀地拔.出劍來,忽而道,“幾位皇兄皇弟,今日便與孤去瞧瞧四皇兄罷。四皇兄之前意圖篡位,殺父殺弟,已經被孤關了起來。孤原本想要把四皇兄交給父皇處置,現在看來……不若孤在臨走之前,先處置了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