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滅了你丫

俊傑和肖運都是從內地農村考到星港這個海濱大城市來讀書的，現在剛畢業出來，就遇上經濟不緊氣，到處企業都在裁員，社會上失業人數急劇上升。

如今大學畢業，父母已經無力再供養他們，如果想在這個城市繼續生存，他們就必需找到一份工作，有固定的收入，能夠租得起房子，每天的三餐可以得到保障，可是在目前的經濟環境下，這種最低的生存需求也變得那麼的難以實現。

被老劉這麼一鬧騰，俊傑躺在床上已經再難以入睡，想想自己花掉父母近半生的積蓄，讀完四年的大學，結果到社會卻一無是處，沒有企業願意聘用自己，想想這四年來，自己從不貪玩好耍，課都沒有翹過一節，年年都拿獎學金，每天都是寢室、教室、圖書館三點一線，如果不是家裏實在無錢支持，他還能夠繼續深造，自己付出這麼多，本來以為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卻想不到現在連一份最基本的、能養活自己的工作都換不來。那這四年的金錢和青春難道都白白浪費掉了嗎？這麼付出的都有什麼價值呢？

“唉——”，對面床上的肖運也在唉聲嘆氣。肖運的狀況也跟俊傑差不多，他倆是班上家庭條件最差的人，也是學習最刻苦的人，——但命運往往捉弄的就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兩個同病相鄰的人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校園裏關係最親密的好朋友。

俊傑心想，他現在也一定跟自己現在一樣的想法吧，早知道不讀這四年的書，在社會隨便找份工作，哪怕就是做服務生，四年下來也積攢了不少錢，而且有了四年的社會經驗，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四處碰壁。

俊傑跟老劉約定好一個禮拜之內搬出去，其實並非他隨口敷衍，現在兩個人口袋裏的錢加起來才幾百塊，如果將一旦要回家所需要的路費撇開，剩下的就更少，最多也只能撐個一個禮拜，晚上還得花點錢買菜買酒，應付老劉……。

想到這裏，俊傑心裏越發難受，心裏默念：“不想了，不想了，”拉過被子將頭一蒙，想把所有的煩惱都隔在被子外面，讓他們再不來打擾自己。

肖運看他這樣，也扯過被子，將頭一蒙，兩個人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個回籠覺。

俊傑告訴老劉說上午有兩家單位的面試，這當然是騙老劉的瞎話，但他也沒有完全撒謊，今天他們確實有一個面試的機會。

昨天肖運一邊吃方便麵，一邊玩遊戲，怕麵湯濺出來弄髒鍵盤，隨手找來一張刊登有招聘信息的舊報紙鋪在電腦桌上，結果無意中在報紙兩個版面的夾縫中間看到裏面竟然也登有招聘信息，一條一條的，字印得非常小，這份報紙買來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裏的招聘信息，肖運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將這個發現告訴俊傑。

“看看那報紙什麼日期的？”俊傑問。

“就是最近一期的報紙，我來打打電話，說不定有希望呢。”肖運興緻十足的說。

肖運按照招聘信息上的電話打過去，結果人家都是招什麼快遞員、夜總會服務生之類的，對方要麼是人已招好，要麼一聽肖運自我介紹說是剛畢業的學生，一點工作經驗都沒有，都紛紛婉言謝絕。連續七八個電話下來，連個面試的機會都沒撈着。

“你運氣太差，讓我來。”俊傑一把抓過電話，“你打到哪裏了？”他順着肖運的指頭看過去，這裏就剩下最後一條信息還沒打過：“一路發財務公司招聘財務專員若干名，限男性，18-40歲，身體健壯，無其它要求。”後面留了一個手機號碼。

俊傑心裏一動，這樣的條件自己跟肖運完全符合，說不定有戲呢。

電話撥通，傳來一陣刺耳嘈雜的吵鬧聲，中間夾雜着一個中年男子粗粗的嗓音：“喂——，喂——，哪位？”俊傑不由得將電話聽筒拿得離耳朵稍遠一點。

“你好，請問一下……”

“喂……喂……，你哪位，講話大點聲！……他奶奶的，你們都小點聲，老子電話都聽不清了……。”電話那頭粗嗓子男子吼一般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將俊傑剛說了半句的話打斷，連一旁的肖運都聽得清清楚楚，後面那句罵人的話似乎是對方正在罵他身邊的人太吵。

俊傑與肖運對望了一眼，都皺了皺眉頭，搞不清電話那頭是什麼狀況。

電話那頭嘈雜的聲音好像收斂了一點，俊傑也放開嗓門，幾乎是用吼的聲音說道：“我們有兩個人想應聘你們的財務專員，請問你們還需要人么？”

“什麼……？招人……？好的，你們直接過來好了。”聽筒里傳來對方扯着嗓門大叫的聲音，語氣顯得十分着急，似乎正在處理身邊什麼事情，急着想要掛電話。

“那我們什麼時間過來應聘？公司在什麼地方？”俊傑也加快了語速，生怕對方沒耐性聽，將電話掛掉。

“時間？明天下午好啦……，煙霞街x號……”

“明天下午？下午幾點？有沒有其它什麼要求……？”俊傑急着追問，可是聽筒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明天下午？！煙——霞——街？是煙霞街吧？多少號？你聽清了嗎？”俊傑扭頭一臉茫然的看着肖運，他在星港市呆了四年，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一個街名。

肖運堅定的點點頭：“是的，煙霞街！煙霞街285號！我聽得很清楚。”

“你確定？”

“我確定！”

俊傑看着肖運堅定的表情，笑了：“好的，咱們就去煙霞街285號，如果你弄錯了，我非得滅了你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