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會不會有一日也想忘了我?
劉赫昀心裏想道,這樣也好,自己到有時間好好找找,當初所遇到的那位流顏,到底是何人,只不過宮裏皇上的安危怎麼辦?
他邊想邊走出了勤安殿旎。
“郭壽。”夜天斯輕啟涼薄唇角。
“老奴在。”
“擺駕沁美宮。”郭壽應是,先去準備龍輦。
雲小欣不曾想到,不過從御花園遛了一圈回來,竟然還能巧遇夜天斯,這是有多麼的點背,簡直點兒背到了極致啊!她心裏酸溜溜的想。
附近沒有躲避的地方,雲小欣左右掂量了許久,一個猛子扎進了旁邊的池塘中。
噗通一聲的水聲一下子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夜天斯薄涼的目光向那邊看了過去。
碧野荷塘里,一截衣袖極為明顯,他唇不由一笑。
雲小欣趴在池塘欄杆邊,頭露在水面,滿池荷花香氣撲鼻鞅。
“雲晟。”一道含着濃濃笑意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雲小欣猛地抬頭,“皇上。”她驚訝似的叫了一聲。
夜天斯站直起身,眼睛眯着,說道“雲晟,這碧葉荷池中,最近這些時日到多了條水蛇,你既然到了這裏,到正可替朕把它抓出來,如何?”
雲小欣猛地一抖,手忙腳亂地爬了上來,“皇上,草民是一時失足落水。”
“哦,朕皇宮中水池欄杆如此之高,你倒還可以落水,有些本事。”
雲小欣尷尬地笑了笑,“皇上,草民這身衣服濕了,能否先回去換衣服,先行一步?”
夜天斯看着她這身濕漉漉的模樣,又瞧她頭上滴水臉上神色尷尬。
他說道:“回去換身衣服。”
雲小欣連連點頭,拔腿就跑。
還沒有到用膳的時間,孟傾城從涼亭回來一直在後面休息,夜天斯的突然到來讓她十分詫異,一抹緊張鑽進眼中,她緊咬貝齒讓自己一定要冷靜,大步走了出去。
“臣妾恭迎皇上。”她嬌弱無骨的身軀拂了一禮。
夜天斯淡漠的嗯了一聲,表情彷彿千年不變一般的邪魅,他拂袖落座,狹長的眸光浮動寒意。
孟傾城手心裏沁出冷汗。
“孟妃,你義弟進宮,你可與他見過了嗎?若不曾,朕讓你義弟前來相見,如何?”
孟傾城聲音嬌柔說道:“雲晟進宮來是為了皇後娘娘,臣妾豈能耽擱皇後娘娘康復。”
夜天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說道:“孟妃,皇后那裏你今日還要多過去,正好有機會多見見你義弟,這樣也不會影響到皇后康復。”
孟傾城立刻拂了一禮,謝恩。
雲小欣換了一身衣服琢磨怎麼去怎樣去見段千笙,林奇樊探頭探腦的進到南殿中。
他一瞧雲小欣有幾分難看火大的臉色,不由小心翼翼了起來。
“我聽說你一身狼狽掉水裏似的回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關切的眼神在他眼睛中閃爍,那模樣讓雲小欣想要瞪他,順便怒斥兩句,她都忍不住只能咽回去。
她冷冷地問道:“你師父是住在琴房還是住在皇宮?”
林奇樊一聽她打聽師父,他眼睛立刻一亮說道:“這幾日,師父住在宮廷樂坊之中,你想要見師父嗎?”
雲小欣臉色略顯得不自然,沒有馬上接話,她理着衣衫袖子,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嗯了一聲。
她說道:“宮廷樂坊上一次進宮到不曾去過,你可知道在什麼地方?”
林奇樊點點頭,“我倒可以帶你過去。”
雲小欣一口拒絕,說道:“你只要告訴我路在哪,路如何走就好。”
林奇樊嘴角抽了抽,表情也有幾分石化。
這樂坊的路歪歪扭扭扭扭曲曲,這要如何說,才能讓她到達呢!怕是說的再詳細,也是困難重重,簡直太難了。
雲晟一心不想帶着自己去,難道她要和師傅說什麼很重要的話嗎?這完全可以到時候支走他呀?
林奇樊古里古怪地看着她。
雲小欣小心翼翼瞧他疑惑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咧開笑了笑。
林奇樊只能詫異的看着她離開。
雲小欣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條穿過御花園就能到達樂坊的路,居然能來時遇見的夜天斯,等夜天斯返回的時候,居然能再一次遇見他。
雲小欣驚呆了,我知道,我不是一般的點背呀。
“怎麼,又要替朕抓水蛇嗎?”夜天斯邪魅的一挑長眉,眼眸略帶着幾分笑意的看着她,他歪着,舒適的倚在龍輦之上,神態很是悠閑。
雲小欣僵了僵,有些手足無措,臉上帶着幾分尷尬的笑容,說道:“草民只是路過,正要去樂坊替林世子拿回一件樂器。”
“原來是這樣。”夜天斯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龍輦在雲小欣的眼前大步離開。
雲小欣大大的鬆了
一口氣,就知道也許還會遇見你,她故意沒有帶上林奇樊,就是想要找到這個借口,現在倒用上了。
她心裏忍不住嘿嘿的笑了兩聲,腦海里不禁想起剛才林奇樊疑惑詫異的眼睛。
“林奇樊,誰讓你是千笙公子的徒弟,在我們還沒有和好的前一秒,你就受些委屈去吧!”她心裏狡猾的又笑了兩聲轉身,向御花園北邊的方向走去。
樂坊里很安靜,不像雲小欣心裏想像的那樣琴聲悠揚,悅耳不斷,繞樑三日。
精緻的植被連一片葉子都是一動不動,這樣貿貿然的過來不知道千笙有沒有回來。
雲小欣駐立在樂坊門前,好一會兒一道身着粉衣,粉色逐次由上向下加深,姣好翩翩裙袍的女子,窈窕的向她走了過來。
高高的整齊柔順的髮髻上,帶着蝴蝶寶石簪花。
“你是什麼人?”她看着她的眸光彷彿會笑,朱唇輕啟輕聲問道。
雲小欣立刻臉上帶笑,拱手說道:“這位姑娘,請問段大人可否回來?”
“段大人前去皇後宮殿現在未曾回來,就算從皇後宮殿出來,也不會留在這裏。”女子笑盈盈地答道。
“這是為何?”雲小欣很詫異,林奇樊明明白白的說他會住在皇宮裏啊!
雲小欣心裏也自以為他會為了她而住在皇宮中,難道他一點兒都不擔心她住在皇宮中會發生什麼嗎?
他不會忘記除了有關她的事,真的像那天自己賭氣時說的話那樣,他連她也要忘了吧?
濃濃的失落打在心間,她勉強彎唇說道:“我可以在這裏等他。”
那麼濃濃失望的表情毫不掩飾地出現在女子的眼中,女子有幾分疑惑。
雲小欣站在樂坊外,左走走,又晃晃,眼睛不時就要向遠處去看看,心裏面忐忑不安,要是段千笙真的毫不在意自己是好是壞的在宮裏呆上這兩日,若是段千笙就這麼早早出了宮,而自己還在這裏傻呵呵的等待着他的身影出現,想一想,還真是心酸。
她在一邊蹲下,手指摳着白玉石的地面,玉石光彩照人,簡直被她宿舍的那面鏡子看的還要清楚。
雲小欣的興趣不由被吸引了過去,她對着白玉石地面,仔細的看着自己現在的五官,平淡無奇,一點也不漂亮。
人都說易容后,眼睛是不會改變的,她細細的盯着,越來越快要趴到地面上,想仔細看清楚,自己的眼睛真的沒有變嗎?
好吧,她太無聊了。
卉琴在樂坊里端坐,目光卻忍不住一直放在在外面走來走去不斷踱步的人,這人說是要找段大人,找公子,可是,這是誰呢?
她頗為好奇的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蹲在地上,差點一頭撞在白玉石的地面上,不由,她抬起手,寬袖掩唇笑了起來。
這人好生有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見便已經到了晌午吃飯的時間,雲小欣蹲的腿都麻了,想着也不用再等下去了,直接悠悠的站了起來,大步離開。
卉琴忙着教人如何上琴弦,一回頭,不見了雲小欣的身影,詫異的問着旁邊的人道:“等在外面的那個人呢?”
“怕是走了吧,都一個上午了,外面天氣又熱,誰也不能一直等下去。”
卉琴嗯了一聲,大雁皇帝最喜古琴,早已下了聖旨,古琴樂坊一般人不得進來,不然,她也不會讓人一直等在外面。
輕紗裙擺拖曳,纖細的身姿微轉,驀地,一抹雪白質地長袍的如玉男子執琴走了進來。
“大人回來了。”她聲音猶如黃鸝一般動聽。
段千笙的神情冷然,將琴隨意的遞到了她的手上,轉身去了後院。
卉琴執着琴,十分詫異,公子今日似乎不大高興,自從來到大雁,長久不曾見他這麼冷銳的表情。
難道皇后那裏遇到誰的刁難,也是,不然公子怎會好端端的住回了這裏。
古琴樂坊後院,植被蔥鬱,百花綻放,稍一靠近那抹蔥鬱掩映中的殿宇,便會覺得沁人心脾的古色古香撲面而來。
後殿裏的擺設,哪一樣都比自己琴坊里要好上百倍,可自己,卻一心還想回到那個簡單的地方。
段千笙落座在椅子上,手邊剛沏好的茶還散着茶香,他神色怔忡的坐着,直至茶水裏的茶香散的幾乎將整個空氣都變得香氣四溢。
卉琴一走過來,就看見半開的房門,裏面那抹發獃的雪白身影。
“大人,秦院長過來了。”卉琴拖曳着裙擺邁步進門,微垂着目光,淺聲說道。
段千笙被她的聲音驚擾,回神,嗯了一聲,說道:“讓他晚上去琴坊等我。”
卉琴略微錯愕,是什麼事,竟然讓公子現在無心理會人?
她退步出去。
隨後段千笙站了起來,他一腳剛邁出門檻,卉琴驀地轉身說道:“大人,方才有位公子來找您。”
“姓甚名誰?”一
瞬間,段千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神緊張的看着她。
卉琴道:“奴婢未曾問他姓名。”
瞧見公子不悅到極點的冰涼臉色,她立刻補充說道:“奴婢瞧他年紀輕輕,面容並不出眾,一身藍色錦緞衣袍,不過那衣袍,奴婢不知為何,瞧着頗為眼熟。”
段千笙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唇角邊,捲起了笑意,負手如風,從卉琴眼前大步離開。
卉琴錯愕的看着他離去,有些回不過神,今日公子的表現,好令人疑惑。
……
雲小欣在南殿大口大口的吃着午飯,被她一早甩開大半天的林奇樊手裏拿着筷子,不吃飯,只一個勁的握着,就差扔起來就地給她表演雜耍。
“你做什麼呢?”雲小欣狼吞虎咽的邊吃邊問。
“你沒見到師父?”林奇樊問。
“有什麼見不見到的。”雲小欣切了一聲。
林奇樊不免八卦,“雲晟,你和師父是為什麼吵了起來,我想聽聽。”
“還用聽?”雲小欣鄙夷的嗤了一聲,“昨個你我進宮的時候不是都擺在那了嗎?你家師父太受歡迎,那麼多的美人心儀於他,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最重要的是,你師父他現在失憶了,記得,以後不要跟他提我,提我他也不會記得一點點。”
雲小欣一口氣的抱怨,讓林奇樊瞠目結舌。
“失憶?好端端的我師父怎麼失憶了?”
“誰知道呢,人家好本事,可以有選擇的失憶。林奇樊,我看你除了跟他學習琴藝以外,還可以學一學這個本事。”
林奇樊驚呆了,他怎麼覺得雲晟現在說的話這麼陰陽怪氣,吃醋,還真是一件蠻嚇人的事。
他擦了擦自己頭上的冷汗,剛一抬頭,就看到站在殿門外嘴角犯抽的自家師父。
嘖嘖,師父真是趕個好時候過來,雲晟正說著他的壞話,他就不請自來。
“師父,午飯吃了嗎?”林奇樊乾笑的看着段千笙。
雲小欣一下子僵住,啥?是不是林奇樊騙她?她轉過頭去,果然,殿門外正站着一抹雪色長袍的挺拔身影,他眉目如玉,清冷淡然。
深邃的眼神,波光粼粼,你說他是生氣呢,還是還很淡定?
雲小欣心裏,一下子起着兩個大大的問號?
林奇樊眼見師父和未來師母有話要說,立刻起身,連手裏拿着的筷子都忘了放下,直到回到自己的北殿,自家侍衛很貼心的問他是不是沒吃飽,打算回來再吃點的時候,他額頭青筋跳了跳。
“去,準備午膳,下午我還要和皇上一塊下棋,餓着肚子,怎麼好意思過去。好像宮裏的飯菜沒家裏的好吃一樣。”
侍衛應是,準備讓宮婢去準備,一下子又想起了一件事,“太后聽聞世子爺您進宮了,讓您過去一趟。”
林奇樊咦了聲,太后不是要閉關清凈的過日子嗎,這麼快就閉完關了?
他揚手,催侍衛快去準備午膳,他這進一趟皇宮,還是挺忙的嗎。
……
那邊,南殿。
雲小欣覺得嘴裏這口飯,她一定要細嚼慢咽,絕對不能因為段千笙這麼突然出現,然後優雅無雙的落座在自己的面前,就狼吞虎咽的噎到自己。
她一定要表現的平靜,淡定,淡定,再淡定。
不言不語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段千笙到不顯得外道,拿起一邊乾淨的筷子和她一起吃飯。
雲小欣眼眶一酸,忍也忍不住,剛落下兩滴,她立刻抬袖拂去,然後冷着一張臉,問道:“你確定你不會把我也忘了?”
段千笙揚眉,黝黑深邃的雙眸凝視着她,“不會,你能為我不顧生死,我豈能負你負我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四個字,一下子讓雲小欣感動的笑了起來,她歡喜的說道:“就是,咱們何必較真。”
段千笙瞧她笑,卻忍不住問道:“凡事皆是相互,你,會不會有一日忘了我?”
雲小欣歪頭說道:“我什麼都不在乎,就在乎你。”
笑眯眯的神情,讓段千笙心裏的忐忑少了幾分。
雲小欣覺得自己和段千笙也蠻有趣的,吵架吵得快,可是要和好,卻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愛情要建立在兩個人的理解和溝通上,很正確。
“哦,對了,我今日見到孟傾城,我已經答應她,若有機會,一定救她從皇宮離開。”
“胡鬧。”段千笙的聲音微冷,說道:“你現在已快成為夜天斯的眼中釘,還這般與她說這些,但凡夜天斯知道,你這皇宮,必定是再也邁不出去。”
雲小欣呆了呆,說道:“御花園大的很,附近應該沒有人。”
“你那武功,又能發現什麼。”段千笙落聲一句。
雲小欣一下子后怕了,說道:“那怎麼辦?他那些暗衛是不是已經
說了。”
“豈是暗衛。”段千笙看着她緊張的神色,到慢條斯理起來。
“什麼意思?”雲小欣瞪圓了眼睛看着他。
“今日若非我一路去了御花園,你的話,早已被劉將軍聽得一清二楚。”
雲小欣的牙齒直接嘎嘣一聲咬在筷子上,那個,剛才,就她和孟傾城在御花園聊得很熱鬧的時候,劉赫昀,就那個多管閑事,害的她現在只能呆在宮中的幫倒忙的主,差點又要讓自己陷入險境?
“牙疼不疼?”段千笙聽到那一聲清脆的嘎嘣聲,立刻緊張擔心的問。
雲小欣還沒回過神,聽到他的問話,直接說道:“筷子不疼。”
段千笙:“……”
一整個下午,雲小欣都捂着牙,氣急敗壞的在心裏罵著劉赫昀,以至於一心尋找流顏姑娘的劉赫昀連連打着噴嚏。
……
夜幕臨近,段千笙乘着宮中的轎輦出了皇宮東門,一路直至他的琴坊。
琴坊中,秦暖奕早已等候多時,瞧見他一襲挺拔身影邁步過來,佇立在一邊,神色微寒的說道:“公子,何流已經見過雲塢國的人。”
“然後呢?”段千笙的雙眸一凜,臉上佈滿層層冰霜。
秦暖奕看着他,邊走邊道:“夜天斯的暗衛已經發現了這一點,他現在正趕回來,若要先一步見到雲晟,雲晟只有死路一條。”
“蠢貨!”段千笙皺起了眉頭,雙眸緊緊鎖着風霜。
“公子覺得,是否要讓他去見雲晟?“秦暖奕淡漠的問道。
段千笙眸中夾着濃烈的戾氣看着他,聲音低沉到了極點,“你這是什麼意思?”語調意味深長,凌厲至極。
秦暖奕唇邊淡笑了笑,沒什麼笑意存在,“公子一心保護雲晟,屬下知道這一點。明白,這便去處置此事。”
“慢着。”段千笙叫住他,眼底閃過森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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