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忘得快?那連我也忘了吧
林奇樊一直遠遠的看着雲小欣,直到她要下筆的那一刻,他還是非常充滿信心地望着,鑒於之前那兩句詩如此的出眾,想必今日必定能拔得頭籌。
雲小欣也不敢輕易的回頭,生怕一回頭坐在遠處的夜天斯便能一眼認出自己。
她將自己寫下詩的宣紙遞給旁邊,立刻和那些人站到了一邊,左右兩邊的人都很安靜,目光一直注視着,遠處,評委的地方旎。
她的目光,卻偏離了那邊,一直悄悄的注視着,夜天斯的方向,距離已經這麼近了,但是她並沒有看清夜天斯的神色,連他的身影也只能看見一半,但是有一個人她看的一清二楚。
孟傾城,她居然就坐在這裏。
雲小欣十分的詫異,孟傾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段千笙曾和自己說過孟傾城在皇宮一直失寵,既然是失寵,為什麼會衣着華麗的坐在這裏?
她的目光帶着吃驚一直注視着那邊,連自身現在的處境都幾乎拋在了腦後,忘得一乾二淨。
皇家帷帳里,孟傾城嫻靜地坐在那裏,舉手投足帶着貴氣。
華美的流蘇,翠綠的玉鐲,每一樣,似乎都透着價值連城的氣息鞅。
她紅潤的唇,一直淺淺地勾着笑容,簡直與之前見到的,天壤之別。
這就是失寵落魄嗎?
難道孟傾城做了什麼讓夜天斯對她刮目相看的事嗎?若是這樣,她做的是什麼呢!
雲小欣茫然想起上一次救走藍白宇時,他們奔向夢傾城的宮殿,卻遇到無數的人追殺,難道是她?
一股冷意從心間瀰漫開來,雲小欣看着她的目光,帶着極大的冷漠。
那邊,孟傾城正笑着,對夜天斯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夜天斯的神情,雲小欣終於看清。
他狹長的眸子,帶着冰冷的眸光,薄涼的唇角帶着笑,那含笑的模樣,讓雲小欣看着覺得極為刺眼。
不一會兒,段千笙的身影出現,雲小欣的目光霎時間轉向段千笙,不知段千笙與夜天斯說了些什麼?等了好一會兒,段千笙從裏面走了出來。
雲小心正詫異着段千笙走的方向是向著她這邊,他已近到眼前。
“雲晟,你過來。”他溫和如玉的目光看着她,仿若月色的清涼布着漣漪。
雲小欣眨了眨眼,十分的錯愕,什麼情況?
她家千笙公子不是去和夜天斯說,讓他不要見自己了嗎?怎麼一轉臉竟然讓自己出去?
她覺得自己的腿在打顫,根本沒有辦法邁出一步,上一次見夜天斯,那也是因為她根本避無可避沒有辦法,可是現在呢?
為什麼自己還要去見他?
她想不清楚段千笙在打什麼算盤?
雲小欣緊緊地咬了咬唇,猶豫的目光讓段千笙看在了眼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沒有辦法說什麼,只盼雲小欣能相信他。
雲小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抬步邁了出去,離夜天斯的方向不過數米,雲小欣卻覺得每一步都踏在了荊棘上,刀山火海是不是就是這種滋味?
這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千笙,你想做什麼?”數米的距離,大概只夠她問出這一句,這一句,也是她現在唯一最想問。
段千笙鳳眸略顯幾分妖冶,他低語道:“晟兒,不必慌張。”只回答了這一句,兩人的腳步就已經停在了夜天斯的皇家帷帳外。
帷帳外,雲小欣手上沁出了冷汗,渾身泛起一股涼意,似乎在這裏就已經感覺到了夜天斯冰冷的注視着自己的目光。
這目光比秦暖奕那個冷麵的目光還要冰冷,帶着冷酷無情的氣息,她讓自己一定要鎮定。
同樣緊張的還有裏面坐着的孟傾城,孟傾城看着雲晟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向這裏靠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讓自己表現得從容不迫,美麗的尖銳指甲卻已經摳進了手心。
“草民,雲晟,見過皇上。”一句話,雲小欣說的磕巴。
夜天斯挑了挑狹長的眸子,漫不經心地說道:“上一次你救皇后,朕雖有賞賜你卻不曾見過你,沒想到到這般有緣。聽聞你還是朕的孟妃的義弟,進來說話。”
雲小欣站起身,將戰戰兢兢的緊張心情放平靜,她低着頭,走了進去。
夜天斯慵懶的看着走進來的人,他身量嬌小,低垂着頭,手指看着略顯僵硬,恐怕很是緊張。
他勾唇,說道:“雲晟,朕聽聞了你那兩句詩,你才華如此斐然,朕到想現在便讓你入朝為官。”
雲小欣的腿忍不住一抖,好在錦袍乃是用段千笙的衣袍所改,寬大的錦袍到讓人一時察覺不到她的緊張。
她開口說道:“那兩句詩,並非我所作。”
“不是你?”夜天斯狹長的眸子看着她。
劉赫昀站在一邊頗為吃驚,自己可惜他才華不能展示,卻不想,那兩句原來並非他所作,怪不得
他方才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憤恨,自己倒是好心幫了一個大倒忙。
他嘴角抽了抽,想着剛才為他求見皇上,懇請皇上給他一個機會,信誓旦旦說他是棟樑之才的情景。
冷汗從着鬢角落下,堂堂大將軍,已經無語了。
雲小欣聽聞夜天斯的問話,應了聲是,說道:“多年前瞧見的兩句佳句,當日草民與人賭氣,便隨口說了出來。草民肚子裏的文采,實在有限。”
夜天斯呵的一笑,端起茶盞,不言不語,慢條斯理,邪魅的氣息狂傲的聚在周身。
皇家帷帳里,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孟傾城的眼睛注視了下雲晟,收回視線,她抿了抿唇,沒吭一聲。
“朕聽聞你當日乃是用變戲法救得皇后。”夜天斯忽然出聲,狹長的眸子挑起,波光冷意蔓延漣漪。
“是。”雲小欣保持着平穩的語調。
“既然如此,你變幾個戲法給眾人瞧瞧。”
雲小欣聽到他的話,嘴角抽了抽,自己能一副很淡定的模樣站在他面前已經用了所有的冷靜,這個時候讓她變戲法,這也太考驗她的冷靜能力了吧?
只不過,聖旨都已下,你還想多說什麼廢話呢?
雲小欣拱手說道:“是。”
她抬起頭,面向她的觀眾。
金鑾龍椅上,一襲緋紅暗黑的龍紋寬袖長袍,向上看去,精緻的下顎,薄涼的唇角,狹長泛着幽涼的妖孽雙眸。
冕旒戴於頭上,遮住大半張邪魅的容顏,上一次見他,他君臨天下的氣度就足以震懾人,而這一次,那壓力更是不言而喻。
雲小欣在心裏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兩隻手,聚精會神的開始表演,從進來的那一剎那開始,她已經沒有一絲精神去瞧段千笙。
不清楚他把自己帶到現在這樣危險的境地,到底是在哪裏幫到了她?
雲小欣不敢將心裏那絲不信任提到腦海,她現在沒有那個分神的時間。
精彩的表演讓夜天斯看的饒有興緻,不時還和孟傾城說上兩句,好生誇讚了雲晟表演的不錯。
雲小欣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不分神,不管夜天斯做什麼,說什麼,她的注意力幾乎都要過去大半。
在這種情況下,若想不出錯,實在是難。
手中的核桃猛地沒接住,一下子飛了出去。
雲小欣又是站在夜天斯的正對面,第一個砸到的,必定就是他,冷汗一下子打濕了她的衣衫。
段千笙神色一凜,手中摺扇一甩,拂面而下,那核桃竟然站在了立起來的扇子上。
雲小欣目瞪口呆的看着,這樣也可以,好厲害啊。
她把手在立起來的核桃上一閃而過,猛地,扇子上多了一枝桃花,分外婀娜。
眾人看的嘖嘖稱其,雲小欣不由彎唇對着段千笙笑了笑。
段千笙鳳眸中閃過溫和,玉指握下桃花,俊美妖冶的笑道:“多謝雲公子所贈。”
雲小欣一剎那滿心的緊張不安盡失,曾經的冷靜一下子恢復如常。
轉頭再看向夜天斯時,平靜的心裏不起絲毫畏懼。
“雲晟,你這戲法到討人喜歡,皇后近日抱恙,你到可進宮逗她一笑。”夜天斯清涼低沉的聲音響起,他的眸色也佈滿了深邃的神色,複雜的,晦暗難明的,讓雲小欣總覺得危險在靠近自己。
雲小欣眼底神色沉到谷底,面上恭敬有加道:“是。”
從比賽場上離開,雲小欣回到宿舍,段千笙緊隨其後而來。
關緊的房門,讓段千笙碰了一鼻子灰,“晟兒。”
“你走吧。”雲小欣氣道,本來不過想隨意寫下數句詩,到時候夜天斯一鄙夷她,直接懶得見她。
沒想到,自己當時一時緊張,竟然就答應段千笙幫自己,自己怎麼會想到讓他去和夜天斯說些什麼。
如今倒好,自己在人家面前一番精彩表演,如今,竟然要住到皇宮兩日。
雖然是兩日,可是她怎麼覺得自己根本就在皇宮過不下去呢?
段千笙聽着她氣惱的聲音,解釋說道:“晟兒,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你可知夜天斯早早已經讓人瞧你?”
雲小欣聽着門外傳來的話,整個人一呆,捏着行李的手也僵在了那裏。
“為何?”雲小欣木訥的問。
“夜天斯早已知曉你是孟傾城的義弟,你,他必定在意。”
雲小欣欲哭無淚,當日為了能幫孟傾城在宮中有個可以幫她的人,自己對着皇后這麼胡謅,現在倒好,自己到陷入了險境。
“他是怎知道的?可是孟傾城說的?”
“怕不是。”段千笙沉吟說道。
雲小欣起身,將房門打開,段千笙深沉冷漠的臉色看着她。
“晟兒,與其被動,不如前去化解。”
“怎麼化解他
對我的懷疑?你,不是都快發現事實了嗎?”雲小欣咬唇吐出一句。
兩雙黝黑的眸子互相對視着,久久的對視,複雜的情緒在眸中冷到極致。
段千笙勾唇,說道:“我是知道的比你多,但我也忘得快。”
雲小欣咬緊后槽牙說道:“自欺欺人!”
砰,門被她猛地關上,段千笙獨留在門外,心也沉在谷底,沒再多說什麼,他轉身大步離去。
雲小欣心裏一陣陣的痛,她覺得自己和段千笙的感情一下子後退到了深淵,不管怎麼往上爬,怕是也爬不出來了。
滿心的傷感,她頹然的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膝。
“忘得快?”她嘲諷的一嘆,忘?那你連我也忘了吧!
她的眼神一下子凜了起來,站起身,將自己的行李麻利的收拾好。
出門的時候,秦暖奕遠遠的站在那裏,雲小欣停了下腳步,轉身向他走過去。
“真該聽你的。”她道。
秦暖奕呵的一聲,說道:“你真是丟了皇家學院的臉,竟寫了這麼首詩。”
他說著,將背在身後的手抬起,手裏正是折了的宣紙。
雲小欣嘴角抽了抽,尷尬的笑道:“我確實寫不出什麼好詩。”
“待你從皇宮回來,必定讓張夫子好生教你。”
雲小欣一聽,忍不住跳腳,“秦院長,我學也可以,你能不能別讓他找茬?”
“怎麼?怕出不了皇家學院的大門?”
雲小欣臉色垮了,“我才不怕出不去呢。”
秦暖奕看着她沉悶的臉色,說道:“你若不晚上出去,白日,也沒人為難你。”
雲小欣看着特別好說話的秦暖奕,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然暖暖的,什麼事嗎,他倆新仇舊恨不知道有多少呢。
雲小欣說了聲拜拜,直接背着她的包袱大步向皇家學院的門口走出。
皇家學院門前停了一輛馬車,瞧着身邊打着拂塵的太監,便知道這是宮裏來接自己的。
雲小欣正要挑起馬車簾,不想有人竟然先一步挑起了馬車簾,一身貴氣的蟒袍寬袖,金色束髮簪子,寬眉大眼,唇角輕勾。
“雲晟,要不要我拽你?”林奇樊開口問道。
“你怎麼坐在這裏?”雲小欣有些詫異,把自己的包袱遞了過去。
林奇樊伸手接過,說道:“當然是打算和你一塊進入皇宮,你一個人到皇宮去住,我這個好朋友怎麼放心的下?”
雲小欣呵呵了兩聲,給了他個冷臉,讓林奇樊看的是莫名其妙。
“雲晟,你怎麼瞪我,你怎麼擺了一張對我很不順眼的表情?”為了不讓身邊跟着的宮裏的太監聽到,林奇樊壓低了聲音問她。
雲小欣也不搭理他,直接一步邁進了馬車,要不是看在這件事他也蠻無辜的份上,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絕對把他從馬車之上一腳踹下去不可。
馬車一路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雲小欣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在馬車裏最好的位子,林奇樊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坐在一邊,眼睛幽怨的看着她。
“雲晟,你是不是又和我師父吵架了?”
不然他怎麼可能會受到這麼的冷麵表情?
雲小欣的刀子眼立刻向他看了過去,一瞧他那臉上深以為然的神色,頓時氣不打一處的來。
“你在這分析什麼呢?我告訴你,我和他沒有吵架,只有拌嘴。”
“都一樣。”林奇樊嘟囔了一句。
雲小欣窩火,可不是都一樣,不管怎麼辯解,她確實是和段千笙不冷不熱的吵架了。
雖然沒有大吵大鬧,但是每一個表情,和每一個字,都足夠錐心一般的讓人忍無可忍。
雲小欣心裏長嘆了一聲,轉了頭,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林奇樊閉着嘴巴,眼睛看着她,好一會兒,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可是到了嗎?”雲小欣詫異至極的開口問他,這麼快就到了皇宮宮門了嗎?哎,也太快了點吧,真應該讓他們駕馬車駕的慢一點。
林奇樊一挑車窗帘子,看着外面,說道:“沒有,還沒到,這幾日城中比賽,人來人往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
看着外面人頭攢動,他抱怨了一聲。
這會兒功夫,有人突然沖了上來,大聲叫道:“世子爺,求您娶了奴家的女兒為妾吧。”
雲小欣差點噴口水,什麼?什麼?
她把目光看向身邊目瞪口呆喲啊石化的林奇樊,“呦呵,這麼受歡迎啊?”
林奇樊冷汗涔涔,說道:“我雖英俊不已,可是娶妻納妾可沒曾考慮過,是哪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逼我發火?”
他說著,直接從馬車走了下去,一副找人算賬的模樣。
雲小欣立刻跟了出去,那邊,侍衛正攔着兩個女子,年長的女子正嚷嚷着。
林奇樊大步邁了過去,挺拔的高大身影有些不怒自威,“你們是什麼人?”語氣里的不悅冰凍三尺。
跪地的僕婦立刻被嚇得一抖。
林奇樊怒瞪着眉心,忽然聽見喧嘩聲,遠遠瞧見不少人過來,緊接着一隊抬着聘禮的人走了過來。
領頭的人青色錦緞長袍,倜儻無雙,眉宇間有幾分懶怠。
“冷無軒,是你?”
冷無軒看着皺着眉頭的人,眉峰一蹙,說道:“原是林世子,來瞧瞧,這是我剛準備迎娶的妾室。”他說著,抬手一指那邊跪着的女子。
“冷國舅若要娶妾,怎還追着人滿大街的跑?”林奇樊眼中閃過譏諷。
冷無軒一笑,說道:“還不是人家不願意嫁,嫌我家中美妾太多。”
那邊,方才默不吭聲的年輕女子忽然說道:“世子爺,民女就是不願意嫁他為妾,就是嫌他家美妾太多,冷姐姐說,人生在世,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雲小欣感覺一群烏鴉從自己的頭上蹭蹭蹭的飛過。
咋咋呼呼那麼半天,原來是為了這句?
人家姑娘喜歡上了林奇樊,藉著今日這麼個機會,想讓林奇樊答應納她為妾,趕鴨子上架,這要是放在雲小欣的身上,她撇了撇嘴,難以接受。
那邊,林奇樊看着人家姑娘,冷着聲音,毫不客氣的說道:“本世子還要進宮,爾等攔在這裏,當真是好時機。”
雲小欣猛地一個激靈,眼睛向那邊倜儻的青袍男子看了過去,氣的她差點一拍大腿,明白了,這是故意合夥找茬來了。
雲小欣蹭的一下下了馬車,大步走了過去,一拽林奇樊的胳膊,神情沉着,說道:“和他們說什麼閑話,你我進宮面見皇上,乃是大事,兒女情長之事擱在大街上攔路說,不知輕重。”
林奇樊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雲小欣拽着向馬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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