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裴千行和史東看着突然找上門的丹尼斯，誰都沒有說話。
丹尼斯是個經驗豐富，心思縝密的人，一路上都在揣測兩人的舉動，現在終於看出些跡象也不足為奇，他會找上門也在兩人預料之中。
裴千行擦乾淨匕首收入刀鞘，史東收起子彈從床上一躍而起。
“坐。”史東招呼丹尼斯。
丹尼斯隨手拖了一張椅子往他們面前一坐，通常在裴千行和史東兩人的夾擊下，很多人會被他們的氣場擠得說不出話來，但並不包括丹尼斯。
他岔着雙腿，身體前傾，十指交叉擱在膝蓋上：“你們想把路德維希引出來。”
他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雖然還帶有試探的意思，但有九成把握。
明明都已經在基地外圍了卻還徘徊不前，在面對怪物時毫無保留地使出殺招，雖然路德維希抓龍具體會做些什麼他不知道，但無非是增強力量，裴千行突然表現出飛躍的實力，怎能不引人矚目？雖然當時只有他們這些人在場，但路德維希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獲得情報的方式，也不是不可能的。
丹尼斯的話說得夠直白了，到了這份上，史東也不必再隱瞞什麼：“沒錯，我們的計劃的確是將路德維希引出基地。”
丹尼斯大驚：“你們是怎麼想的？這很危險！”
史東肅然：“難道我們深入他的基地不危險嗎？”
丹尼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你們還有一隊人？”
“是的。”裴千行道，“除了你看到的這些，還有一支隊伍由我弟弟帶隊，如果我們能成功引出路德維希，我弟弟會帶人潛入基地救休，沒有路德維希在，成功率就能大大提升。”
“你們從一開始就這麼計劃的？那你……”丹尼斯越想越明白，“那你就是誘餌？”
從一開始史東提出用龍血刺激裴千行的古基因時他們的計劃就開始了。
用龍血提升實力只是一個表象。基於古基因之間的衝突，尤其是龍這類傳說級種族，路德維希斷不會貿然直接注入龍類古基因，萬一產生不良反應就是前功盡棄，必須要先經過一系列實驗，降低龍類基因的排他性等等。而裴千行比較特殊，有較大成功率能融合龍類基因，雖然未必能擁有出龍族力量，但龍基因能在體內穩定存在，如此一來裴千行就將自己變成了龍類基因的培養基。一邊是龍類生血，一邊是穩定的培養基，只要稍稍展現出實力，引來路德維希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也就是對路德維希來說，眼下裴千行比休更誘人。
當顧正航向季元鴻請示時，季元鴻就聽懂了他們要求背後的含義，這個舉動十分冒險，也就是裴千行將自己置於險境，換取其他人的生存率。
“那你們探查基地是為了故意引起路德維希的注意？”
“我們希望能有一些並不明顯，但也不要過於隱蔽的行動，讓路德維希知道我們來了。路德維希清楚我過去的實力，如果他有辦法了解到我今天與雪人的戰鬥，他應該能猜到發生了什麼。而且我們所看到的會由我這邊的人傳另一隊，能多掌握點信息總是好的。”
丹尼斯基本上搞清了他們前前後後的想法，可非但沒有釋然反而愈發皺緊眉頭：“你們這麼做太冒險了。”
裴千行淡然：“恰恰相反，如果我們推測正確，我認為路德維希在面對我時出手不會太重，可能更想活捉我，即使死人也無所謂，至少得給我留個全屍吧。”
當他說出“全屍”這個詞時，史東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如果我不來找你們，你們就打算瞞下去嗎？”
“事實上我們正準備來通知你，之所以選擇這個小鎮，是為了更方便撤離。我們不需要和路德維希硬拼，只要堅持到成功救出休，就可以撤退了。”史東分析道。
“我剛接到任務時就不太看好，但眼下看來的確比硬闖要好些，只是……”丹尼斯深深望了裴千行一眼，他可不會傻到相信裴千行說的什麼路德維希會不忍下手之類。
“或許是很困難，某些時刻某些東西，盡量讓他們延續下去，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是僅此而已。”這是丹尼斯曾經說過的話，史東原封不動還給他。
丹尼斯搖着頭苦笑：“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讓大家提高警惕。”
史東起身將丹尼斯送出去后，一回頭看見裴千行又拿出匕首，於是他靠在門邊看着他玩，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刀背，一顆心被他撥撩着，亂了節奏。
“我是不是沒有對你說過那三個字？”史東忽然道。
裴千行側過臉，懶洋洋地挑眉：“哪三個字？”
面對裴千行的明知故問，一貫皮厚的史東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彷彿那三個字帶有什麼神聖的意味，不適合他這麼個粗人說。他胡亂摸着下巴，雙腿交換：“就是那三個字，你懂的。”
裴千行的眼眸被燈光照得閃亮，微側的臉格外英氣逼人：“不懂。救命啊？我有罪？還是我是豬？”
史東大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後腦，狠狠地親了下去。他親得很用力，幾乎是撞上去的，野蠻地攪動他的舌，野性中又帶着強烈的吸引力。
裴千行攀上他的脖子，手指滑入他的發間，短暫的窒息讓他下意識地揪住史東的頭髮。
“嘶——”史東吃痛地鬆開裴千行，“下手可真夠狠的啊。”
“我用這個才叫下手狠。”裴千行亮出匕首。
史東笑得不羈：“寶貝，我們只動槍不動刀好嗎？”
換做以前要是有人用這種口吻叫裴千行寶貝，他保證叫那人死得很難看，可現在看史東在面前耍流氓，又想笑又有想給他一拳的衝動。
司馬雋三人從外面回來，鄧柒一進屋看都沒看另外兩人一眼，直接倒在了床上：“好累啊！距離太遠，我腦子快要炸了！”
“跟修遠聯繫上了？”裴千行問。
“對，我已經把蜜蜂看到的畫面原封不動地給他看了，應該……應該……”鄧柒雙目緊閉，雖然還是咋咋呼呼的，可完全汗濕的頭髮說明他真的疲憊不堪，對他來說遠距離的腦電波感應無異於一場激烈的戰鬥。話沒說完，他就睡著了，大腦進入休眠狀態進行自我恢復。
司馬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掌心上泛出淡淡的光澤，雖然對體力的恢復並沒有特殊的效果，但是可以幫助他凝神，快速達到深度睡眠。
田樂心大概是最有大戰前緊張感的人了，他把滾滾的毛梳了一遍又一遍，心跳嗵嗵嗵地靜不下來。他不想在人前露怯，但眼神還是有點慌張地瞟裴千行。
裴千行掏出磨刀石又開始磨刀，不急不緩，穩穩噹噹。
史東透過窗戶向外張望，漆黑的街道空無一人，連一隻野貓野狗都沒有。
靜夜裏只有裴千行的磨刀聲，一下又一下。
“我相信，路德維希不會讓我們等太久的。”他說。
當月亮升到最高空，將大地映照成銀白色，潛伏在黑暗中的惡魔蠢蠢欲動。
守夜的隊員在無線電中的嘶吼驚起了床上的人，或者說所有人都未合眼，等待着即將來臨的戰鬥。
裴千行第一個跳下床衝到門口，在打開門的剎那被史東按住。
“你先在屋裏獃著，看情況行動。”史東剛毅的臉龐史無前例地嚴肅，堅定地把人往身後推。
裴千行退後幾步，沖史東點了下頭：“小心。”
打開房門，史東步伐沉穩地走出去，一抬頭便看見一個人影站在屋頂上。
月夜下他的翅膀是灰色的，修長的身材在翅膀的襯托下愈顯挺拔，柔軟的頭髮在微風中飄動。
“晚上好，先生們。”他微笑，好像將要趕赴一場盛大的晚宴，而不是來殺人的。
“路德維希。”史東目光冰冷。其他人也衝出屋子，丹尼斯站在了史東身側。
“遠道而來的人，為什麼你們不來我家做客，要住在這破破爛爛的小鎮裏呢。”路德維希自始至終彬彬有禮，保持着優雅的風範，什麼都破壞不了他的紳士風度。
史東沉默着不想與他廢話。
路德維希從容不迫地環視一圈，沒有看到裴千行，還是把視線落在史東身上：“紅眼呢，既然他如此盛情邀約，怎麼自己躲起來了？”
他知道他們的目的，但他還是來了，甚至滿不在乎地把他們的小心機說出口，那溫文爾雅的外表蓋不住他不可一世的狂妄。
他已經如此強大了，根本不需要懼怕任何東西，眼前的人類不過是一群螻蟻。
“你很心急啊，路德維希。”裴千行推開房門，緩緩走到人群中，但還是小心地站在了史東身後。
路德維希笑容加深，英俊的臉龐微微扭曲，裂開的嘴散發出詭異的氣息：“有了你，我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