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使暫時不乖
華燈初上，整個城市被霓虹燈光渲染成五光十色的夢幻樂園，夜都市一如既往的繁華似夢，燈紅酒綠，從來不會因為少了誰又多了誰而褪色。
趙行龍跟着小希走在行人路上，不時會遭遇躲讓他們的路人和一些射來的厭惡目光，他與小希也不在意，只饒有興緻地欣賞一路的新鮮物事，那些壁窗內極盡奢華的時裝首飾，那些在夜色襯托下更顯嫵媚花枝招展的都市女郎，趙行龍眼又開始泛綠光了，可是，沒多久，他的興緻便開始備受影響和打擊。
“小希，到了沒？”
“還沒呢？”
“還有多久啊？”
“不遠了，就在前面！”
“哦。”趙行龍記得這好象是第四次問小希了，天啊，這小傢伙說的不遠究竟是多遠？又過了半個多鍾，趙行龍的意志也已被消磨得徹頭徹尾的乾淨，最後他近乎麻木地問道：“該到了吧。”
“是的，再過了這條街，到那邊的天橋下就到了。”
“啊？”當趙行龍看到面前那條足有好幾公里遠的馬路時當場口吐白沫暈厥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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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前面好象是火車站吧？”趙行龍一個大愕，太恐怖了，當你千辛萬苦跋山涉水，披荊斬棘，最後發現卻回到原點，人生還有比這更絕望的事情了嗎？趙行龍那個鬱悶啊，小希卻不理趙行龍的哀嘆，一味的抿嘴含笑，饒是有點神秘的味道。
跟着小希到了火車站附近的一座天橋下，原來那裏有一排破敗不堪的低矮屋落，歪歪斜斜相連，以帆布、鐵皮瓦構造而成，真怕大風一吹，便是撩倒一片。
小希帶趙行龍來到了那排矮房的倒數第三間，從上衣口袋裏取出鑰匙開了門，一拉開關，一盞超低級瓦數的白燈泡便極不情願地吐出一點點微弱的光芒，整個不足四平方的小屋放了一張小床后剩下的空間就只能讓趙行龍這樣的大個勉強轉兩個身，趙行龍只好坐在床上，而小希則放下帆布包，一直站在一邊，小聲囁嚅道：“好象很擠呢。”
趙行龍哈哈笑道：“不，不擠，我們兩個人睡一起剛好夠嘛。”
心裏卻叫苦，確實夠擠的，小希那張小床能容納自己估計也要靠超常發揮才行，更別說睡兩人了。
這小屋就如一個鐵皮箱子，連個通風的口都沒有，門一關，那就等於是與世隔絕了，而現在正是大夏天，現在這個鐵皮房就如一個烤箱一樣，趙行龍估計自己再待一會真要變成烤番薯了，真難想像小希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同時對小希的憐惜與敬佩也隨之增深，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卻要比同齡人更早地經歷生存的考驗，人生的風雨，在如此條件艱苦的環境下生長，是多麼的不容易。
趙行龍竟然生起萬分的感慨，起身情不自禁輕撫了下小希的頭頂，感傷道：“小希，你應該受了很多苦，以後大哥一定要好好照顧你，讓你吃好的穿好的，還有漂亮妹妹可以泡。”小希卻翹了翹嘴道：“你少肉麻了，你先顧好你自己吧，你別把我想得那麼弱，我其實很能的，你可小看我了。”
“我知道你很能，可是這麼熱的天你為什麼穿那麼厚，還有啊，這個屋子簡直就是個火爐，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忍受下來的。”趙行龍的身上不斷冒出熱汗。
小希咕嘴道：“反正已經習慣了，穿這麼厚當然是為了保護自己，你以為我想啊！”
“那你平時沖涼什麼的怎麼辦呢？我看這裏好象太簡陋了吧，除了一張床也沒個上廁所的地方。”趙行龍又繼續問着。
小希卻白了眼趙行龍道：“你不要問那麼多好不好，我也只是晚上在這裏睡，一般白天都在外面。我看這床只能夠你一人，我就睡地上好了。”說著俯身到床頭一個大膠袋裡取出一張床單來，趙行龍急忙阻止道：“那怎麼行，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沒關係的，我身子小可以，你睡不到地上的。”小希不顧趙行龍反對，已熟練將床單鋪在了地上，將帆布包做為枕頭，就地一躺，微笑道：“好了，早點睡吧。”
“暈，你不脫衣服啊！”趙行龍看到小希就這樣睡覺，很是驚訝，“你這樣很容易生痱子的，我看還我們還是把門打開，這樣好一點。”他已經憋得難受到家，先把自己身上的T恤脫了下來，那個暈啊，都可以擰一把洗臉水出來了，準備去開門，誰知小希卻慌道：“不要，很危險，這裏壞人很多的。”不知怎麼，當看到趙行龍那健壯的身軀和結實的胸膛，小希又下意識地將頭低下，說話也有些打結。
趙行龍嘿笑道：“放心，有我在呢！”他已管不了那麼多，直接起身去開了門，稍稍感覺有了點冷風吹拂，然後他又拍拍小希的身體，嚴肅道：“小希，不要固執，你這樣睡覺是不行的，快把衣服脫掉。”
小希見趙行龍與自己貼近，顯得極不自然，忸怩道：“我怕，很多蚊子的。”
“可是你這樣會得病，知道嗎？乖，象我這樣，光身子睡好一點。”趙行龍真是很替小希擔心，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見小希沒反應，他就直接伸手過去解小希的衣服扣子。
“不要！”不想趙行龍這一舉動讓小希異常緊張，雙手死死擰住自己的衣領，這下反應倒是很強烈，趙行龍就更奇怪了，語重心長道：“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皮膚病？小希，聽話，如果有什麼毛病一定要及時醫治，晚了就麻煩了，快讓大哥幫你看看。”趙行龍又來解小希的衣服，小希仍是極不情願，拚命捲縮到牆角落裏，雙手緊緊環住自己的上身，趙行龍想要再去拉，結果太用力，卻將小希上衣的口袋扯開（這應該是個破了的口袋），忽然，一個東西掉了出來，趙行龍撿起那東西一看，一個錯愕，那是個一個錢包，只是，這錢包怎麼瞧着這麼眼熟呢，好象在哪裏見過。
小希一見自己口袋裏的錢包掉出，並被趙行龍發現，心一下涼到極點：天，被發現了……
趙行龍終於感覺到了不對，這不是自己的錢包嗎？怎麼會在小希身上?
“你可以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趙行龍冷冷地問出聲，這使得小希的心也頓時沉到了谷底，瑟瑟道：“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名堂來。
趙行龍的火立刻燃燒，原來那個害自己飽受了半天飢餓折磨的小偷竟然會是小希，“你和那些小乞丐都是一夥的吧，哼，枉自我那麼同情你們，你們卻是這樣恩將仇報的嗎，常言都說盜亦有盜，你們呢？我算是對你們這些裝可憐的傢伙徹底失望了，算了，你也別在我面前扮可憐了，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們這些天生的騙子，演戲高手呆在一起。”憤憤然跨步而出。
“我什麼時候扮可憐了？”小希心裏覺得很冤，但見趙行龍就要離開，他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勇氣，立地伸出手去死命抱住趙行龍的后腰，哭泣道：“哥哥，你不要走，小希不想你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感覺到一個顫抖的身體抱住自己，趙行龍有絲猶豫，這小傢伙是在演戲嗎？他很矛盾，一狠心道：“你放手，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你們這些小騙子，親情對於你們來說已經微不足道了，你快放手，別惹我發火！”
“不，不要說了，我沒有，我不是騙子，嗚……好吧，你走吧，你走！我也不要再見到你，你這個大壞蛋，你快滾，誰要你看得起了！”小希哭得已經聲嘶竭力，情緒很是激動，垂下了柔弱的雙手，無力地伏在地上嗚咽，慢慢地，似乎沒了知覺般，近似一種徹底的絕望，形樣教人看了是如此心疼。
趙行龍有點遲疑，回過了頭，頓見小希那可憐的模樣，愕然了，內心很是觸動，就算再好的演技也絕難達到這種堪比死亡的絕望，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這一切都是小希內心最真的表現，趙行龍心一緊，不，這小傢伙有一雙美麗的眼睛，他是個天使，千錯萬錯都不是他的錯！
“小希，別哭，是大哥錯了，大哥該死，我太衝動了，我怎麼可以對你說那麼過分的話，我知道你很善良，絕對和別人不同。”趙行龍此刻才冷靜下來，蹲下身扶起小希，將他抱在懷中好生安慰，輕輕撫着他的背。
“哥，別扔下我，我不是你說的那樣，真的。”小希小小的身體一直在趙行龍身體內觳觫，哀惋地乞求着，讓趙行龍感到大為難受，這孩子被自己剛才那番話刺激得有點深，他便軟聲道：“我不會扔下你，我也絕不會再讓你過以前的生活。”
“我不會了，我要跟着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在趙行龍的軟語安慰下，小希的情緒慢慢平定。
趙行龍拍拍小希的頭，責道：“你是個男孩子，怎麼動不動就哭鼻子？”
小希輕皺眉頭道：“我不是……”話到口中又打住，趙行龍也不以為意，又問道：“還有，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今天一切的來龍去脈，你是一直在跟蹤我的嗎？”
小希喃喃道：“是這樣的，今天你被一群小乞丐圍住，我也在其中，我與他們算是一個團伙吧，但是我們一般只是幹活的時候才聚在一起，互相之間也並不是很熟，只方便照應而已，我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我在車站混了那麼久，看到過許多冷冰冰的面孔，象你這樣發自內心同情乞丐的人還是頭一次呢，我平時也只會偷那些骯髒人的錢包，可是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就想知道你叫什麼，忍不住偷了你的錢包，可惜裏面沒有你的證件，只有二千多塊錢，可是我怕你很快知道錢包掉了着急，就暗中跟在你後面想找機會把錢包還給你，所以接下來就一直跟你走了很遠，直到看到你餓得難受，這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趙行龍一時語塞，好久才道：“想不到你的偷術還挺高明的，是不是有高人指點過，還有，你也不象是一般的乞丐。”說著在小希脖子處嗅嗅，接道：“你看，你身上都沒怪味。”
“我……”小希直落着頭，害羞道：“你以為乞丐都是臭臭的嗎？那只是街邊那種要死不活的乞丐，你沒聽過有人白天做乞丐晚上做皇帝嗎？這裏面可複雜了。”
“是啊，看你就知道了。”趙行龍的錢包失而復得，心情也是大好，開始和小希調侃起來。
小希撇嘴道：“你才複雜呢，我可不複雜，我一直都是簡簡單單一個人。我也不去參與他們那些什麼團伙，甚至別人都不知道我的偷術很高明。”
“那你是跟誰學的這一手絕活的？”
“我奶奶。”小希說完后，眼圈又紅了，開始哭起鼻子，“自從奶奶死後我就是一個人了，都好多年了。”
“別哭小希，以後就由我好好照顧你吧。還有啊，這裏實在是不適合人居住，我帶你出去。”趙行龍一向都是衝動派，想到什麼就做，拉住小希的手就要出門，小希從傷心中回過神來大感意外，急道：“做什麼？這裏不是好好的嗎？”
“好你個頭，這麼惡劣的環境你也能住得下去，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怪胎，走，我帶你先去住一晚旅館，明天再想辦法租一間好一點的房子住下來，對了，你這一身也該換換了，這樣子，哪會有漂亮的女生看上你，聽哥的絕對沒錯，不聽的話我就不理你嘍！”趙行龍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誘騙着小希離開這間鐵皮屋，既然身上有錢了，還去受這份罪做什麼！
不容小希反對，趙行龍是生拉硬扯將小希拉出了屋，小希只得挎起自己的帆布包被趙行龍野蠻地拽住，身不由己向前走，那是一隻很有力的手，小希只感到前所未有過的安全感在內心生長，那渴望已久的幸福直接衝擊着他慌亂的心房，這一刻，將會是永恆，“奶奶，我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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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行龍帶小希到了鬧市區，剛好看到一個夜市，便轉到一個攤前，照着小希的身材買了一件白色T恤和休閑長褲，配了雙白色平底休閑鞋，當然，還沒忘買長褲裏面穿的東西，這期間，小希都是木木地任由趙行龍行事，滿臉興緻地看着趙行龍為他做這一切。
夜色闌珊，街上的行人已漸漸稀少，趙行龍兩人開始在街上尋找賓館，從火車站一段路出來雖有許多家旅社，但是那裏人流太複雜，而且居住環境並不是很好，趙行龍固執地拉小希走進了一家賓館住下。
這家中檔賓館的豪華房裝修也算過得去，單獨的淋浴間與衛生間只一藥水砂玻璃趟門相隔，空調、有線電視樣樣齊備，房中央是一張柔軟大床，床背為米黃色花紋雕式，壁燈光線柔曼迷離，趙行龍舒心一笑道：“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覺了，小希，快去沖個涼吧，對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得了什麼皮膚病，把自己裹得象個苞菜，又那麼熱的天，不出問題才怪，來，讓我看看。”
小希見趙行龍又來脫自己上衣，嚇得慌亂躲讓，叫道：“不要，我沒病，我睡覺了。”
“沒病也要衝個涼才行，快點脫掉，來，大哥幫你脫，難道還害羞？”趙行龍嚇唬小希，做出欲撲之勢，小希竟然啊一聲大叫，象小雞躲老鷹一樣在房間裏亂竄。
趙行龍直感好笑，這小傢伙還挺能鬧的，一時玩興大起，獰笑道：“嘿嘿，小弟弟，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來，讓哥哥看看你的小jj長全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