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幻境

第十六章 幻境

躲得掉一時,卻躲不掉一世。欠的賬終究要還,幾乎變形的臉龐就是夕遙做的肉償。經過此事,他知道了,說女人不幹凈,就是毀人名節,這樣的話說不得。

花娘的心情好的如同此時的艷陽天空,但是虛淵閃爍的眼神就是在天空裏擺了一朵烏雲。

“大哥,你說女人都那麼無理取鬧么。”一大清早,被粗暴的女人推倒,在臉上砸了個滿地開花,實在很鬱悶。

虛淵望着天空,“我不認識你。”

“不想挨揍,就老實一些。”花娘揮動秀氣的拳頭威脅,若不是夕遙真的如山中野人般不懂,才不會如此雷聲大雨點小地對付他。要知道,死在她手上的男人也有那麼十幾個了。

吳老兒抽着旱煙,感嘆道,“年輕真好。”到了這種年紀,或許就只有與旱煙解乏,與煙斗相依為命。

“您給我們講講腐屍沼澤的事情吧。”候七劃着小船,詢問道。

所有人都希冀地望着他,那雙黑袍下的眼睛也閃爍渴求的光澤。

吳老兒深吸了一口氣,“這船遲早要毀的,若是有命逃脫,就直接穿過腐屍沼澤,經由中碧回去吧。”

船會毀掉,可是這江面平平靜靜,沒有絲毫風波,怎麼就會毀掉。

彷彿印證吳老兒所說,候七臉色有些失常,“這槳划不動了。”

吳老兒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態,其他人皆是疑惑,獨眼不信邪,“奶奶的,我來試試。”

那槳彷彿被定住了,居然難動分毫。

“到底是什麼在做怪,提上來看看。”金霸也加入進來,三個人一起,使勁將槳提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幕,讓人有些哆嗦,一隻蒼白的手緊緊抓住船槳,被帶了出來。那隻手猶自冒着森森白氣,被陽光照着,蠕動的血管紅紅的就如同被烙紅的鐵絲。

三個人急忙鬆手,船槳被拽進水裏。

大家都望着吳老兒,吳老兒將煙斗灰敲落,又將煙斗插入腰間,“跳吧,能不能逃脫,就看個人的本事。”話畢,噗通一聲跳進江里,朝着遠方游去。

而此時,江面的蒼白手掌,就如同雨後的竹筍般冒出。在咬牙決定之後,噗通噗通,幾個人接連跳入水中。

船上只餘下四個人沒動,夕遙沒動,虛淵沒動,花娘沒動,影子沒動。

花娘的臉色蒼白得比那些手還要厲害,這樣滿是水鬼的江中,她實在跳不下去。而船周圍這樣的手越來越多,如木樁般聚集。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打破了沉靜。周遭空氣更加陰冷,花娘扶着船篷,癱坐了下去。

跳入水中的七個人,已經有一個人遭難。

“那些紅色的東西是什麼?”

“血錐,吸食活物的鮮血,無新鮮血液,便會沉睡,千年不腐,大概腐屍沼澤便是因此而成形。”

“那是什麼促使這些腐屍攻擊我們?”那些手已經攀上船沿,要將小船掀翻。

“不是跟你講過么,這些都是天佑朝漂流來的屍體,怨恨極大,成了水鬼。”

洛興倒是無所謂,“咱們也要跳江么,我倒是無所謂,有這件法袍,絕對不能靠近我。”

“那你跳吧。”虛淵拔出誅邪劍,劍身輕微震顫,朝着水中斬去。長劍發出蒙蒙光暈,所斬之處,蒼白手掌化成霧氣消失掉。

神劍誅邪,可將邪-惡化為虛無。

那些手掌也知道驚恐,紛紛遠離小船。

劍聖門下,果然還是有些本事,“想把我帶樓子裏去,沒門,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再有辦法,也沒你有辦法,你就不怕他們把你的皮給扒了。”影子的眼睛藏在袍子裏,看不清楚。但是花娘的眼中滿是小星星,能夠把暗器隔絕的衣服,自然是好東西。

“你把這件衣服送給我,老娘給你開苞,怎麼樣?”水鬼遠離小船,她倒有心情開起玩笑來。

夕遙鄙視她的膽小,“誰稀罕,如果不想跳江,就去划船。”

她突然顯得楚楚可憐,“你們三個大男人,居然讓我一個小女子去划船。”沒了船槳,只有靠手去划,鬼知道有沒有一隻慘白的手跟你來個親密接觸。

虛淵將誅邪插在船篷上,對着影子道,“你是選擇跳江,還是划船。”

影子走到船的左側,用左手划水,虛淵在右側,用右手划水,夕遙和花娘坐在船中間,大眼瞪小眼。

“你一個大老爺們,真膽小。”

“有你膽小,剛剛都被嚇趴了。”

“我若有你這樣一件寶衣,也不會害怕,你也沒什麼本事。”

船在這吵吵鬧鬧中前行,誅邪劍好像一盞明燈,劃破了黑暗。

“快看,那些水鬼不見了。”夕遙指了指江面,那些漂浮的手消失掉。

虛淵將誅邪取回,凝重地望着愈發平靜的水面。“別高興太早,這些水鬼消失,多半是因為有更加險惡的存在。”

湖面開始起霧,頃刻之間,便伸手不見五指。虛淵和夕遙還算鎮定,對這種邪異的事情見怪不怪。花娘和影子明顯有些慌亂,活在不語怪力亂神的凡塵,遭遇這些志怪小說才有的事情,委實有些承受不住。

四個人如同木偶般定在船上,而靈魂融入這霧氣之中。

夕遙看見了蓬萊島,滄瀾海的天空碧藍如洗,青鳥巨大的翅膀在天空中迎風拍打。

“高點,再高點。”

星辰之上的碧雲天是那麼的讓人嚮往,但是聽爺爺的口氣,為什麼碧落人過得也不自在。

是的,沒錯,碧落人是三神族中最厲害的種族,他們在星辰之上開闢了碧雲天,一切星辰運行都在其腳下。但是那又如何,蓬萊人和雲州人在擺脫命運束縛時,至少沒有如碧落人那樣狂悖混亂。

“飛不了,再飛就要掉海里去。”

木之極,在那高聳入雲的星空木上,夕遙和青燁幻想着滄瀾海另一頭,碧野人的生活。

“聽說,碧野大陸很熱鬧,不像是咱們這裏這般冷清。”

“爺爺說,碧野大陸很危險,咱們適應不了哪裏的生活。”

青燁遙望海天一色,拽着小拳頭,“總有一天,我要去看一看海的那一頭有什麼?”

“那你還不如回雲州呢,你一個雲州人,連雲州都沒有見過。”

“雲州沒意思,不然,他們也不會流連於五極之地,就連死了,都要歸葬在虛空中。夕遙,你長大了想去哪裏?”

夕遙望了望頭頂的蒼穹,“我哪裏也不去,就呆在蓬萊島。”

青燁指着他抿嘴偷笑,“那你長大了不成親?”

“我有未婚妻的。”夕遙驕傲地揚起了脖子。

多年之後,曾經花費三天三夜爬上的星空木,如今兩位仙族人只花半天時間就竄了上去。

“青燁,你真的要去碧野?”

“是的,我想去碧野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去,爺爺不讓去。”爺爺不讓去,不代表不想去,那顆跳躍的心也渴望去見識一下別樣的風景,滄瀾海的海天一色幾乎讓人絕望。

是的,我會去,等爺爺走了,我才去。

他將青燁送離了蓬萊島,又迎接他的回歸。

短短十年,對於仙族來說,就是做一場夢的時間。但是卻讓一個人頹廢、消沉到了無生趣的地步,他究竟在碧野遇到了什麼,竟不死不顧地修鍊回溯之術。

在乘上青鳥的那一刻,他掩不住的喜悅。他也想看看彼岸的盡頭,看看異域的風景,見識一下別樣的人群。

蓬萊人將永恆,無數前輩預測星象得出的結論自然不會錯。所以他會成親生子,延續蓬萊人的血統。

他執着她的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以碧野的風俗舉辦了婚禮。他從未瞧見過碧野人的風俗,然而卻生生的將自己嵌入這樣一場人生大事之中。

高高的紅燭閃爍紅光,將新房映照得很是喜慶。新娘坐在床頭,只待他掀起紅蓋頭。

他掀起紅蓋頭,醉眼朦朧之下看見了一張嬌羞無比的臉,而霎那間冷汗直流,突然驚醒。

此時的宣京,也正準備一場的婚禮。新科狀元蕭正迎娶張相女兒,皇帝賜婚,天作之合。

襄王府內,泰王怒不可遏,跪拜的下屬戰戰兢兢,“讓你們綁一個人,你們都能綁錯。”

“泰王恕罪,哪裏知道張府還有一個表小姐,那些人都說是張府小姐,故而抓錯了,屬下這就去將真的張家小姐綁來。”

一腳將其踢倒,“你個蠢貨,人都進了洞房,怎麼去綁。”

“不好了,泰王,郡主,郡主不見了。”

“蠢貨,快,去蕭府。”

“蕭正,你給我出來。”

護衛攔不住章華,擁有鼎天劍的她早已今非昔比。

“相公,誰呀?”張家小姐自己掀起了蓋頭,蕭正半天沒有動靜,只顧喝着酒,這讓她很是氣惱,加之外面呼叫的女子,饒是脾氣再好,也滿是抱怨。

“你走吧,只當我們從未相識。”

蕭正朝着門外大聲說道,而章華的眼淚若懸河。

“蕭正,只當我瞎了眼,看上了你,從此之後一刀兩段,形同陌路。”

鼎天劍揮動之下,房檐上懸挂的紅燈籠,從上至下一刀兩斷,而他們,也如同斷線般分離兩端,至此,再不相逢,或許相逢,也若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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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蓬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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